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黑风岭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已没人有心思开行市大会，梁知府和刘都督交代了几句，匆匆离去。
其他商贾亦是随意捐了点钱便离开会场，他们要赶回去处理与萧氏的买卖。
拔出萝卜带出泥。
萧氏倒下已成必然，但其在颍昌府发展这么多年，肯定跟颍昌府的权贵、商界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前些天南方民变，让上层的神经有些敏感。
如果证明萧氏与民变有关，颍昌府将会有一场大地震。
李察将水搅浑之后，便秘密离开了颖昌城。
一百多里外，一群身后背着布袋的人走进了荆棘密布的黑风岭。
他们并没有走宽敞的山路，而是挑那些看上去没有路的地方，披荆斩棘，左拐右拐，很快消失在丛林深处。
半个多小时后，这群人已是气喘吁吁，衣服到处是划痕。
“找到了！”最前方一人惊呼道。
接着，一个男子挤到了最前面，不是李察又是谁？
李察看着潺潺流水的小溪，不觉松了口气。
他上次在原始森林中打转，还是半年多以前，那次经历让他深刻体会到丛林的可怕，迷路是小事，就怕闯进老虎窝里。
这条山间小溪，水流清澈，必是从山顶的泉眼流下来的。
他们沿着小溪往上走，过了数个小时，树木渐渐变得稀少。
期间停下来休息数次，直到黄昏时分，才来到山顶泉眼的位置。
泉眼背靠山顶巨大的岩石，李察站在高处环视了一圈，发现只有小溪这条道相对平缓，其他方向的山坡都是极其陡峭。
几分钟后，峰顶岩石上方露出了李察和高帅的头。
他们往山的另一侧望去，一个巨大的山寨映入眼底。
山寨位于平整的半山腰，若不是亲眼所见，李察还真不相信这崎岖陡峭的山区里，竟有这么大一块平整的空地。
简直就是天然的大本营。
此刻，山寨火光闪烁，有不少身影晃动。
他们再低头往下看去，发现这处岩峰背侧的峭壁至少有二十米高，峭壁光滑，几乎是没有着力点。
怪不得山贼没在这里设卡。
夜幕降临，李察等人拿出准备好绳索，沿着峭壁往下爬去。
在黑暗之中摸到山寨附近。
高帅突然打了个手势，众人迅速躲到草丛中。
只见一个吊儿郎当的山贼，晃晃悠悠地走到草丛边，解开裤带，掏出家伙。
哼！
一声闷哼，山贼倒在黑暗之中。
他很快再次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屑，哼着小曲儿迈着八字步离开了。
过了十多分钟， 他又晃晃悠悠地回来。
“怎么样？”李察低声道。
“防备松懈，但正门有两个暗哨，不好解决。”黑暗中传来高帅的声音。
李察问：“人数呢？”
高帅道：“里边有百来号人，应该有一部分在屋中睡觉，阵型比较散，每堆篝火有三四个人。”
“这样不好办啊，得想办法把他们引到一起。”李察沉声道。
又聊了片刻，高帅再度出发。
山寨中。
池仗胆张大嘴巴撕下一口羊腿，嚼了几下，再往嘴里灌了口酒，大笑道：
“爽！真特么爽！李氏的仙酿果然带劲儿。吗了个巴子，可惜没把李氏东家给绑回来。”
坐在他旁边玉面书生就文雅了许多，书生手中捻着一个小杯，放到嘴边抿了一口，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
“确实挺可惜的，如果能把他抓住，够你们山寨吃几年了。”
池仗胆郁闷道：“就是死了好几十个弟兄，这损失太大，抚恤金都占了大头。”
他瞥了眼玉面书生道：“你家老爷什么时候再赏点财物来，山寨快揭不开锅了。”
玉面书生心底暗骂，你抢了那么多金银珠宝还不满足？我就不信你会给那些倒霉蛋发抚恤金？贪得无厌！
表面却笑道：“好说好说，只是最近风声有点紧，我家老爷子的意思是，等风声过了，再一起把这段时间的差额补上。”
池仗胆不满道：“风声紧？我可是听说他在颍昌府赚得满嘴流油，不会是不想做边塞买卖了吧？”
玉面书生急忙看了一眼周围，小声道：“池大当家，小心隔墙有耳。”
“怕什么？这些人与我生死之交，都是信义响当当的好汉，不像某些人总喜欢在背后给人下绊子。”池仗胆虽然满口不在乎，但声音却降低了下去。
好汉？好汉会去欺辱普通人？玉面书生心底不屑，“对了，池大当家，在下听说你在武林发布了悬赏？”
池仗胆道：“那不过是个诱饵，是为了让李察害怕，只要他忍不住逃往其他城池，我就让他有去无回。”
