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何其有幸
到了医务室，陆循在护士的指引下，将尹晓霜放在病床上。
护士蹲下身，轻轻撩起她的裙子，没发现伤痕。
之后，护士脱掉她的鞋子，把袜筒慢慢往下褪，方才看到一块红痕。
患处不过指肚大小，连水泡都没起，陆循和喻梦双双无语，不明白她刚才为何表现得跟要截肢一样。
陆循懒得再管她，拉着喻梦到椅子上坐下，学着护士的样子，单膝跪地，挽起黑色的校服裤子。
光洁雪白的肌肤触到一丝凉意，喻梦腿一缩，眸光警觉。
“你干嘛？”
“担心你逞能，有伤不治，对我撒谎。”
喻梦脸颊像是要烧起来，小声嘀咕：“我又不傻。”
陆循捏着她瘦弱的踝骨，“是不傻，主要怕你堵气，毕竟人在生气的时候，容易犯蠢。”
“你才蠢！”喻梦低声骂道。
陆循唇角翘起，没再跟她拌嘴，检查了她两只小腿，摸了摸鞋面，发现是干的后，才确信她没受伤。
他放下她的裤管，拍了一下，“诚实的好孩子，值得表扬！”
喻梦捂脸，“说什么呢！”
医生给尹晓霜开完药膏，回身看到打情骂俏的两人，“呦~来我这谈情说爱来了，老实交代，哪个班的？”
陆循起身，朝他纯真无害地笑了笑。
“您误会了，我对学医感兴趣，之前看过一些组织胚胎学和解剖类的书，今日有机会，正好实践一下。”
“你才高一，这么早就计划未来了？”
医生说话的语气，明显不相信他，认为他害怕自己把他早恋的事捅给老师，才想着套近乎。
“有志不在年幼，早些确定目标，少走弯路。”
医生不想听他瞎掰，挥挥手，让他们赶紧离开。
十六七岁的年纪，大好年华，正是青春萌动的时候，男孩女孩互相吸引实属正常。
他不是多嘴多舌的人，无意告状。
三个人被轰出来，陆循送喻梦回宿舍，出于礼貌，捎带着把尹晓霜也送了回去。
这次，与去之前不同，他和喻梦在前面走，尹晓霜一瘸一拐跟在后面。
鉴于有第三人在场，陆循咽下道歉的话，打算明天再跟喻梦说。
喻梦对着他一度欲言又止，也因为尹晓霜死活赖着不走，没说出口。
“进去吧，我也回宿舍了。”陆循说道。
喻梦点头，转身往里面走。
尹晓霜握着烫伤膏，看着陆循的身影渐行渐远，失去和求不得两种情绪交叠、拉扯，手上用力，一管药膏折成两半。
从小到大，她尹晓霜就没有得不到的东西，陆循，你迟早是我的！
喻梦又困，又心累，回到宿舍立刻倒在床上。
沈晴从对面上铺弹起，一脸惊讶，“不是说洗头吗？怎么躺下了？”
“暖水瓶碎了，洗不成了。”喻梦有气无力地回道。
沈晴眼里写满担忧，“烫到了吗？”
“没有。”
喻梦费力爬起，把洗漱用品放进脸盆，怎么着也得洗完再睡。
苏琳看了看表，“那你怎么去那么久？这都一个小时了。”
喻梦端着脸盆往外走，“快熄灯了，等我洗漱回来跟你们说。”
“好好好。”
沈晴搓手等故事。
晚上十一点，宿舍灯准时熄灭，喻梦从水房回来，苏琳在上铺开着手机手电筒给她照明。
全宿舍人都在等她的故事，喻梦把脸盆塞到床下，钻进被窝，把今晚的事娓娓道来。
王语琴平时爱好追剧，看各类言情小说。
她听完说道：“尹晓霜怎么有点像小说里的恶毒女配啊？梦梦，你好好想想，你摔倒是因为路不平，还是有人绊你？”
几个人因为王语琴的话陷入沉默，这个想法太可怕了。
十几岁的女生，会因为喜欢一个男生，做这么丧心病狂的事吗？
沈晴搓搓胳膊，“不能吧，也不至于。”
梁音戳着手机飞快打字，“说不准，她俩今晚都摔碎了水壶，这一点，就很可疑。”
喻梦仔细回忆那段路，还有脚撞到东西时的感觉，触感好像真的不是硬物。
她不敢再往下想，打了个哈哈，“当时吓都吓死了，哪里还注意这个，反正姐福大命大，逃过一劫，可喜可贺！”
沈晴鼓掌，“那你很棒棒哦！”
喻梦困的要死，“好了好了，睡前故事就讲到这了，祝大家做个好梦。”
几人互道晚安，月亮从当空渐渐西沉，黎明斩断长夜，启明星冉冉升起。
喻梦一晚上没睡好，早早醒来，换好衣服，端着脸盆轻手轻脚去了水房。
回来的时候，梁音坐在床上发呆，这是她每天的必备流程。
如果不清醒的时候立即下床，她会直接栽地上不省人事，她们已经领教过一次了。
喻梦放下盆子，路过她床铺，用气声说：“我先走了。”
梁音点头点了一半，又倒下去，“不行，再睡十分钟。”
喻梦偷笑，轻轻带上门。
尽管才5点十分，有的教室已经亮灯，背书声传到楼下，隐隐约约听不真切。
喻梦心想，等他们升入高三，也得跟懒觉告别了。
拼搏三年，一朝加冕，此后便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高一实验一班，陆循站在窗前，窗台上政治书摊开着，凉风从缝隙灌进来，鼓动起半拉着的天蓝色窗帘。
喻梦踏进教室，犹如偶像剧般唯美的场景在她眼前上演。
尽管他背对着，喻梦也知晓，那个叫陆循的少年，有世上最干净的眉眼，最赤诚的灵魂，有她终其一生，也愿孜孜以求的彼岸。
她暗道：
何其有幸，能遇见你。
陆循像是有感应一般，倏然回首，见她眉眼温柔，如水的眸子一动不动地望着他，像只懵懂的小鹿。
他朝她招招手，“过来，有话跟你说。”
喻梦察觉失态，咬着下唇，一步一步挪过去。
“你要和我……说什么？”
飘动的窗帘挡住墙角的监控，陆循拿起政治书做伪装，朝她递过去的时候，轻声说了一句：“抱歉。”
喻梦知道他这句抱歉指的是什么，她指着书上“宏观调控”几个字，声音婉转。
“我也有错，不应该什么都没告诉你，就乱发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