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南君褚炎
小桃惊恐地盯着指在鼻尖上的宝剑,铁器的丝丝阴寒混杂着让人作呕的血腥之气直扑面颊。
来者一身黑衣短打,凶神恶煞:“何方妖孽在此?”
小桃被那长剑吓得浑身发抖,“我不是妖孽。”
“哼!不是妖孽又为何丝毫人气皆无?竟还化身成一名弱质女童独自游荡在这深山密林之中,必有图谋!”
化身女童?
小桃努力思索了一会儿才弄明白这几个字的含义,长长地舒了口气说:“大叔你弄错了,这就是我本来的样子,我并没有化身。而且我也不是自己来的,我们是跟着主人来的。”
黒衫客一听她说“我们”顿时加倍警觉,眼观六路,“此处除了你还有谁?谁是你主人?叫什么,报上名来。”
小桃有点不高兴的撅起嘴,“妙雪姐姐说直呼主人名讳很不礼貌。”
黒衫客狞笑道,“快说!否则……哼哼!”
小桃见他额心冒起一层乌黑戾气,不由往后退了一步:“主、主人叫索南天,不过阿孢都叫他老大。”
“阿孢又是什么东西?”
“阿孢说他是开天辟地第一颗蘑菇精。”
“呔!果然是精怪!”
黒衫客长剑一挥便要劈斩下去,却在提剑一瞬被定住身形。
动是不能动,嘴还不肯闲:“谁?为何阻我降妖除魔?”
只听头顶传来一道清亮嗓音:“还降妖除魔呢?我看你是学艺不精才对。”
黒衫客双眼滴溜乱转,却苦于无法抬头,大吼道:“真有本事便现出身形,偷袭老子算什么好汉!”
空中又传来一声不屑冷哼。
小桃仰起头,只见一片金光,耀眼无比。
待她闭上眼又睁开时,面前已站了一名身着金甲的高大青年。
“竟敢妄言本君偷袭你?”
黒衫客见来者周身萦绕一带紫金之气,立刻猜度出对方身份。此时哪还有才刚的气焰,若非被定住,只怕要五体投地。
“晚辈无知!冒犯了神君!”
那金甲青年啐道:“少攀交情,谁是你长辈。”
说罢回头看向小桃,不禁“咦”了一声,又猛盯她好一会儿后,连呼:“奇怪。”
小桃被他盯得有点不自在,但这名青年气息纯净,面容清俊,还有种无法描绘的亲切感。
青年问她:“小妹妹从哪里来?为何要进明月山?”
小桃如实答道:“我以前住在花乡镇,来这儿是因为主人把家搬过来了。”
“哦?你主人是谁?”
“是我。”
熟悉的声音出现,小桃立刻循声而去,一路小跑躲到索南天身后。
金甲青年嘴角一抽,“我就知道八成又是你收的小妖。”
索南天眼尾都不扫他一眼,“她不是妖。”
金甲青年晒道:“说她小妖只是泛指,我自然看出她的不同……”
索南天不想他多嘴,打断道:“你今日是路过,还是特意来找我?”
青年白他一眼,“自然是找你有事,否则我吃饱了撑的跑这荒山野林作甚?”
与索南天同来的子震重重咳嗽了一声。
青年一脸嫌弃,“行了行了,不是荒山,是宝山,宝山行了吧?”
子震投给他一个虚伪假笑。
小桃偷偷拽了拽索南天衣袖,“这个人是谁呀?”
她声音极小,但在场者皆非凡人,自然都听得一清二楚,且看索南天如何作答。
“他不是人。”
“啊哈哈哈~~”
即使已回到翠玉洞,子震仍止不住狂笑,且逢人(妖)便讲,不厌其烦,把他身边一众美女逗得娇笑不已。
金甲青年蹲在小桃面前,一本正经地说:“我是东君苍木,记住了吗?你可以尊称我为东君,没人的时候叫我苍木也行。”
小桃很认真地点头,“记住了。”
苍木松了口气,扭头对索南天说:“你这回收的娃娃倒很乖巧,比以前那些强许多。”
索南天坐在玉桌旁自斟自饮,“你不是找我有事么?”
言外之意:有屁快放,离我家娃远点。
苍木与他相识已近千年,自然格外了解他的臭脾气。当即离了小桃坐去桌旁,也无需谦让,自取一件白玉盏痛饮。
“好酒!”
索南天剑眉飞起,眼神如刀。
苍木赶紧撂下玉盏,正色道:“魔皇非芜死了。”
索南天:“什么时候的事?我为何不知?”
苍木瞟了眼正与众女调笑的子震,随手一挥便在空中布下一道屏障,“准确来讲非芜是消散了,你不知也是正常。被你重创后,三百年来他一直挣扎在生死边缘,两日前太泫发现魔界有异,放出神识才发现是非芜献祭万魔之魂并用自己全部魔元在虚空中化得一子,名曰断黎,便是七代魔皇了。”
断黎。
索南天在心中默念。
苍木又道:“断黎乃至精纯魔之体,甫一化形便反噬非芜。”
“所以你才说非芜是消散了么?”