“看来池大当家的已有完备计划，这样我家老爷子就放心了。”书生笑道。
他斯文地咬下一块羊肉，又道：“对了，在下发现这山寨防守并不严密，难道不怕被人杀进来？”
池仗胆嗤笑一声：“陈师爷，搞阴谋诡计我不如你，但防守官军我可是一顶一的高手。黑风岭山路难行，易守难攻，只需在几个重要的地方安置关卡，便可阻百万大军。”
书生点点头，他进来的时候，到了山路崎岖处，要下马步行，有些地方甚至连马儿都难以通行，官军想要打进来，谈何容易？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有人大喊道：“走水了！走水了！快来救火！”
“卧槽，起火了，赶紧过去。”
“特么的，是哪个混蛋？”
山寨的房屋都是木质结构，要是周围的房屋被引燃，大火很有可能把整个山寨都烧了。
山贼们一边呼喊，一边跑去救火，那些喝得有些上头的山贼同样不例外。
此刻，李察几人吊儿郎当地走向山寨大门。
“站住！你们是哪个堂口的？”一颗大树上突然跳下一个黑影。
李察道：“青龙堂的。”
“青龙堂？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李察踏前一步，不满道：“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了！你又是哪个堂口？”
“我就是青龙堂的！”
艹！不是说打杂的都让白虎堂干吗？怎么守门这种粗活反倒是青龙堂的人来？李察心底一沉。
“不对，我没见过你们，你们到底是谁？”那黑影凝视片刻，突然惊道。
李察双腿一蹬，期身而近，一把匕首瞬间被他反握在手心。
一刀亮光闪过，那黑影向后倒退几步，然后转身就跑。
“射！”李察低吼一声。
跟在他身后的众人，突然从身后拿出一把短弩，朝另外一颗大树上射去。
那树上传来一声闷哼，一个人跌落了下来。
那名还在奔跑的山贼，刚想叫喊，却发现自己的喉咙滚烫滚烫的，鲜红的血液不停涌出，无论嘴巴长得多大，都喊不出声音。
一下秒，噗嗤一声，一根弩箭扎入他的后心，他又向前奔跑的几步，才跌倒在地。
李察把尸体藏好，然后挥了挥手，朝山寨之内潜行。
山寨已乱成一团，一座木屋燃起了熊熊大火，还把两边的木屋也一起引燃。
山贼们拿着水桶，不停往里边泼水。
“那边那小子，你在干嘛？还不快来帮忙灭火？”一个小头领模样的山贼，对一个愣在原地的人喊道。
高帅一怔，接过木桶，跟着人群往水井方向跑去。
火光之中，几个黑影鬼鬼祟祟地来到一处阴影背后。
李察伸出头颅，往火光处望去，山贼们正在忙着救火，根本就没注意到他们。
“高帅哪里去了？快找找。”
“没看到他。”众人偷瞄了一会，说道。
李察眉头一皱，道：“他知道计划，应该不会待在这，机不可失，按原计划行事。”
众人开始散开，寻好位置，并在耳朵中塞上棉花，等待号令。
李察咬牙切齿地看着人群后方的池仗胆，就是这家伙，两度让他如同丧家之犬。
池仗胆？我要你吃炸弹！
……
“到底是哪个混蛋？”池仗胆牙都差点咬碎了。
“是张阿牛的房屋先燃起来的。”手下说道。
池仗胆怒道：“张阿牛呢？”
“小的找了一圈，没看到他，会不会还在屋里头？”
池仗胆摆摆手气道：“先去救火，火势那么大，他若是还在里头，早就成了烤野猪了。”
“是。”
就在这时，一个冒烟的东西滚了过来。
“什么东西？”池仗胆望去。
下一秒，一声惊雷在耳边炸开，紧接着地动山摇。
原本还在灭火的山贼们，瞬间倒了一片。
池仗胆脸色惨白，胯部抖了抖。
而后，又有几个冒着火光的东西，飞向人群密集处。
轰——轰——轰！
又是一阵爆炸声。
池仗胆被气浪掀翻，连滚带爬地往的远处冲去。
一些离得较远的山贼，手中水桶跌落在地，裤裆传来一阵温热的感觉。
硝烟过后，靠近着火点的地方，已经没有一个站着的人，满地都是残肢断臂。
呃——呃……
一阵似哭非哭的呻吟声传来，一个嘴巴呕血的山贼，在地上努力往前爬。
他感觉身体好轻，于是转头望去，发现自己的下半身，竟然在几米开外，地面上洒满了暗红的碎屑。
他张了张口，发不出一声声响，直到黑暗将他吞噬。
……
“老天爷饶命、老天爷饶命啊……”
“饶命！饶命！”
远处有人跪在地上不断对着上天磕头。
然而，他们没等到老天爷答话，反而看到有几道亮光，朝他们所在的地方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