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
时间静不过三秒。
意识到不对劲，令柔立刻收起笑意，转过头去。
陆境恒也缓缓垂下眼眸。
“我去看下电脑。”令柔找了个借口，起步就要往办公位走。
“等等。”陆境恒叫住她。
随后他起身，从身后的置物柜上取下三本书，以及几张表格，放到桌面：“这是未来两个月的会议和出差行程，你拿去做安排。还有这几本书，有空看看。”
“好的。”
令柔上前拿起书本和资料，同时扫了一眼三本书的书名：《世界文旅小镇之旅》《管理者必读12篇》《基业长青》。
她有点纳闷。本以为斟茶递水这样的杂活，大概就是所谓的其他安排了，没想到还安排看书。
只是，这本《文旅小镇》还能和文旅部扯上点关系，但《管理者》和《基业长青》，好像和她的工作没什么关系啊。
难道……
脑海里闪过百度上的内容：总助要协助总裁工作，包括参谋、建议、执行、协调、辅助管理等。
令柔疑惑地看了看书，又看了看陆境恒。
陆境恒似乎知道她想问什么，清俊的眉目里透出一丝戏谑。
“看完之后，总结概要交给我，我懒得看了。”
“……”
原来想多了。
令柔用力点了点头，拿着书本和资料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办公位。
一坐下，她即刻埋头翻阅起行程表来，看上去十分认真专心。
但其实内心又窘又乱。
她怎么觉得陆境恒有点在戏弄她的感觉？像在追讨当年监督他学习的债？
不过这些似乎也可以算作助理的工作。
应该是自己想多了。
不管怎么样，至少化解了一下刚才的尴尬。
刚才在递水的时候，她不知道怎么了，有一瞬间的错觉，好像回到了当年他们做同桌的时候，然后下意识地就表现出了轻松自然的状态。她甚至还注意了一下陆境恒的眉眼。
等她回过神来，发现陆境恒也在看着她。
投来一个像是质疑的眼神。
她才发现自己失态了。
所以现在令柔必须装作认真工作，假装无事发生，以免再让人产生误解。
“19号，就是明天，下午两点要召开文旅商会议。”
“21号，要去商都和顺和集团签署战略合作协议……”
令柔小声念叨，始终低着头，丝毫没察觉陆境恒一直在看她。
因为令柔的办公位正好在看电脑屏幕的方向，所以陆境恒只要移动一下视线，就能看见她在做什么。
他想起刚才的对视，仿佛看到了她当年的神情。
温柔文静，眼里总是带着浅浅的笑意。
那副模样，他其实看了很多年。
空旷安静的办公室，现在变成了一个二人世界。
这场景似曾相识。
回忆将时空扭转，办公室换成了当年的教室。
那是五月里的一个中午，大雨倾盆。
在学校饭堂吃完饭后，陆境恒和秦峰折返回教室拿手表。透过走廊的窗户，他看见令柔独自一人在教室里看书，当即就让秦峰自己一个人先回宿舍，连伞也带回去。
随后陆境恒默不作声地走进教室，拉开座位坐了下来。
令柔听见声音，抬起头。
“咦？你怎么回来了？”
“没带伞。”陆境恒漫不经心似地答。
他两手插在裤兜里，敞着腿，慵懒地靠在椅子上，侧头看了一眼令柔，又转了回去。
令柔回应：“我也没带伞。不过明天要考试，正好可以复习。”
“吃没？”陆境恒问。
令柔点点头：“吃了。”
学校饭堂和教学楼之间有一条风雨廊，下雨的时候可以回教室。就算是平时的中午，教室里都会有些人回来学习。
今天大概是因为下大雨，这个时刻回来的人很少，只有他们两人。
难得见到陆境恒被困在教室，令柔抓紧时机问：“明天考试，你不复习吗？要不我找些题给你做？”
陆境恒转头看她，冷声道：“不做。”
“……”
令柔说服不了他，干脆不理了，继续看自己的书。
两人各自沉默了一会。
“喂。”
令柔正单手托着腮，埋头看书，听见陆境恒叫了她一声，便又抬起头。
她看见陆境恒手里拿着一块黑色手表，举在她面前。
“你看它的底色是什么？”他问。
令柔托着腮，疑惑地答：“黑色。”
“不是。”
令柔向前倾了倾身，仔细看了一下。
“不是黑色吗？就是黑色呀。”
“藏青偏黑。”
令柔笑了一下，摇摇头，表示不认可这种无理取闹。
陆境恒收回手表，嘴角掠过一丝得意。
随后两人一个看书，一个睡觉。
直到教室里陆续有人回来学习，也没改变状态。
事实上，那块手表是一款智能手表，携带了一个360度旋转的高清摄像头，可以悄无声息地拍照，还可以录像。
陆境恒叫令柔看手表的时候，其实是在给她拍照。
当然这种行为他就做了那么一次。只是突然想留下几张相片。
不过后来退学后，他就把那几张相片几乎全部删除了，只保留了一张。
……
回忆收回。
视线也收了回来。
陆境恒低头看看时间，已经快到十二点。
“差不多了，去吃饭吧。”
令柔正在网上查阅机票信息，听见陆境恒的声音，顿了一下才回应：“哦，好的。”
陆境恒起身，淡声问：“你去哪里吃？”
“我一般和闵兰姐到公司外面吃，就是我那个文旅部的师傅。”令柔看着他答。
