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原来如此

    厨房里，买买提无精打采地帮着姐姐烧火。他盯着跳动的火苗，心里郁闷极了。他怎么也想不通，爹为什么不高兴。

    他抬头看着忙碌的姐姐，茫然地问道：“姐姐，爹怎么好像不高兴呢？咱们家好不容易能还上账了，以后他就不用那么累了。咱们种的药材就能养活一家人，这样的日子不好吗？”

    听弟弟这么说，罕古丽虽然也好奇爹为什么是这种反应，但在弟弟面前，她也不能表现出来，只能温柔地笑着对弟弟说：

    “爹可能是太累了，也可能是太高兴了，一时不知所措呢！”

    买买提说：“可是我总觉得，爹好像是对库吐鲁克叔叔不满意。”

    罕古丽说：“别瞎说，怎么会呢？爹之前不是还跟我们说，要记住库吐鲁克叔叔的恩情吗？”

    听了姐姐的话，买买提又低下了头，继续说道：“可爹他……”

    罕古丽安慰道：“你就放心吧，爹会没事的。”

    罕古丽虽然嘴上这样安慰弟弟，可她自己的心里，却跟弟弟想的一样，爹好像不是对库吐鲁克叔叔不满意，而是有敌意，

    对就是有敌意，而且这敌意很明显，这其中，一定有什么事情

    一边想着这些，一边跟买买提把做好的晚饭，端了出去，饭后她就带着弟弟，去休息了，

    黑夜里，月光从窗子外，照进屋里的床上，罕母看着床上，两个熟睡的孩子，月光照在他们的身上，显得格外静雅，然后她又轻手轻脚的，将房门关上

    因为平头百姓的家里，没有那么多屋舍，故而姐弟俩，一个八岁，一个十三还睡在一张床上，但他们的房屋，都是最防风沙的土墙房，床，也是土床，就跟现在东北的土炕，差不多，所以姐弟俩虽然在一张床上，但却是有各自的被窝

    她关上房门后，走出去就看到丈夫，背坐在屋门口，抽着旱烟，月光照在他那精瘦的身上，显得格外的落寞。

    她想起几年前的丈夫，虽然也很瘦，但那时的他，也是一脸的精神抖擞，眼睛炯炯有神，看上去，就是个精力充沛，干劲十足可以挑起任何重担的男人

    然而现在呢，现在她看着丈夫的背影，是那么的萧条，佝偻着背翘着二郎腿，低垂着脑袋，坐在小板凳上，一口一口吧嗒吧嗒的抽着旱烟。

    他的肩膀，他的后背，好像都被压塌了一样，没有以前那样挺挺直立了，而他现在抽着旱烟，也像是，要把那无穷无尽的忧愁也抽掉一样

    想到这，她的眼睛微微有些发红，转过身悄悄擦了擦眼泪，走到丈夫身边，慢慢蹲下身，双手握住丈夫的手，轻声问道：

    “穆罕默德，能跟我说说吗？”

    他们成亲十几年了，彼此都非常了解。以前丈夫也有沉默的时候，但今天，她明显感觉到丈夫有心事。

    穆罕默德看着满脸担忧的妻子，开口说道：“哎，我担心罕古丽啊，这孩子太懂事了，我心疼啊。”

    罕母不解地问：“为什么呀？”

    她不明白丈夫为什么担心罕古丽，罕古丽在他们身边好好的。这几年，孩子确实有点辛苦，但是自己和丈夫一直都很疼爱她啊，为什么要这样担心呢？

    穆罕默德见妻子不解，摸着她的头问道：

    “热娜呀，你听说过库吐鲁克除了我们家，还对谁这么好过吗？他……可是个大善人？”

    罕母听了微微一愣，似乎想起了什么。对呀，库吐鲁克虽然算不上什么恶人，但也绝对不是什么大善人，尤其是像对他们家这样的帮助。一开始就送来了人参，后来还拿了很多好药材给她和儿子用。虽然说是欠钱，但却没有收利息。要知道，在他家借钱的人可不少，哪怕只借十天半个月，甚至一天，都是要收利息的。

    这么多年，他们家可是一分利息都没收过，女儿还在他家药铺帮忙。虽然没工钱，但女儿偶尔带回来的那些次等药材，也能卖点儿钱的。

    他能图自己家什么呢？家里一没值钱的玩意儿，二没传承手艺，就只有这几口人。人？难道是图人？能图谁呢？她生病，丈夫也没本事，儿子年幼无知，女儿……

    等等，女儿？女儿？是女儿！他图的是女儿？想到这儿，她的心瞬间紧张起来。

    她紧紧盯着丈夫，不安地问道：“是罕古丽？”

    穆罕默德看了她一眼，没说话，这就算是默认了。她一看丈夫这态度，心都凉了，眼泪唰地就下来了。

    以前她可真傻呀，从来没仔细想过这些问题，也没去揣测过别人的心思。

    她含着眼泪，望着丈夫问道：“为什么？罕古丽还那么小，他怎么……”

    说到这儿，她已经哭得泣不成声，但又不敢真哭出声来，怕吵醒屋里睡觉的两个孩子，只能用力的捂住自己的嘴巴，降低哭泣的声音！

    穆罕默德见妻子这样，知道她想多了，这才开口解释道：

    “一开始啊，他来帮我们家时，我没当回事，只觉着他肯定是想要高额的利息。可后来发现，他不但不要利息，也不催还钱，我就有点纳闷了，想不明白他为啥帮我们，毕竟那时候罕古丽还小呢。

    后来罕古丽为了报恩，去他家药铺免费帮忙，他竟然送次品药材充当工钱，我就知道他肯定是有什么企图的。

    再后来，我看到他看罕古丽的表情不太对劲，就猜测他是想让罕古丽做妾。

    我当时也是很气愤，因为我在其他乡绅富户家做过工，知道那些做妾的有多卑微。那些人家的族人，为了争夺家主的位置，斗得相当厉害，甚至还有直接把妾室和孩子一起弄死的。

    那段时间，我一直在想办法解决，还悄悄的为罕古丽相看过人家，想早点给她定亲。直到去年我去他家做工，看到他有个小女儿，和罕古丽一样大，他特别宠爱这个女儿，而且他还只有这么一个女儿。我这才明白，他到底图什么了。”

    罕母满眼含泪，一脸疑惑地问道：“图什么？”

    穆罕默德看了妻子一眼，把旱烟杆在地上敲了敲，磕出里面的烟灰，然后转身把妻子搂进怀里，贴着她的头顶缓缓开口：

    “他想让咱的女儿，顶替他的女儿去参加选秀。”

    罕母先是一惊，随后又有点惊喜地看着丈夫说道：“那你有没有给女儿找到合适的人家，赶紧给她定个亲呀，这样女儿就不用去选秀啦。”

    是的，她不愿意女儿去参加选秀。就像丈夫说的，普通的富户人家都会为了家产争个你死我活，那楼兰国的王宫肯定斗的更狠，所以她十分不想让女儿去，哪怕女儿嫁给一个普通的人家，像他们一样做个平头百姓，虽然没有大富大贵，但也能平平安安过一辈子。

    她就只是个普通百姓家的女人，没什么大志向，不奢求儿女大富大贵，只求他们一生平安顺遂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