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乌萨斯的和泰酒馆
1090年4月21日 9:33am
乌萨斯 圣骏堡卫星城 乌萨斯格勒堡
弗拉基米尔·伊凡诺维奇·乌萨斯大道 东城门附近
和泰酒馆
这里是一个相对奇特的酒馆。
大炎客栈式的设计、乌萨斯特有的窖藏、和富有雕梁画栋之称的内饰，让这里一跃成为这片战争堡垒中最格格不入的旅游名胜景点。
不过，在每一个柱子上，都用一张白色的小布条，同时用乌萨斯语、高卢语、大炎语和维多利亚语四语写着：
“勿议国事”。
虽然说乌萨斯格勒堡只是圣骏堡的卫星城，但其依旧保留了军事堡垒级别的战备，并且设计之时就考虑到了作为战时资源补给处的效用。
也正因如此，它的城门十分特殊——相较于其他需要升降梯和接驳区的城门入口，乌萨斯格勒堡直接使用了长坡度大道“含”在城墙之中进行载具转移。
当然，其依旧保留了升降机，不过平时都不用就是了。
也正是因为这个设计，得以让其周围村庄的农民工和在感染者社区的感染者们亦可得以在这里把酒言欢。
尚在建设阶段的乌萨斯格勒堡，对感染者的管控并不如其他地区那般严格。
这里鱼龙混杂，三教九流皆可在此吃饭喝酒品茗，花式情报皆可在此知晓。
而包间的设计，亦可以让大人物来此接风洗尘。
老板娘伊万诺娃，虽然是一名登记在册的感染者，但却是一名实打实的乌萨斯子爵，并且还是由先皇弗拉基米尔·伊凡诺维奇·乌萨斯亲手颁发的子爵勋章。
虽然只是袭爵罢了。
虽然她平日里都不会佩戴这枚勋章就是了。
子爵的身份让和泰酒馆在这座卫星城中十分如鱼得水，经常得吃。
每年的年前述职，大部分乌萨斯侯爵甚至公爵都会选择在这里住店。
也正因如此，伊万诺娃才能顶着个感染者的身份游走在乌萨斯各大新老贵族之间。
今天，她依旧在这里拿着一支大炎产的双珠圆珠笔记账。
对于这名子爵大人来说，每天最为重要的事情不是去管理自己的领地——因为有内务官在，倒也不太需要注意这一点——而是坐在柜台这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记账。
嗯，是的，她同时兼任着侍者、账房、厨师、掌柜的，以及老板娘的职位。
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关键她每一个部分都做的还挺好。
“踏踏”
伊万诺娃将自己从账本中解放出来，看向门口。
随后，喜笑颜开：
“呦！安德森子爵！恰尔科夫子爵！稀客啊！”
不管是什么爵位，他们好歹是个“爵”。
这意味着，今天的营收还能再翻上一番。
“诶，又见面了，伊万诺娃子爵！”
二人穿着一身乌萨斯特有的貂皮大衣（可能吧），里面依旧穿着那身外出公务才会穿的笔挺西装。
他们胸口佩戴的子爵勋章，在灯光下不住地闪闪发亮。
“诶，吃！”
“那你可要小心咯”
不远处，两名正在对弈的炼钢厂职工发出的声音在围着的人群中十分突出。
但二人已经习惯了。
伊万诺娃意味深长地看了已经变成棋桌的酒桌一眼，随即脸上重新挂起那职业性的微笑：
“二位是要包间吗？”
“诶，不必。”
安德森摇了摇手，然后手上一翻，一个鸟笼子便出现在他的手中。
“诸位掌掌眼，上好的萨米雪雕！”
“呵！真开门啊，安德森子爵！”
伊万诺娃打开柜台门走了出来，手上一翻，一股特殊的源石技艺波动瞬间出现在眼前的空气之中。
依旧是那个熟悉的菜单，由源石技艺织就的文字缓缓浮在半空之中，顺便还有一包茶叶在此出现。
“单看菜单未免有些太过于单调了，大炎蜀地的茶叶，沏壶高的？”
“沏壶高的！”
“好嘞！”
伊万诺娃搓了搓手，整个乌萨斯都有些兴奋地跑到了柜台，亲手提起了一个青花瓷壶。
壶摸在手上倒像是个热水袋，因为里面是满满当当的温开水。
在二人坐下的桌子上，有另外一只做工同样精良的青花瓷壶。
伊万诺娃将茶叶放入青花瓷壶中后，用手中的热水壶为其满上了温开水。
茶叶在青花瓷茶壶之中上下翻飞着，流动的温开水将茶叶的香气彻底激发了出来。
那熹微的茶香，沁人心脾。
乌萨斯好战，且北方的土地能够产出的粮食很少很少，所以无论是贵族还是人民皆嗜盐、嗜甜。
这也就导致了在与大炎的通商中，那些炎国茶商能够用等额的茶叶换到二到十倍的牲畜、武器和盐等等重要战略物资。
也因此，伊万诺娃一般给其他外场客人们泡的，都是经过处理后剩下的茶叶边角料和喝一口茶水吐半天的最便宜的碎茶叶。
好茶叶在乌萨斯贵族手中能够炒出来天价，而一些炎乌边疆的贵族也会通过走私或者劫掠弄过来一些茶叶“孝敬”给核心圈的大公们，形成一条利润不菲的黑灰产业链的同时，也能将他们的政治关系向帝国核心圈攀附。
