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龙与岛
月余之后，黑牙船驶进了家乡的海湾。
“回来了！回来了！”船员们齐聚在船头，激动的大喊着。
里和青乐站在人群后，他说：“我们到了，这里就是黑牙岛。”
放眼望去，一座月牙形的海岛，一边高一边低，岛上生长着低矮的植物，黑色的岩石，是一座贫瘠的小岛。
青乐将原来繁琐不便的礼服裁短，不顾纹样的完整，也不在意是否美观，只是为了方便。
船锚落下，众人欢喜的跳下去。漫长的航行终于结束了，船员们在海滩上奔跑打滚，亲吻泥土，发出狂吼，甚至落下眼泪。
里站在海滩上，他的脚用力踩下去，一步一个脚印，不由自主的感叹：“脚踏实地的感觉真是太好了。”
青乐踏上这片贫瘠的土地，想起了自己的家乡，那里有最安静的林场和最肥沃的农田。
一众人沿着同一条路线前进，四周的景色算不上美丽，玉音鸟在天空中舒展羽翼，鸣叫着——
里和青乐走在队伍最后，他终于抓住机会问：“还不知道你的名字，我们该怎么称呼你？”
她犹豫了一会，开口说：“罗音。”
“罗音……”里有些局促的恭维，“很好听的名字。”
“我们现在是往哪里走？”
里指着前方，“我们去见族长，也就是我的父亲。”
这座岛上生活的族群叫黑牙族，在他们的文化中，兽牙是力量和权威的象征，因此每一任族长上任之后，会用秘术将其牙齿变成野兽般的尖牙，一种独特的传统。
里说：“黑龙是岛上唯一的龙兽，等族长许可之后，我就可以带你去看它了。”
罗音沉默着，跟着众人前进。
沿着崎岖的小路没走多久，眼前豁然开朗，错落分布的木石建筑出现了。
族人发现了他们，“少族长回来了！少族长回来了！”此起彼伏的欢呼声响起，在族人们的拥簇下，船员们来到一座高大的石屋前。
族人们聚集在一起，一句接一句的问着，热情又激动。
“少族长，找到仙药了吗？”
“少族长，仙岛长什么样？”
“少族长，黑龙是不是有救了？”
人们提出的问题几乎都围绕着同一件事，里倍感压力，他抬起双手，示意众人安静下来。
他说：“我们去到了仙洲……”
罗音看了他一眼。
他继续说：“很遗憾，仙洲没有长生不死药，但我们请到了这位大人！”里向旁边走开一步，他将罗音暴露在了众人眼前，“她是来自仙洲的药师，她来到黑牙岛就是为了救治黑龙，大家不用担心，黑龙有救了。”
族人们高举双手发出欢呼的声音，其中夹杂着几声不和的怀疑。
里说：“现在，我们一同面见族长，马上就会前往崖洞，为黑龙治病。”
他说完转身，带着罗音走进族长石屋。
里面的空间比想象中更宽敞明亮一些，粗壮的石柱支撑着穹顶，墙上挂着骨架装饰，应该是鱼骨，但要说品种，罗音看不出来。
二人站在族长位置前，沉默着。
罗音率先开口了，“你说谎了，我没有向你承诺过，一定能治好那只龙兽的病。”
里回答：“你不知道黑龙对这个岛意味着什么，如果我告诉族人们，什么都没有找到，那将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如果没有成功，你又该怎么办？”
“我不知道，我只是……”里抬头看向族长之位，“应该给他们希望。”
罗音没有再说话了。
黑牙族的族长在二人谈话结束时出现了，一个面颊发黑的中年男人，他穿着鱼皮制成的衣服，身上挂着许多长长的项链，像一只乌贼一样。
“你回来了。”男人坐了下来，刻意压低了声音。罗音能感受出，他受了重伤。
里由衷的向他弯腰，“族长，我将族人们平安带了回来。”
