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一触即发
辛琳见状面色严肃地挡在桑无争身前，挡住了裕宁郡主的手。
没想到自己难得释出善意，竟然有人横加阻拦，裕宁郡主眉一拧，手中马鞭就朝着辛琳抽过去。
“郡主！”
啪！
马鞭以近乎抽到辛琳身上的极近距离，抽在她身侧的土地上，留下一道深深的鞭痕。
这一鞭如果落在人身上，恐怕当场就能把人打成重伤。
辛琳面色煞白，却仍是强撑着没有动弹。
裕宁郡主轻哼了一声，随后略过辛琳，笑着对桑无争说道：“五娘，你这侍女倒是忠心胆大。”
“若无忠心可信之人相伴，我又怎敢踏上这么漫长的旅程呢？”桑无争说着，抬手将辛琳轻轻推开。“裕宁姐姐是自家亲戚，你不必这般反应。姐姐，辛琳她刚受了惊吓，还望见谅。”
“受惊吓？喔，是一旁这些人吗？正好，我原本在追他们。”寒暄到此处，裕宁郡主终于将注意力转向那些对她而言与蝼蚁、尘埃无异的村民。
村民们顿时变得如辛琳一般，面无血色。
桑无争顺口问道：“不知裕宁姐姐寻这些村民所为何事？”
裕宁郡主瞥了她一眼，面上仍带笑：“怎么了，五娘初来乍到，就热心管凜州的事？”
这话说得极不客气。
但见面至今，裕宁郡主本就没表现出半点对桑无争的尊重，此时说出这种含讥带讽，还有警告意味的话倒也不足为奇。
护送桑无争的众人脸上都不由得露出几分既愤慨又担忧的神色。
桑无争自己心中却是一片平静。
或许是因为幼时常要忍受桑季那家伙的挑衅，稍长一些又要面对三公主心血来潮的刁难，较之其他被爹娘捧在手心里疼，被众多仆从吹捧长大的宗室子弟，她极少被人激出情绪变化。
稳。
这是桑无争一直以来对自己的要求，因为她不似其他背景深厚的兄弟姊妹，犯了错还能被人护着，能挽回。
所以此刻面对裕宁郡主直白的言语，桑无争依然表现得很稳，如闲话家常般缓缓道：“他们今日与我碰上，也是缘分，我难免好奇。而且，赵家村属雁地。”
第二次被人提醒越界了。
裕宁郡主心中有些不快，便收起了笑容。
“的确此地原属雁州管辖，但雁州牧无能，致使流匪四处作乱，甚至波及凜州。阿爹也是看其下辖的百姓可怜，这才破例出兵相助。而我，为了给阿爹分忧，也会出一份力。”
桑无争一路走来听说的都是凜州剿匪致使匪徒祸害周遭其他地区，如今到了裕宁郡主口中，却是截然不同的说法。
不过短暂接触后，她已大约明白，这位裕宁郡主脾气比起她那三姐有过之无不及，贸然质疑对方，会将此时已经不太愉快的气氛闹得更僵。
她接下来还要踏入凜州，甚至拜访睿王府，所以必须拿捏好说话的分寸。
不能让对方觉得自己柔弱可欺，也不能让对方觉得自己不把她放在眼里。
念头飞速转动，桑无争接道：“难怪裕宁姐姐一身戎装，好生让人惊艳。姐姐会武功吗？”
没人不喜欢被夸。
尤其桑无争说这些话的时候，还满眼都是专注和欣羡。
裕宁郡主心中的不快仿佛被风吹跑，她有些得意地微微扬起下巴：“当然会！我自幼就跟阿爹学，他得空会亲自给我喂招，还给了我掌兵之权。”
桑无争本来只是想说几句好话缓和一下气氛，听见裕宁郡主这番话，装出来的欣羡也变成了实实在在的羡慕。
眼前这位堂姐实在是受了很多的偏爱。
相比之下，尊贵如大公主，受宠如三公主，都不可能在始丰帝那儿得到类似裕宁郡主这般破格的权力。
甚至可以说，她在凜州享有的特权，传出去恐怕连太子和二皇子都会有些嫉妒。
“真好，我就只是跟马术师父学了骑马。”
“哈，你们骑的恐怕还是特意挑选的矮种马吧？”裕宁郡主持马鞭的手指向自己那匹通体雪白没有一丝杂色的坐骑。“我这匹照夜白可是别人专门献给阿爹的。”
“咳咳。”眼看裕宁郡主得意之下说漏嘴的事越来越多，那名暂时替她牵马的中年男子终于忍不住出声提醒。“老奴冒昧打扰五公主与郡主，这官道旁终究不是谈话之地，何况郡主还有正事要处理。”
“纪园，你真是扫兴。”瞪了中年男子一眼，裕宁郡主又对桑无争道：“五娘你既是去奉源县，必然要经过凜州吧？不如今日就与我一同抄捷径回去。”
桑无争垂眸沉思。
若是今日没有与裕宁郡主接触，她的确会按照原本的计划走得慢一些，收集到足够的关于睿王为人的情报后，再择日拜访。
但现在偶遇裕宁郡主，对方又发出了邀请……拒绝，恐怕会被这位脾气不小的郡主视为不给她面子。
何况交谈之下，她已发现对方可能是从小就唯我独尊惯了，心机并不深。
或许，与她打好关系，能获知的事更多呢？
“方才就想问姐姐能否让我同行，只是担心给你添麻烦，没好意思开口。既然姐姐相邀，我自然是乐意极了。多谢裕宁姐姐。”桑无争露出甜美乖巧的笑。
这招她在宫中过节时，会用来应对不太熟的宗室长辈们，屡试屡灵。
裕宁郡主当即满意地点头道：“本想叫你一同骑马，不过你这小身板还得再长两年。回你的车上去吧！让你的人好好跟着我的亲卫们，此时往凜州去，夜间可能得宿在山中，小心别跟丢了。”
“是，劳姐姐费心了。”桑无争转过身，无意间与悄悄躲在角落窥视这边动静的观鱼目光相接。
她当即微不可察地朝观鱼摇了摇头，希望对方能领会自己的意思。
观鱼对她眨了眨眼，随后身影隐入被车队遮挡的死角。
桑无争放心下来，不由得露出一丝笑容。
待到进入马车车厢中，她已经将自己所有的情绪都重新隐藏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