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真游春图
秦默回过神来，将纸抬高了一些。
信纸一角，已经被烧着了。
她跟连翘赶紧吹了吹，又将纸放在烛火的正上方。
只见纸上空白处慢慢显出了字来。
“月暂晦，星常明。留明待月复，三五共盈盈。”
连翘看不太懂，秦默却又看了一遍。
而后，将信放在烛火里，看着纸慢慢卷起边，她的心里好似也跟着起了波澜。
这人，既是让自己耐心等待真相，也是在同自己说一些晦涩情话。
他一向是缜密的，这封信上没有出现两人的名字，
他一向也是隐晦的，城墙上笑而不语，回京后鼎力相助，却闭口不提感情。
只有在要烛火热过才显影的纸上，才给自己留下几句暗含心意的诗。
这人，当真是用心良苦。
秦默正看着连翘收拾发呆，就听到外头传来如烟的声音，“你这小厮，怎敢拦我家娘子！”
两人对视一眼，连翘赶紧将装着蜡烛和灰烬的盆子放进柜子里。
秦默径自走出去，又带上了门，声音温柔，“妹妹怎来了？”
宋饮霜被人拦着，本就有些不快，听她这般问，好像自己是来找事的。
她翻了个白眼，声音讽刺，“姐姐真是贵人多忘事。白日里出门还同我说将字画列个单子，晚上回来就忘了。”
秦默像是反应过来了一般，连忙笑道，“今日出门买梨花木，挑了好几家才买到，这才忘了要妹妹列字画之事，妹妹莫要怪罪。明日就有人将梨花木送来，妹妹看到定会喜欢，这木头定能衬得上妹妹得的宝物。”
听秦默这么说，宋饮霜脸色才好了点。
她略过杜衡，径自在院子的椅子上坐下，唇齿轻启，“如此，姐姐便来看看我今日拟的字画单子，看看要购置什么吧。”
这神色，这语气，活脱脱自己就是这林府的大娘子。
连翘收拾好东西出来，看到宋饮霜这小人作态，很是不屑。
秦默却是顺从地跟着宋饮霜一同坐下，细细看向宋饮霜列的清单。
有她眼熟的，也有她眼生的。
她没有一个个问，挑些眼熟的，再夹杂着眼生的，慢慢问宋饮霜这些字画的内容和来历。
宋饮霜有些不理解，“不过是看看有哪些字画，姐姐这是作甚？”
秦默一副无知模样，声音也带了些羞怯，“我对字画是一窍不通，不像妹妹这般有文采，既得了北齐王的青睐，又得了皇太后的恩赏。”
见宋饮霜听了这话，眼里都是骄傲和不懈，秦默接着道，“我想着，妹妹要好好布置一番，也是想让家里更光彩些。字画我不懂，银钱我很多。只是出去买字画，总不能被人蒙了去，这才要同妹妹细细询问，好去外头买些合适相称的字画。”
这话是说到宋饮霜心坎上了。
她没有将此事告知林清川，便是想给他一个惊喜。
四月初一，便是清川的生日。
若是能有个专门的地方，摆着上好的梨花木桌，置上皇太后赏的砚台和湖笔，再摆些名家字画，闲时两人一起吟诗写字，别有一番情趣；家里有贵客之时带着观赏，都是好有脸面的。
此事做成之后，定会让清川爱不释手。
花的是秦默的钱，享受的却是他们俩。
想想都是美哉、快哉！
宋饮霜作出一副大度模样，“如此，姐姐便接着问吧。”
说到一幅游春图时，秦默觉得奇怪，这图名气大，却从未听说过府里有。
她疑惑道，“妹妹，原先我听闻，市面上的游春图大多是仿迹。我们家这幅，是哪位大家仿的呀？”
宋饮霜闻言，神色里满是傲气，“姐姐以后可要好好看看，外头那些，是不是假的我不知道，但我们家这幅，可是真的！”
秦默听了这话，眼里满是惊讶，“原先我在府里，竟不知我们家还有如此珍宝！”
宋饮霜更是骄傲了，眼睛微微斜着瞧着她，“姐姐不知也正常，这可是正月里，高枢密使送来的，感谢清川在堂上为他解围。来时他就说了，这幅画可是好不容易得来的真迹。”
说到这，宋饮霜好似想起了什么，眼里都是幸福，“清川知我喜欢，便将这画给我了，任我处置。姐姐可莫要在外头瞎说，说出去我们家用仿迹，可真是令人笑掉大牙。”
秦默连连点头，只说自己粗莽，又接着问完清单上的字画，这才好生地将人送出院子。
在院子口，她还同宋饮霜说，“妹妹放心，我知夫君不知此事，定会私下办好，让妹妹满意的。”
宋饮霜闻言，只觉得自己这身份、这地位更是稳妥了。
踏青会已是挫伤了秦默锐气，如今，还得好声好气地哄着自己花钱。
她袖子一挥，留下一句，“姐姐看着办吧。”
就带着如烟朝自己的院子走去。
清川说他今日在外头用膳，算算时间，差不多也该回自己院子了。
趁着月事还没来，她得努努力。
仅这样还不够稳妥，她还得有了清川的第一个孩子，自己这做妻的事情，才更有把握些。
见人走远，秦默唤着连翘去关上了门。
方才，那游春图，是她故意问的。
林清川虽然家里并不富贵，但相识之日她便知，这人最是好名声，也不会买副仿品来家里充门面。
这游春图，是账簿上没有的字画中，最出名的一幅。
只是没想到，竟是高密送的。
诗会那日，她便惊讶于高密升任枢密使一事。
今日，又知他来同林清川示好。
原先爹爹在时，曾说高伯父为人周全，只是不得圣心，他要好好回护。
如今看来，这人能升任枢密使，应是有了新靠山。
高密，会是谁的人？
林清川能在朝堂上为他解围，又是想拉拢他，亦或是拉拢他身后的谁？
这事，也得打听打听。
她总觉得，这背后有关联。
天色已晚，连翘从外头厨房端了菜进来，抱怨道，“这府里的人真是见风使舵，我去厨房拿吃食，好的都留给那个院子，给我们的净是些素菜！”
秦默看着她不满的样子，笑道，“明日我们去外头买些你爱吃的，莫为这些置气。”
她没说的是，府里都这般凉薄，外头，应该只会更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