安德森脸上那万年不化的严肃脸在看到眼前的这杯通透澄净的淡黄色茶水后露出了一个微笑。
面部的肌肉逼迫着他脸上的伤疤，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些扭曲、危险。
不过，在乌萨斯，这正是一个人拥有着实打实的战功的最佳证明，也是这道疤痕正无时无刻地拔高着他的气质。
灰发的乌萨斯向眼前的黎博利致意后，将手中的茶水一口饮下。
温热的茶水在肚子里不断地打着转，肉食带来的油腻感被这口茶水刮得一干二净，让安德森子爵整个人都为之精神一振。
溶解在茶叶中的微量元素和营养物质迅速地补充上他体内的亏空，整个乌萨斯都仿佛瞬间年轻了十多岁，这让他感觉自己又回到了战场上挥斥方遒的年代。
他的脸上，顿时一脸怀念。
“大炎蜀地的茶叶号称天下一绝，今日一品，可真是回味无穷啊……好茶！”
“谢谢安德森子爵夸奖！哈哈哈哈哈……”
一旁的恰尔科夫子爵放下手中那被一口干掉的小瓷茶碗后，兀自闭上双眼摇了摇头，仿佛刚才饮下的不是蜀地仙茗，而是一口浓烈的乌萨斯特饮。
他的耳羽动了动后，整个人转向了坐在一旁笑得花枝乱颤的伊万诺娃子爵，开口道：
“茶确实是好茶，不过我听说，真正的仙茗，要用蜀地那连绵不断的无根之水，加之以竹林之中那齐聚天地灵气的竹笋发育而成的竹子作柴，再加之以当年采摘的刚刚处理完的仙茗一同煎炒泡煮才能够成型。
“不过，虽然我们这里没有什么竹子和无根之水，连雨都很难见，但最近，我夜观星象却观而不得，究其原因是这圣骏堡的上空阴云密布，要下一场大暴雨啊。”
伊万诺娃依旧保持着脸上的微笑，但心底已经开始盘算着恰尔科夫这一番话是什么意思了。
“先皇保佑，我们每个人的头上都被发了几块或大或小的瓦片，而如今却已经有人把瓦片摔碎企图获得他们期望中的自由。
“但在这大暴雨面前，我们每个人能够做到的，不是捞他们一把，而是抱好自己手里的瓦片，尽量去挡住这场雨。”
恰尔科夫子爵看向进门不远处的自动贩卖机上。
一个滚动的电子显示屏上，正显示着：
“1090年4月21日 晴 上午10:17
2c~18c 相对湿度33％
空气等级1 东南风2~3级
宜出行，洗车
未来连续15日气温持续走高 ”
他却似乎并没有看到这一系列的天气报告，继续自顾自地说道：
“咱们各家家里，又有多少能用的瓦片呢？”
酒馆内的温度一直很宜人，恰尔科夫说出的话却让伊万诺娃如坠冰窟。
她自然听懂了这话里的意思。
伊万诺娃脸色微变，但很快恢复了笑容。
她走到恰尔科夫身边，轻声说道：
“子爵大人，托您吉言，我这生意又要更上一层楼了。不过，这喝茶赏鸟的悠闲日子，不就是我们在经过战乱后难得的享受吗？至于那些瓦片，就交给老天爷去操心吧。”
她转身拿起那青花瓷茶壶，为两人斟满茶杯，继续说道：“我们还是好好品味这珍贵的茶叶，感受一下大炎蜀地的风情。”
安德森子爵微微点头，端起茶杯继续品尝起来。
恰尔科夫子爵见状，也不再多言，跟着一起品味起这香醇的茶水。
此时的气氛未免有些凝重。
他们也因此听到了不远处的议论声：
“诶，你听说了吗，又有一支自称‘整合运动’的感染者反抗组织被我们伟大的乌萨斯第三集团军剿灭了。那个组织的领导人好像要被送到这里斩首示众呢！”
“呵，什么乌萨斯粗口的感染者反抗组织，什么乌萨斯粗口的整合运动，我呸！老子也是感染者，他们出现了，我们的日子好过了吗？！”
“消消气消消气，这不也是好事一件吗？”
“好事？我去乌萨斯粗口的好事，他们越反抗，我们这帮正常为帝国工作的感染者越不好过。三年了，反叛少了吗？”
“诶诶！慎言！”
“啧……唉，你说的也是。你看看边境，咱们那白花花的金卢布，就这么让大炎的茶叶，维多利亚的轻工业，卡西米尔的骑士竞技和莱塔尼亚的乐队给这么套了去……”
“问题不大。咱们乌萨斯先皇保佑，当朝皇帝不也正在励精图治，未来可期吗？咱们的乌萨斯帝国啊，这手里金灿灿的黄金、白花花的银子那可多了去了，花都花不完，咱们担心这个作甚？喝茶！”
“唉……这茶啊，我真喝不下！”
“不是我说，帝国看你是个立过军功的第六集团军士兵，给了你个职位而不是直接发配到矿场去挖矿，就已经比之前的那帮子感染者好太多了。你还想干什么？”
“就因为这个，我才更担心乌萨斯，更担心乌萨斯的未来啊！不说了，干！”
“干！”
伊万诺娃默默地回过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