苍木冷笑:“是啊,被断黎吞得连渣都不剩。”旋即又面露担忧,“断黎出世那一瞬,太泫的神识都险些被他击碎。”
见索南天依然神色平静似是浑然不以为惧,苍木又说:“太泫让我转告你,他在收回神识前曾听到非芜仅存残魄交代断黎一定要找到你,夺取梵天剑。”
这句话让索南天向来波澜不惊的脸上浮起一丝躁郁。
苍木奇道:“你那把梵天剑到底有何玄机?别以为我不知道天帝是假作贬你下界修行,实则放你来找兵器。梵天剑虽是上品神兵,但和武神专属的烈阳剑根本无法相提并论,为何天帝和魔皇都执着于此?”
这件事一直是苍木心里的疙瘩。
并肩千年的老友说被贬就被贬,为此,他当初可是在天界狠狠地大闹了一番,差点提着长枪去找天帝问个明白。
最终还是北君太泫点拨了他一下,不然为了南君这厮,东君苍木差点儿连仙位都不要了。
所以,现在一看索南天又变成没嘴葫芦,苍木胸中的无名火就燃了起来。
重重抓住索南天手腕,“不管怎样,这个典故今日你一定要给我解开。”
然而……
一把稚嫩的童音气势汹汹:“喂!放开我家主人,你这样很没礼貌!”
苍木和索南天一起低下头,看到小桃正抡起两个小拳头猛砸苍木小臂,“放开放开!”
“她怎么进来的?”苍木错愕不已。
索南天略略思索,一笑:“被你圈进来的。”
“啊?怎么可能?”
苍木抓住小桃脖后衣衫一提便把她提了起来,拎到面前摇了摇,就像要摇出什么机关似的,“我竟未感知到这小东西的存在!”
索南天眼神一凛,劈手夺过小桃,让她坐在自己腿上,“她游离于六界之外,你感知不到也是正常。”
苍木恍然,“难怪之前那个修行者误认她是精怪。”
一提起黒衫客小桃就想到那把充满血腥气的铁剑,不禁打了个冷战。
索南天以掌心扶在她背上,心念微动,便抚慰了小姑娘的恐惧。
不过,苍木之言倒提醒了他,凡人修行者中大多庸才,以点概面,稍懂皮毛便自诩神通。像今日那穿黑衫的,发现小桃没有人魂便武断她是妖魔,殊不知六界与神州之内无奇不有,岂是非黑即白那么简单。
也许,确实该像子震提议的那般给她安排几场试炼,这孩子若有灵根,传授她一些心法,适度修炼,保护自己应该问题不大。
在天界时索南天便是以严厉冷峻出名的南君褚炎,加封武神后更是心如冰湖,但对这颗小桃,他总是有种微妙的亲近与信任。
说是相识已久的老友还不够精准,似是不仅相识,更曾相知相伴。
但,无论是索南天,还是褚炎,他的记忆中从没有过这么一个人。
也许,就像初初捡到小桃时他说的话:应是有缘。
至于缘起何方,缘归何处……索南天看不透,也不操心。
凡人常言“随缘”,这两个字用在他与小桃之间不是刚刚好么?
而且,如今重中之重是搜寻梵天剑!
断黎未出世之前他还可以悠悠然四处游历,现在却是刻不容缓了。
思及至此,索南天弹指撤了苍木下的屏障,叫来子震。
“灵泉洞借我十年。”
子震正想坐下与他们同饮,一听之下险些翻到地上,“十年!”
“我不在的时候替我照拂小桃和其它。”
子震:“还让我带孩子!”
“你给小桃安排试炼,如有灵根便教导,若无,便保她安宁度日。其它一众你也替我督导一二,切不可让他们重走老路。”
子震:“还要教孩子管孩子!”
索南天平静地看着几近抓狂的子震,“若一切妥当,我离开灵泉洞之时就把瑶瑶还给你。”
子震瞬间就淡定了,“南君之请,吾等自当全力为之。”
苍木满脸鄙夷,“你真的是玉魄而不是马屁精么?”
小桃好奇地问:“什么是马屁精?”难道马儿的屁股也能成精?
苍木一指子震,“喏。”
小桃呆呆地看着子震的脸。这就是马儿的屁股?
能洞悉她心念的索南天不禁失笑,虽只是嘴角微翘,但那笑意直达眼底。
目睹南君笑容,苍木几乎要把眉毛飞到发际线里去了。
却听另一边子震阴森森地说:“东君殿下,才刚我可是说‘吾等自当全力为之’,是‘吾等’啊,你懂的。”
“吾等?”苍木眉毛归位,转瞬就拧成一团,“你不会拉我垫背吧!”
子震一抖折扇,掩嘴而笑,“然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