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好乖一小孩
楚子卿本来是想一走了之的，但是贺歌腿一抬，蹬在卧室的门框上，堵住了他出去的路。
“啧……”
烦躁的心情在胸腔里翻腾，楚子卿那常年低垂，不正眼看人的眼眸一时间都抬了起来。
贺歌像是看不见，也感受不到楚子卿眼中的烦躁与排斥，继续自顾自的说着：“哥哥不好好吃饭会胃疼的啦，爱哥哥的人会伤心哦。”
他哪还有什么真正爱他的人……
就连葛倾那个狗……
面前的少年穿着昨天的衣服，依旧喋喋不休的说：“……比如父母，兄弟姐妹什么的。”
陶瓷的碗在贺歌的手指上烫出些许发红的痕迹，就连少年的手，也因为疼痛微微颤抖。
这样的痕迹在他苍白的皮肤上更加明显，颤抖的动作也让贺歌的腕骨看起来更加纤细脆弱。
少年固执的抵在门口，垂下与楚子卿对视的眼睛。
那双干净明亮的漆黑眼眸，被小半扇睫毛遮盖着，隐隐的能看见些许水珠挂上了睫毛。或许是疼的，又或许有其他的原因。
精神系异能，能在精神上对周围的生物产生一定的压迫性，让其感受到恐惧，退缩。
楚子卿的情绪不算好，他的精神力便隐隐有些失控的征兆向外逸散，在肉眼无法看见的空间中压向少年的意识。
“……总会有人担心哥哥的。”
贺歌嗫嚅着嘴唇，不厌其烦，一遍又一遍的劝着眼前这个不愿意吃饭的人，即便自己的身体已经开始隐隐的颤抖。不只是因为手中盛着滚烫热粥的碗烫到了手指。
一种难以描述的压迫感落在他身上，像一把刀，要剖开他整个人，看看里面的肚肠是黑的，还是干净的。
他人审视的目光，是一根能吊死人的绳索。
贺歌长而浓密的睫毛，终于兜不住眼泪，晶莹圆润的泪珠从他的脸上滑落，他抿着唇，仍然不肯退让。
忽然，与贺歌面对面站着的楚子卿后退一步，猛的伸手撑住身边的墙。
微微弓起背，大口大口的喘气。
他刚才……在做什么？
这不关这个孩子的事……这不关这个孩子的事。
因为忘记呼吸导致的缺氧，让楚子卿的大脑一阵阵眩晕，好一阵才缓过来。
贺歌还站在门口，用一条腿杵着门框，仗着自己矮一点的身高，刚好挡住楚子卿的去路。
“哥哥要是，有什么不吃的东西，尽管跟我说就好了……”
这不关贺歌的事。
他楚子卿自己的情绪，从来都不应该发泄到他人身上。
接过少年的碗，楚子卿沉默着将这道看起来味道不错的虾仁玉米粥放到卧室的书桌上，然后抓起贺歌的手腕，把他带到厨房。
将已经被烫的快要熟透一般发红的指尖，放在流动的凉水底下冲着。
又找了个塑料袋，装上些凉水。盖在贺歌冲洗完仍然红的厉害的指尖。
“……抱歉，是我的情绪不太稳定。”
不可以伤害无辜的人。
这是他给自己定下的规则。
无数次的幻境中，一切都是假的，无论做下什么事，都不会真的伤害到谁。这份虚假，会无限放大人内心的原始暴力。
在那漫长的好像永远不会结束的幻境中。
楚子卿选择自己承担一切属于他的情绪或是冲动。
他绝不会变成放低底线，对着虚假之物无法控制冲动的野兽。
他是哥哥。
缓而长的呼吸，压去心底的情绪。
帮贺歌简单处理过烫伤后，楚子卿回了房间，将喝掉那碗虾仁玉米粥，当成是赎罪和道歉，把整碗粥一饮而尽。
得到食物的胃，就像个拿到了心爱玩具的小孩。
终于不再闹腾着。
妥帖的温度从胃里散开，全身都变得有些松垮垮的。明明他才刚醒来不久，喝下这一碗粥，这就又开始有些犯困了。
楚子卿抬手拍了拍脸，又检查了一遍身上的衣物，想了想，把脖子上的围巾摘了下来。
一会儿冷风吹一下，就不困了。
除了正常的买一些食物，他还需要给手被烫伤的小孩买烫伤药，当做道歉。
算算时间，离末世还要大概一个月。
因此，这次出门，楚子卿只购买了一些比较方便的速食食品，冷冻的水饺，汤圆，火锅丸子之类。
他不爱做饭，吃东西一直吃的很随便。况且一个不差钱的人，如果不是因为兴趣爱好，确实也没什么自己做饭的必要。
于是在到家之后，眼瞧着手上还因为烫伤正泛红的少年，脸都黑了。
“哥哥……买这么多，速食，是觉得我做的饭不好吃吗？”
这件事似乎对少年的打击格外大，至少比早上的事情令贺歌更为受伤。眼泪大颗大颗的，从少年的眼眶中滚落，比早上哭的还凶。
毕竟一个是对少年能力的怀疑，一个是两人对于早餐要不要吃的观念之间产生的冲突。
“……”
不知怎么的，楚子卿感觉到了一阵心虚。
他张了张嘴，喉咙却好像被人掐住了一般哑了声。
咿咿呀呀了好一会儿才吐出一句：“……没有。”
他生活习惯如此。
有时候饿了也不打算吃饭，几乎都是饿到有点受不了了，才会去煮点东西吃。
然后继续不吃饭。
紧接着，在某个时刻突然的食欲大开吃很多东西都不觉得撑。
在某些极端条件下，别说是生啃方便面了。有些已经变质，不适合食用的食物他都吃。
客观来说，很不健康。
楚子卿垂下眼睛，看着自己的鞋尖道：“我平时除了上班，都是不爱出门的，在家里囤些这种东西，只是图方便。”
面前的少年忍不住抬起一只手，捏住另一只手臂的臂弯，局促的情绪在少年贺歌的身上蔓延开来，像一缸打翻了的陈醋。
酸溜溜的。
他好像有点拿他没办法。
楚子卿这么想，然后又补充了一句：“你要是喜欢做新鲜蔬菜的话……家里还有一个房间，你看着出个计划给我，以后弄成农业区你打理吧。有菜有肉就行。”
说完这一连串的安排，楚子卿都来不及管眼前的少年能不能听懂，就从口袋里掏出烫伤药，略带强硬的塞到少年的手中。
留下一句“药”，便回了自己的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