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两月
京都人今天出门时，消息都炸开了。
“听说了没，那林府大娘子今早回京了！”
“是的嘞，听说一回来，连那林府的门都没进，直接就进宫了。”
“你们还在这大娘子大娘子地喊着，以后指不定谁是大娘子呢。”
“管以后谁是，现在她是，那便是林大娘子。”
“呵，还大娘子，横刀夺爱抢了人家的竹马郎，抢回来的迟早是要还回去的！”
“怎不说你那宋饮霜还未进门就与人行苟且之事，这若成了大娘子，那也是家风不正的！”
说着说着，有人就吵开了。
秦默不知这些，她正直直地跪在堂上，等那高堂之上的人开口。
“你先起来吧。”赵斌温声道，“一路从南来，也是辛苦你了。”
秦默开口，不疾不徐，“臣女父亲为了朝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臣女自当紧随。圣上有旨意，我定是要来听的。”
这跪直的背，倒真同他那坚决主战的宰相爹爹有几分相似。
开口便搬出自己那深受太上皇器重的爹，赵斌这话还真有些不好开口。
只是人都叫来了，该说的总是要说的。
不如先问问她怎么想。
他开口道，“想必京都这段时间的传言，你来的路上都听到了吧？”
秦默在赵斌的示意下，站起身来。她鞠了一躬，声音凄凉，“来的路上已听说了，只是，臣女不知，那宋饮霜求的是什么恩典？”
赵斌不知她的性子，只以为她心伤狠了，声音更温和了，“你也莫心酸，那宋饮霜呢，是跟朕求了，说她想嫁与林清川为妻，不过朕还没答应。”
又看了看她的神色，没什么变化，接着道，“之所以唤你回京，就是想问一下，你是怎么想的呢？”
秦默闻言，两行清泪直直流下，整个人，竟像是站不住了一般，“臣女，臣女，还能怎么想呢？左右不过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可臣女实在没想到，这嫁给鸡鸡狗狗的，还有人要来抢。”
说到后头，声音中还带上了哭腔。
赵斌看着眼前的女子，一副洁净素雅的打扮，哭起来倒有些像出水芙蓉了。
只是这鸡鸡狗狗的，听起来倒是像在骂自家夫君。
他安慰道，“娘子莫急，莫哭。若是你不愿意，朕再想法子，去回绝了那宋饮霜便是了。”
她这副哭哭啼啼的模样，自己要真把人分开了，还指不定父皇和臣民要怎么骂自己呢。
大不了，宋饮霜那边，再想想法子是了。
想到这，他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好好的一个恩典，如今怎就变成了一个烫手山芋。
秦默像是冷静了一点，吸了吸鼻子，擦了擦眼泪，又两眼汪汪地看着堂上之人，“臣女也不想陛下为难。我同清川，本是四年前在京都桃园初遇，一见倾心，他说无心上人，我便央着爹爹，嫁给了他。如今时过境迁，爹娘死在了战场，而我那夫君，又有了个青梅竹马。饶是我帮着纳她进门，她却还是不知足，夺走清川的宠爱便罢了，还烧了我的院子。我这才，无奈之下，收拾东西回建安。不曾想，如今她又要我这正妻之位。”
赵斌闻言，啧啧称奇，这林清川是会什么手段，不过一个转运使的儿子，竟让两个京官之女为他争风吃醋，还烧了院子。也难怪乎，这事闹得如此之大了，原是先前，便有了这许多事。
秦默看着高堂之人满脸惊奇的样子，接着带着哭腔道，“爹爹曾说，是自己的，便是自己的，不是自己的，怎么强求都强求不来。虽说宋饮霜同夫君相识在先，但他们一无媒妁之言，二无父母之命，我终究是他堂堂正正的大娘子。可如今，这种事，倒让圣上夹在中间为难。爹爹若是地下有知，只怕会夜深入梦来骂我。”
说到这，她又好似要哭昏了过去。
赵斌让人端了椅子，扶她坐下。
她倒是讲礼，鞠了一躬，才坐下接着说，“清川是我的夫君，我终是不愿轻易放弃。但我也不愿同宋饮霜共同做妻，说出去，我怕是这辈子都会遭人耻笑。若是陛下准许，请给我两个月的时间，若是我没能留住清川的心，我自会同他和离，不再叫圣上为难。”
赵斌听到这，才听出点自己想听的话来。
两个月，这个事便能有个定论。
如此也好，省得自己日日忧心。
前些日子跟父皇请安，父皇还问及此事，那情态，完全是要护着秦默的样子。
只是宋饮霜那边，自己要怎么说，还得想想。
秦默见赵斌松了一口气，又缓缓说，“想必陛下已经忧心多日，这才唤我回京。既我已回来，陛下不必再忧心。饮霜那边，我自会去同她讲，希望能劝得她撤回向陛下求的这个恩典。”
赵斌闻言，纵是和秦相政见不同，他也觉得秦相真是会教养孩子，养了个这么通情达理还有骨气的姑娘。
反倒观之那宋饮霜，才情再高，也只会在这耍手段争风吃醋罢了。
身在宫中，哪能不知道这些龃龉。
但是大张旗鼓烧大娘子院子的，这他倒还真是第一次听说。
他只觉得这秦默飞来横祸，声音愈发宽松了，“如此，还有劳大娘子费心了。无事的话，便留在宫中用过膳再走吧。”
秦默闻言，站起身来，行了一礼，“臣女如今这模样，倒是不好出去见人。不知陛下能否同意，臣女饭后在这宫中散散心，待天黑了人少些了再出宫离去。”
赵斌满口答应了。
左右不过是一个要脸面的年轻夫人，“那便用完膳后，朕命人给你备间屋子，或是在房里休息，或是去御花园走走吧。吩咐下去，天黑了再领着林大娘子出宫。”
外头有太监应下了，秦默朝着他感激一笑，便跟着出去了。
赵斌留在堂中，还是啧啧称奇，今晚倒是有故事同安妃讲了，平日里，她最爱听这些宅邸之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