第七章 什么叫拾人牙慧？
白洋翻飞的思绪被尖亮的女声打断，双目定神又回到了数学课堂。
“行了白洋，你坐回去吧。”
闻声白洋坐到了最后一排，离他罚站的位置只有三步远。
他已经成年了，还混在初中，也是够丢人的。
白川丰原本不打算让他再上学，但白洋央求他至少让自己读完初中。
将近一米八的个子，在混杂的各个年龄段学生的班级里算是高的，老师便将他的排到了最后一排。
“唉唉，”隔他一个过道的男孩用笔杆悄悄戳了戳白洋的胳膊。
“怎么今天来这么晚，还换了身新衣裳，你之前那身旧的扔了没，没扔给我，刚好我拿回家当个抹布。”
“滚啊，”白洋垂着头骂了一声，“你也配拿你白哥的衣服？”
男孩名叫冯淼，小他一岁，家里也是穷的叮当响，上学也是晚以至于十七岁了还混在初中。
白洋心情好了叫他冯三水，心情不好了叫他冯三秒，外带播音腔：真男人永远只需要三秒。
大概都又老又穷，两人第一次见面就生出了同病相怜相逢何必曾相识之感。
冯淼吐槽，“你整天一口一个白哥的，看浑身上下哪有点哥的样子。”
“哎，你这头发什么时候卖啊，到时候记得请兄弟吃顿好的。”
白洋随手撮起了一缕头发，碰了碰嘴唇，觉着痒痒的。
“就这两天，这次没钱请你了，我这身衣裳的钱还欠着呢。”
冯淼一脸恨铁不成钢，“买什么衣服啊，有钱不买点吃的解解嘴馋。”
白洋给他竖了根中指，“谁跟你一样，天天就知道吃吃吃，跟刘静家养的那头大母猪一样。”
闻声前面的女孩把桌子猛地一撞，转过来瞪着白洋，“我家母猪招你惹你了。”
白洋眨眨眼，“静啊，你听我说，我骂冯三秒呢，没骂你家母猪。”
“操。”冯淼在一旁捶桌子。
一节课，白洋没心情听，先是和冯淼探讨了公猪能持续几秒的问题，说累了便趴在桌子上开始画画。
画了好多许渡沉。
台上站着的许渡沉，垂眸坐着的许渡沉，穿越槐树缝隙的许渡沉……
下课铃刚一响，冯淼就凑了过来，看到了白洋数学书上密密麻麻的长腿帅哥。
他抽过书举在眼前，“又画你许哥呢，画这么多，这是又思春了？”
白洋一把把书抽回来，反手作势用笔尖做势去戳冯淼的眼睛。
冯淼后退一步捂住脸，“白哥，别。”
白洋恶狠狠道，“叫你再胡说。”
“你还别说，你这画工是越来越好了，我要是拿过去给刘静看，她绝对能一眼认出这是许渡沉。”
“你要敢把这拿去给静儿看，我剥了你的皮。”
冯淼乐呵一声，“要让静儿知道了，今天下午你许哥就会知道你喜欢他了。”
白洋道：“哦。”
想不到吧，我昨天就和我许哥睡觉了。
白洋把书随手塞进抽屉里，搭上了冯淼的肩。
“今儿借我五毛钱吃口馍呗。”
冯淼跳起来急眼，“我统共就五毛钱。”
白洋道：“那你给我蹭半个。”
冯淼道：“我吃黑馒头，我还得买个小菜。”
白洋道：“烂烂野菜吃个什么劲，今儿潇洒吃个白馍。”
冯淼道：“滚，你个蹭饭的叫什么叫？”
两人说着往学校食堂挪，楼梯口是白洋正说的激动，拐弯时没注意迎面而来的人。
“我跟你说，趁着还活着就得学会享受生活，那非洲馒头吃了多拉嗓子，你就听我的哎呦我去——”
一脑门与面前的人撞了个满怀，额头不知道磕到对方的哪了，碓的生疼。
“谁走路不看路啊！”白洋呲个大牙就要开骂，抬头定睛看到了眼前之人，“把你白——洋都撞疼了。”