他点点头，然后看向罗音，“你就是仙洲来的药师？”
“她叫罗音，是、是……”里一时不知该怎么介绍，罗音从来没有谈论过关于自己的事情。
“是。”罗音回答。
族长问：“你看上去很年轻，你有能力医治龙兽吗？”
“让我看看它才会有结果。”
族长打量了罗音一会，才让步说：“跟我来吧。”
三人从石屋后面离开，到达海岛另一端，在海水冲刷的礁石前，有一崖洞，洞口有人把守。
族长带着里和罗音进去了。
越往里走光线越暗，可走到最深处，一处天光从洞穴顶端投射下来，这里才明亮了许多。
光线投射下，一处浅浅的水潭，水潭中央伏着一只巨大的妖兽，它的躯体长而扭曲，脊背隆起，有四足和一条粗壮的尾巴，长满了黑色的鳞片。
“呼——”它看到了三人靠近，发出警惕的低吼声，脊背微微起伏，却没有发起进攻。
族长露出尖牙，发出野兽一样的声音，他在和它交流。
罗音踏入水潭中，慢慢的靠近。
它停下了吼声，只能听见沉重的喘息声。
里突然快步走上去，抚摸着它的脖颈，“黑龙受伤了，怎么会这样？”
它脖颈的位置缠着绳索和布条，上面渗出一点血痕，确实是受了伤。
族长重重的吐了一口气，“一个月前，有外人来岛上，他们见人就杀，故意挑起战火，黑龙在战斗中受了伤。”
里瞪大的眼睛，难怪族人们的反应比之前夸张了许多。
“哪来的敌人？”
“不知道他们是什么身份，只是突然说要占用我们的岛来种什么药材。上次只是来探路的，他们说一个月后我们不自己走，就会来屠岛了。”
“混蛋！”里大吼一声，“究竟是什么人，他们凭什么赶我们走，这是我们的岛，我们世代生活在这里，跟他们打，死也要守住黑牙岛！”
族长面色阴沉，“那些人中有修行者，会法术，普通人不是他们的对手。”
里像突然被泼了一盆冷水，安静了。
“上一次，只有百十人，我们才勉强守住。”族长不甘的说：“下一次他们肯定会带更多的人来，我们能依靠的只有黑龙了……”
里攥紧了拳头，身体中有什么沸腾着，既愤怒又恐惧。
一个平静的声音打破了紧张的氛围，“它不是龙。”
罗音走到它面前，看着那只漆黑的竖瞳，坚硬的鳞甲，在父子二人投来的惊讶目光中，再次重复道：“您们口中的黑龙并不是龙。”
“你说什么？”
她转过头来，看向二人，“它是川璘一族，一种似龙非龙，似蛇非蛇的奇兽。”
二人仿佛没听见一般，“你刚刚说什么？”
“难道你们从来没怀疑过吗？”
二人对视了一眼，不敢相信的质问：“黑龙一直和我们生活在一起，每一任族长都告诉族人们，它是龙，不然、不然……”
罗音走到它的身后，“川璘一族有一个特点，它们的尾巴在黑夜中会发出光芒，寿命将近之时，尾巴才会变得黯淡无光。”它现在的尾巴确实没有了光芒，“而川璘的寿命与人类相近，约九十年左右，那么在之前，它的尾巴是否会在夜里发光？”
听到罗音这么说，里突然松了一口气，“看来你确实认错了，我们的祖先几百年前来到这座岛上，那个时候黑龙就已经在了。按你的说法，川璘短命，可龙族长寿，黑龙已经几百岁了。”
罗音绕着这只受伤的巨兽重新观察了起来，“我曾在古籍上看过这种奇兽，川璘生活在山川之中，因此得名，你刚刚说你的祖先几百年前来到这座岛上，那它是原本就在岛上，还是从别处带来的？”
里想要解释，被族长制止，“黑龙历来就是黑牙岛的守护兽，也是龙兽，现在不是要你辨别它的种族，而是医治它。”
罗音说：“已无药可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