陆境恒点点头，朝门口走去：“下午没什么事，可以晚点回来。”
“好的。”
他那句话简直是雪中送炭，将刚刚一个小时里的沉默紧绷氛围忽的就放松了下来。
令柔感到心情轻松了不少，她猜陆境恒也是如此。
目送陆境恒出了办公室后，令柔即刻收拾包包，给闵兰发了信息，说马上下去找她吃饭。
然后就坐着数时间，等待陆境恒走远，她才离开办公室。
前台的工作人员见到她，微笑打招呼，令柔回了一个更灿烂的笑容。
到了50层，闵兰早已在电梯处等着。
两人一起来到鸿信中心附近的一家面馆吃午餐。
闵兰叫了两份牛腩拉面。
“第一天感觉怎么样？和副总的合作还好吧？”闵兰的语气里透着老母亲般地关切，同时夹带着兴奋的期待。
令柔自然知道她想听什么。
她无奈笑笑，觉得闵兰姐有点不切实际了。
“副总早上一直在开会，只在办公室里呆了一个小时。期间他让我斟茶递水，还让我看书，帮他做总结概括。之后就没有交流了。”
闵兰怔了一下：“啊？就这样？”
“嗯。就是这样。”
闵兰继续问：“那其他助理有和你聊什么吗？”
“没有，就我一个人……”
令柔意识到说漏嘴了，即刻停下。
闵兰疑惑地看了她一眼：“……你有新办公室的相片吗？”
“有。不过我不好意思照环境，就拍了一张办公椅的照片。”令柔说完，打开手机相册，给闵兰展示了一下那张椅子。
“上面的办公椅好像是这样的，很舒服。”
闵兰定睛看了看，随后拿出自己的手机，打开淘宝，对着那张椅子相片又拍了个照，然后搜索。
好家伙，单价近一万元。
至此，对于副总可能对令柔有意思的这件事情，闵兰的信心又提升了10个百分点。她再从令柔刚才说漏嘴的话里推断了一下，猜测令柔可能是在副总的办公室里办公，只是不好意思说出来。
闵兰把手机放在一边，十指交合。
“哎？令柔，副总在你们学校读书的时候，当时应该挺受欢迎吧？长得又帅又有钱。”
令柔摇头：“好像没有，他很低调，没表现过有钱的样子。我们班主任也不知道他的真实情况，还以为他家庭困难的。”
闵兰睁大眼：“不会吧？他掩饰得那么好吗？”
令柔想想，点点头。至少她和班主任都看不出来。
她继续说道：“刚开始是有不少女生讨论他，但后来都转去讨论别的男生了。”
“为什么？长得帅的男生应该都比较吸引女生啊？”
“可能因为他不爱搭理人吧，性格挺冷淡的。”
“他也不搭理你吗？”
“还好，我们是同桌，说话算多的。”
“哦，没想到副总曾经是这样的……既不是学霸，也不是校霸，又没表现有钱，确实光靠帅是难以维持吸引力的。”
闵兰眼咕噜一转，“令柔，你那时候应该也不怎么喜欢他吧？”
“没有啊，我觉得他还可以……”令柔自然地接过话，却突然发现闵兰用词是“喜欢”，顿时改口：“为人还可以。”
“表现在什么地方？”闵兰好奇问。
令柔哑然了。这是她曾经卡过脑路的地方。
她低下头，推托道：“不太记得了，时间太久了，就是感觉吧。”
闵兰正想再问，服务员端来了牛腩拉面。
令柔赶紧叫她吃，然后找了别的话题，想转移方向。
无奈闵兰还是要继续。
“你和副总同桌那么久，他突然退学，你当时会不会有点不适应？”
令柔搅了搅面条，正想说没有，却莫名地停下了动作。
她突然感觉，对于陆境恒退学这件事，曾经那些占据回忆的难堪，内疚，尴尬，后悔之情统统都消退了。
现在剩下的，是一股陌生的情绪。
像是埋藏了很久的。
“多少会有点的。”令柔垂下眼眸。
闵兰捕捉到了令柔的情绪，哈哈笑道：“是啊，肯定会有啊，人之常情嘛。说不定副总现在和你重新一起办公，也会有老同学失而复得的高兴呢。”
令柔摇头，轻声道：“看不出来。”
倒像是在还当年的同学情。
闵兰吃了一口面后，自信说道：“我猜啊，副总之所以表现平淡，也许就是因为当年他留给你们的印象并不是那么好，所以他现在面对你的时候，就显得比较不自在，担心你对他还是有一些负面的看法。所以你得有意无意地给回他一点信心。”
令柔沉思了几秒。
觉得闵兰的分析似乎有点道理。
原来陆境恒让她数步子找茶室，还有叫她帮他看书提炼概要，都是因为他不自在，对曾经的形象有顾虑，想找回点自信？
令柔代入了一下陆境恒的副总身份，感觉更能理解了。
“那要怎么做？”令柔认真问。
“先微笑。”
闵兰在空中划了一个弧度。这建议之前提过，但还是要督促令柔去实施才行。
令柔长得好看，但不笑的时候是一种文静清冷的气质，让人感觉捉摸不透，但只要笑笑，气质就变得甜美温婉有亲和力，天然吸引异性，让人想靠近。
“不是说微笑是沟通的桥梁嘛，你就多笑笑，释放善意，不要太严肃认真。”
“所有的善意，所有的鼓励，所有的认可，一切一切，都尽在微笑中。”
令柔似懂非懂地点头：“有点道理。”
闵兰见引导成功，心里暗自开心。
应该不是错觉，她刚才感觉令柔对以前的副总似乎有点别样。
“其他的，以后再说，我们见步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