“爷”字没出口，急转弯变成了“洋”。
“许渡沉！”冯淼在旁边惊得大叫，“白哥，这不是你的梦中——欧巴吗？”
“情人”没出口，急转弯变成了欧巴。
许渡沉敛目淡淡道，“给你的。”
少年漂亮优越的指节上挂着一个铁皮饭盒，白洋眼前一亮，忙接了过来。
打开发现里面是一荤一素外加一个白馒头，肉香味飘出来熏的白洋快流口水。
好他妈久都没吃过肉了。
许渡沉知道他没饭又没钱，去食堂后替他打了一份饭。
但白洋抿唇咽了咽口水，又把饭盒盖上，递给了许渡沉。
“不用了，我待会去食堂吃。”
早上他吃许哥的，没什么心理负担，因为他精力不济又累又饿很大程度都是拜他所赐。
但上午许渡沉又没和他做，自己也没理由再吃他的。
他可不是什么爱占小便宜的人。
冯淼在一旁急的直拉白洋的袖子，眼神里充满了对白馒头的渴望。
“哥啊，你不是说年轻要学会享受吗，现在白馒头就摆在你面前。”
白洋锤了他一拳，“滚。”
许渡沉上前一步插在了白洋和冯淼中间的空隙，将近一米九的个子压迫感挺强。
冯淼吞了吞口水，往一旁挪了挪。
他看着白洋不安打转的眼珠，忽然起了坏心思。
俯身下来凑到白洋的耳旁，声音很轻，似乎带着一抹嗤笑。
“让你朋友别乱说，我可没有睡粉的恶习。”
白洋愣了愣。
睡粉？
是因为冯淼叫他欧巴吗？
许渡沉将饭盒塞进白洋怀里后转身下了楼。
白洋还望着许渡沉的身影愣神间，冯淼笑嘻嘻地便将饭盒夺了去，拿出白馒头就咬了一口。
“哎呀妈呀真香。”
“靠！”白洋反应过来一把夺过了冯淼手中的馒头，冯淼一口咬了一半，剩下的馒头扁扁的成月牙形。
“我许哥给我的东西，我还没吃呢，你先吃上了！”
冯淼这时才发现不对劲，“你许哥——不是什么时候成你许哥了？”
“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他怎么会给你送饭？你这是傍上大腿了呀，他以后是不是天天都会给你送饭？记着每天给你兄弟分几口啊，是兄弟就要有福同享。”
白洋无语：“哪来的天天送饭，送一次就不错了。”
冯淼又捏了根土豆丝放进嘴里，“你们怎么认识的？”
白洋想了想，没忍住傻乐出声。
冯淼又捏了条肉丝，“你傻笑什么？”
又准备去捏根粉条，白洋忽然“啪”的一声将饭盒扣住抱在怀里，一手揽住了冯淼的肩。
“听我给你细细道来。”
……
于是冯淼为了几口饭，听白洋说了一下午书。
还是玄幻小说。
“上节课咱们说道，许哥说要把他新买的自行车送给我，许哥送车情真意切，我本不忍心拒绝，但你白爷是那种拾人牙慧的人吗，当然不是！”
冯淼问：“什么叫拾人牙慧？”
白洋道：“就是拿别人珍贵的东西。”
冯淼懵懵道：“哦，原来是这样啊。”
“那你上次吃了我剩下的半个肉饺子，是不是也叫拾人牙慧。”
白洋道：“瞧你点出息，半个肉饺子也算什么珍贵的东西？”
“咱们接着说，我许哥的自行车，那叫一个高大威猛气势昂扬——”
冯淼捂住耳朵，“行了行了，咱现在不顺路了，我要拐弯回家了，你别跟我说了。”
白洋盛情挽留，冯淼一溜烟跑的比兔子还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