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明人不说暗话
第二天，周四早上10:17
一开学就成为全年级焦点人物的周锦雯终于来到了陆甲懿的办公室，虽然比之前约定的时间晚了17分钟，但她终究还是来了。
昨天陆甲懿就在脑海中思索着今天的谈话，按照学校之前给他们的培训，对于这种刺头学生，尤其是刺头女学生不能单纯靠身份强压，而是要尽量哄着她们来达到自己的目的，否则一旦受了什么刺激，会闹出什么后果真的难以预料。
“周锦雯吧，怎么这会才来？”
陆甲懿原本是对不上周锦雯这号人的，但看到眼前这个女生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他意识到这一定是那位作息颠倒的神人。
“我平常白天都在睡觉，今天能来就不错了。”周锦雯打着哈欠，径直走到陆甲懿面前的椅子坐了下来，“我还早起半个小时化了妆。”
被周锦雯这么一提醒，陆甲懿才开始打量起眼前这位学生。
人靠衣装马靠鞍，这话一点都不假。即便是像陆甲懿这样的不解风情之人，也看出了周锦雯今天画上了浓重的眼影和口红。全身装扮完全没有任何传统印象中富家千金的样子，反倒像是个搞说唱的嘻哈歌手。板鞋、牛仔裤和大码t恤的装扮和脸上的妆容搭配起来显的有些格格不入。
“你穿这一身不热啊。”陆甲懿问道。
“随手拿了几件，平常白天不怎么出门，不知道穿啥。”周锦雯也低头看向自己的衣服。
“听任课老师说你最近缺了不少课。”陆甲懿切入正题，“之前给你们发的学生手册看了吗？连续旷课超过1个月，这门课就直接挂了，再继续旷课下去，就要办退学了。”
“这不是还有半个月吗？”周锦雯继续打着哈欠，“后面我就去了。”
“看你困得这样子，你晚上都不睡觉的吗？”陆甲懿开始试探道。
“老师~”这两个字被周锦雯拉的老长，“我知道今天找我啥事，我就给你说吧，我这作息一时半会改不过来。”
眼见她这么快就摊牌，陆甲懿也决定坦诚相见。
“那你总得照顾照顾你室友吧。”
“她们怎么不照顾照顾我？”
“不去上课，又影响别人正常的休息，你违反学校的规章制度你知不知道。”
“大家都是年轻人。”周锦雯的表情像是对陆甲懿的看法不屑一顾，“晚点睡怎么了？”
“人家早起都要上课，要学习的。”
“导员儿，你是不是研究生毕业啊？”周锦雯没有顺着陆甲懿的话继续说下去，反倒是反问起来。
“呃…是啊，硕士研究生。”陆甲懿一时间被她的提问搞得一头雾水。
“那你是不是一直学习很好啊？”周锦雯的眼神里仿佛流露出一丝憧憬和期待。
“呃…也没有吧，考研主要还是靠毅力，跟智商没啥关系。”
“那你上了这么多年学，现在一个月工资能有多少啊？”周锦雯眼神开始变得轻蔑，连眼线都变得轻佻起来。
陆甲懿被她问的措手不及，皱着眉头没有说话。
“我爸在教育厅的朋友跟我说过。”周锦雯抬头看着办公室的天花板，“好像你们一个月也就四五千吧。”
陆甲懿依旧以沉默回应。
“这和我一个月生活费差不多。”周锦雯打量着自己的指甲，丝毫不在意陆甲懿的感受，“那你说像你这样读这么多年书还有啥用啊？”
原本自己是想教育学生的，没想到反倒是被学生教育了！陆甲懿心中开始腾起一股莫名火，但碍于自己的身份依旧要强忍下去。
“我跟你没法比呀。”陆甲懿长叹一口气，继续装着糊涂，“听说你爸爸还挺厉害的？”
“他？我不觉得，他平常说的话我都不听的。”
“那你听谁的，听你妈妈的？”
“嗯，还有我爷的。”
“你爷爷？”陆甲懿感到一丝诧异，“现在你们00后还愿意听老人的确实不多了。”
“我爷爷比我爸厉害多了。”周锦雯不再继续说下去，“唉，说多了你也不懂。”
陆甲懿听到这里不敢怠慢，实在是他在开学新生报到前就见识到了所谓关系户的厉害。也许某个他素未谋面的人的一条短信或是一个电话，他就要在学院领导的催促下跑遍整个宿舍楼去找出一个环境最好、设施最新的床铺提前给某个学生预定出来。
