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2章 隔岸观火
仍旧是深夜，蔡子存换了身深色的衣服，快步从偏堂里走出来，绕进了竹楼里。
“今日的魂玉你可收好了，听闻你和保皇派因为林天产生了矛盾”一个清朗的声音在寂夜里响起,与这夜色的沉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保皇派平日里与我素日不和,但对边岗区这件事,他好像只是心中有些许微词,但并未在台面上表现。所以,我们要多加小心。”这声音的主人正是蔡子存。
“好,我会通知暗影提高警惕,十日后,必须成功。”顿了顿,他想起什么似得又补充了一句,“哦对了,我听说弟弟那小子明日便回京了。”清俊男子回应道,话音刚落转身他便打开窗户跃而下。他的玄衣与这无边的夜色融为一体,像是滴水瞬问融入了大海,似乎并没有来过。
蔡子存在男子走后并没有立刻离开,他双肘撑在红木桌上,眉头微微紧缩,双眸却死死的盯着那烛火,看上去像是两道小小的火苗在眸中燃烧,转眼间竟可成燎原之势。
灵九推门上来，低声道：“林先生被困在了河对面。”
“刚刚那南樾世子的一番话，你也听到了？”蔡子存的脸色有些苍白，瞳孔的深处却已是波涛汹涌，阴沉的叫人望不到底。
“嗯。这个南樾世子似乎对你的身份很是了解。不过他既然出身于南樾皇族，想要打听到这些旧事倒也不难。只是他今日说出这些事有意试探你，定是有别的目的。”其实灵九早就藏身于殿外一根柱子的背后，且他内力深厚，听力极佳，金云英的话他自然一个字也没有落的全听在了耳朵里。
“不过现在他的目的为何已不重要。不出我所料，南樾那边这几日应该有动作了吧。”蔡子存的脸色终于有些缓和。
“我们派去南樾那边的影卫今日传回消息，南越王在派出世子来临安请罪的那天起，就已经开始秘密联合西部这几个中原周边的游牧小国，预计这两日就会展开行动。
“很好，一切还都在我们的计划之中。”蔡子存说完却像是累了，用手捏了捏眉心。
一刻钟后马车在国师府门前停下了，蔡子存感到十分疲累，本想直接回自己的院落休息，却在府中大厅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师傅？”
“子存徒儿，好久不见啊。”慈爱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笑意。
来者是一个须发尽白的老者，虽已年至古稀，却仍然精神矍铄，面相看上去很是和蔼可亲。仔细看向他的服饰，却是圣门门派中人的统一装束，一袭简单的素白棉麻长衫，上有用蓝线浅刺的祥云纹饰。
此人正是大陆上赫赫有名的圣门庄主，穆容。
“师傅，您怎么来了？”蔡子存脸上的诧异还是久久没有散去。
“听说你受了点伤，你师母就一直催促我把门里的药送过来，自从你来到临安城上任之后，除了每年的除夕，师傅一年中也见不到你。这次借着你师娘的名义，为师特地想来看看你。”穆容说完笑着拍了拍蔡子存的肩膀。
“灵九，你去弟弟的房间给他通知一下，说是师傅来了，让他速速前来。”蔡子存先是展颜一笑，而后转头吩咐灵九。
“哎不用不用，我来的早，刚刚已经去弟弟房间探视过了，这孩子，还是和小时候一样皮，但也最招人疼。”穆容摆了摆手。
“那岂不正好！来人，把本相珍藏的杜康酒呈上来，趁着弟弟和师母不在，今日我一定要和师傅畅饮几杯！”蔡子存深知穆容是个嗜酒如命之人，平生最爱收集天下好酒。
果然穆容一听，立刻眉开眼笑。
“还是子存你最懂为师，最近你师母管得紧，可把我给馋坏了。”
几杯温酒入喉，蔡子存的身心也渐渐的放松了，或许也是师傅在身旁的缘故，他感到有一种莫名安心。
“子存啊，最近过得可还好？”
“嗯，还好。”
“可是师傅觉得这些年你过的很累，你背负了太多本不该你背负的东西。子存啊，该放下的，那就放下吧。”
蔡子存没有看穆容，眼神却飘向园中那棵已经开败了的桃花树，“师傅，何为放下呢？”
穆容斟酒的手在半空中蓦然一顿，瞬间又平复了，“子存我记得十五岁那年你第一次醉酒后，也问过我这个问题，你还记得那时我是怎么回答的吗？”
蔡子存醉眼朦胧的看着桃树，而后又看向杯中的酒面，似乎是在欣赏自己的倒影，嘴角微微上扬，自嘲的一笑，
“徒儿当然记得。我十五岁那年弟弟生了一场大病，四处求医无果，就连素日里妙手回春的师母也毫无办法。那晚我照顾弟弟睡下后，自己偷偷跑到酒窖开了五坛师傅您珍藏的女儿红。醉的不省人事的时候，我看到师傅来了，我就问您，师傅我为什么这么没用，我好累啊，我好想放下这一切。可是师傅，什么是放下呢？”
“我就知道你小子不会忘”，穆容抿了一口温酒，接过蔡子存的话，“我当时是这么回答你的，我说拿起才能放下。正廷你出众的天资注定了你要背负不同于常人的责任，一个作为兄长的身份，一个作为他日国之栋梁的责任。凡事岂能尽遂人意？但求无愧我心就好。”
“对啊师傅，这些年难道我做的不够好吗？”
“但是今天我想回答你的是，子存，放下吧。放下心中的仇恨，放下当年的亡国之痛。放下才能拿起，放下以前的种种爱恨纠葛，找回自己的初心，毫无顾虑的洒脱的为自己活一次。你别忘了，当年你走投无路时，来圣门找我，和我做的交易。”
“我就知道什么都瞒不过师傅的慧眼。”蔡子存显然已经醉了，说话都轻飘飘的。
穆容面色凝重，沉声道：“我不想再劝你，你也是个明白人，知道我今晚是故意来阻拦你的。林天做的事必须他自己承担，你出手也没用。”
蔡子存眯着眼，忽然觉得眼前的人陌生了些，他伸出手，修长的手指在光影下显得有了几分血色：“师傅，轮不到我出手的，他不需要别人的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