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雨声
司长:“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狐人堂举办的表演赛没有任何限制,我也可以参加,但对我来说,那张门票没有价值,而万法司需要。”
“万法司需要的东西,自然会派人去拿,而不需要依靠一个外人。”
李方星点头,“我当然明白万法司中卧虎藏龙,强者诸多,但这张门票你们的人拿不到,我拿到的可能更大。”
司长冷笑一声,“哼,你很自信。”
“不是自信,是推测。”
李方星说道:“我私下已经见过全管事两次,在我们第一次交谈时他透露出比赛的事情,告诉我胜者会赢得丰厚的礼金,对于我来说,那正是我最需要的。可当我看到正式比赛的奖励时,里面多出了一张狐人堂的门票,据我了解仙洲狐人堂管辖严格,里面甚至封存着古神遗迹,外人没有机会进去,可偏偏这个第一次举办的比赛奖励中多出了一张门票,我想那不是附加品,而是举办这场比赛真正的目的。”
何广生说:“你的意思是,狐人堂想要让人进去。”
李方星点头,“没错,我们还不知道这场比赛的规则、内容、胜出条件,但是那张进入狐人堂的门票绝对不会交给仙洲内部的人,我想这也是他们敢增加筹码的底气。”
司长的手慢慢握紧了,“继续说。”
他说:“比赛的胜负不由我们决定,而是由狐人堂决定,那么这些奖励他们会想交给谁?”
何广生犹豫的搭话:“你?”
李方星看向他,“我并不完全确定,但全管事选择与我见面,并鼓励我参加比赛,应该不只是为了看热闹。我不知道狐人想做什么,也不在乎狐人堂里面究竟有什么,但我会参加这个比赛,因为我是外人,迟早会离开仙洲,而我需要修船的钱仅此而已。”
司长沉默了片刻,才说:“你选择告诉我们这些,又是为了什么,钱?”
“是一份信任。”
司长挑眉,“呵,信任的条件是坦诚,而你不满足这个条件,万法司也付不起这个代价。”
李方星叹了口气,“失忆者的坦诚确实不值得相信,那么,如果是一份合作,司长是否愿意?”
“怎么合作?”
“万法司还在调查黑衣人一事,而我是此事的亲历者,愿意作为诱饵协助万法司抓获罪犯。”
李方星从怀里拿出通缉犯的画像,纸上的抽象画难以与任何一个现实的真人对应起来,“仅凭这个,抓不到人,只有我亲眼见过黑衣人和那个孩子,也只有我能认出他们。不管是抓捕通缉犯还是进入狐人堂,万法司其实就是想确认一件事,聂九羲是否还在仙洲?”
他说:“这件事不仅你们想知道,黑衣人也想知道,而他劫持了我一次,一定会劫持我第二次。法术表演赛是个很好的机会,那一天许多人都会被吸引,鱼龙混杂,如果所有人都知道我会参加比赛,且比赛前我故意落单,他是否会再次出现?”
何广生双手一拍,兴奋的说:“只要他出现,我们就可以抓住他了,那时候就算没有赢得比赛,我们也有了人证!”
“对。”
司长的眼神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她说:“那你能得到什么?”
李方星看着她,“我希望我们能得到和天行使团一样的待遇,获得在仙洲自由活动的权利。”
司长凝视他,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而李方星坚定的迎上她的目光,没有逃避。
她轻笑一声,“这才是你来见我真正的目的吧。”
李方星笑了笑,“司长愿意承担这份风险吗?”
她的手指一下一下的轻点桌面,发出有节奏的敲击声,片刻之后,抬眼说,“成交。”
李方星带着轻松的心情离开了万法司。
而万法司牢狱之中,齐家兄弟和小暖被分开关了起来。
齐家兄弟大声控诉着,“放我们出去——”
小暖则陷入困惑中,一遍遍的回忆着,“忘记了什么呢?我要……找人!”她想起来了,“对,找人,但……找谁啊?”
监牢的小窗透出一点光线,光亮随着时间消失,直到黑夜降临,她还是想不起来。
第二天,下起了小雨。
雨水滴落在树叶上,洗去灰尘,焕发出更深沉的颜色。
雨幕之中,一位手执长剑的女子站在屋顶与雨水共舞。她闭上眼睛,每一招每一式都不凌厉,她的动作舒展而柔软,像种子在黑暗中发芽,像花朵在暴雨中盛放。
她的世界中没有雨,没有噪音,一条寂静的金河从世界的源头流淌而来,她看到了另一个人,被白色迷雾包裹着的身影。每次看到她,青乐就能感受到澎湃的力量在震颤,身体不由自主的靠近她,与她共鸣。
直到近在咫尺,听到她发出的声音,凄厉、哀伤的悲哭,遥远又渺小……
青乐止不住的颤栗,那汹涌的悲伤将她淹没,她完全无法抗衡。
雨水淋透了她的全身,她睁开眼却看到手中的剑直指中枢塔楼,第七层的禁阁……
那份席卷她的悲伤缓缓退去,眼泪和雨水一起落下,青乐自言自语:“又是这样。”
青乐已经不止一次的听到她、看到她,但自始至终都触碰不到她。
“禁阁中究竟是什么?”
中枢塔楼第七层,只有药祖可以进入,自青乐有记忆以来,任何一个人都不允许踏入禁阁,哪怕青乐身为仙洲少主,药祖的继承人,也不可以进去,当她向药祖问起,药祖总是沉默,甚至生气的批评她不许再问。
禁令杀不死好奇,青乐心中的疑问一日比一日更多。
“少主、少主!雨要下大了,快下来吧!”苏苏在下面大喊。
青乐跳下屋顶,回房间里更换干净的衣服。
苏苏帮青乐擦干头发,梳好发髻,将木簪插好,她说:“少主不换个首饰吗?您这根木簪从小戴到大,还能变成武器,都不像个首饰。”
青乐说:“它本来就不是,药祖说我诞生的时候,它还只是一截短短的木头,随着我长大而发生变化,在我看来,它更像是我身体的一部分。”
苏苏问:“那少主不给它起个名字吗?”
青乐笑了笑,“你会给自己的手再起个名字吗?”
苏苏歪了歪头,“原来是这样吗。”
雨声越来越大,青乐看向窗外,今天就不再出门了。
中枢塔楼的顶层禁阁中,神树的枝条横贯而出。
它们不断交缠生长,形成一个坚固的囚牢,层层交叠的藤蔓之下,仿佛勾勒出一个人形的轮廓。
涟华站立于树枝的壁垒前,抬起手,在掌间汇聚出一股能量,缓缓注入神树中。
树枝微微的颤动,表皮上裂出一道道干枯的纹路。
“不……”
涟华凝聚更加强大的能量,再次注入神树中,然而这样微不足道的力量,根本无法阻止神力的衰微。她颤抖着中断了传输,跪在地上,开始剧烈的咳血,鲜红的血液落下,直到凝固成黑色的图案。
“咳咳……”她缓缓止住了咳嗽,抬头看向外面的天空,凌乱的发丝遮在眼前,她的声音如枯叶落地,“对不起,青乐……我不知道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