但眼前的周锦雯是什么来头，陆甲懿还不完全清楚，他也不敢轻易招惹到这位身份未知的千金。毕竟这份工作得来也不那么容易，他不想为此赔上自己的前程。
“那你爷爷和妈妈就没给你说过早起早睡？”陆甲懿强压着自己心中的怒火在做最后的努力。
“说过哈哈。”周锦雯终于露出了笑容，“但现在我住在学校他们没办法看着我了。”
“你这个作息肯定不行，要改。不然到时候肯定会出寝室矛盾。”
“哎呀知道啦。我也怕出什么那种宿舍投毒或者打人案。”周锦雯挑起眉毛， “我尽量吧。”
“那你先回吧。”见周锦雯的态度总算是有所松动，心态失衡的陆甲懿也想早点结束这段对话，“不要和室友起矛盾。”
滋啦~
周锦雯从椅子上猛地站起，椅子腿在办公室地面上发出刺耳的声音。
“导员儿，你觉得我胖吗？”
陆甲懿看着周锦雯上下打量起来。
“没有啊，我觉得挺好，看着比我强多了。”陆甲懿说着拍了拍自己的肚子。
“谁和你比啊？”周锦雯拍了拍自己的裤子，转身向门外走去，“拜拜。”
终于送走了周锦雯，陆甲懿长长舒了一口气，回想起刚才她反问的问题，陆甲懿只得摇着头苦笑。
“甲懿啊，你对学生态度还是太柔和了。”办公室里间悠悠传来一声，“像这种情况你就不用多废话，直接联系她家长就行了。”
说话的人正是齐珂，她在办公室里间亲耳听到了刚才二人对话的全过程。
“呃…啊？”陆甲懿苦笑着朝着里间走去，“寝室这点小事就直接找家长吗？”
“对啊！”齐珂一只手在空中狠狠地挥舞了一下，像是一把划破空气的利刃，“让她家长好好看看这家出了个什么东西。”
原本陆甲懿给齐珂贴的标签是人美心善，没想到在面对学生工作时，竟也露出了如此凶狠的一面。
“真的。”齐珂继续说到，“我刚才在里面，我听着这个小孩说的话，我都气不打一处来。自己家长不就是挣了俩钱儿吗？就你女儿现在这个样子，你就是挣下一座金山也迟早被败完。”
“呵呵，这我倒是同意。”齐珂这么一番话，像是说出了陆甲懿此刻心中的烦闷。
“我之前也有这种刺头学生。”齐珂拍着自己放在桌面的笔记本，“我刚开始也是像你这样，跟他们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后来程老师给我说，不要想着拯救他们啊，或者帮助他们什么的，直接通知家长要么把人领走，要么校外住宿去。”
“学校说让我们加强教育什么的。”陆甲懿挠着头，一副难为情的样子，“我就这么直接把人撵走，是不是…”
“像这种学生，一个人就能带坏一个班的风气，你除了想这个学生，你还得想想被她影响的其他同学。”齐珂面容严肃，“凭什么让服从管理听话的学生白受欺负？”
是啊，凭什么让好人白受欺负。
陆甲懿深表赞同，他不再说话，而是点着头看着齐珂。
“你以为这学生是她自己的问题，其实就是他们家庭的问题，不然怎么可能教出这样的小孩，她今年都快20岁了，你还指望靠几次谈心谈话就能改变她的观念吗？不可能的。”齐珂一边摇头一边摆手，“这个时候就要靠规定去约束她，她办不到就是要给处分，就是要挂科、开除她，即便她不怕，她家长也会有顾虑的。她又不是你小孩，你担心那么多干嘛，这就是一份工作，你对的起这份工作给你的工资和自己的良心，这就可以了。”
“我这不是怕她家里…”
“关系户啊？”齐珂的怒火像是更大了，“关系户怎么了？能来咱学院上学的学生，家里能是什么有实力的关系户？咱们经管院是全校分数最低的院系了，真有本事把他娃弄到信院，弄到实验班去啊。”
陆甲懿转念一想，还真有理。
“再说了，你一个本地人，谁还没点关系啊。”齐珂瞪大了眼睛看着陆甲懿，“吓唬谁呢她。”
“行，那我就找她家长谈。”陆甲懿被这一番话打了气，频频点头表示赞同。
“你是按照学校的规章制度办事，不用怕这种人。”齐珂说道，“你就跟他家长谈，跟这种学生你是说不动她的。”
“好好好。”
“这种小孩生了病，该吃药的应该是她家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