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别离
昨夜里大家伙儿都喝了个畅快，等秦默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了。
连翘在院中，同怜音低声说话，小琴和孙铤围在一旁。
待她出门，连翘冲着她笑道，“小姐，起来啦？”
秦默点点头，昨夜或是喝多了，许久都没睡得这样沉了。
她一开口，就听自己声音带点嘶哑，“可都收拾好了？”
连翘走过来，亲昵地拉着她的手，“小姐放心，我都已经清点过了。”
说完又将她推着转身，朝房内走去，“小姐现在只需洗漱更衣，晏将军他们都在外头等着呢！”
秦默闻言一愣，本不是很清明的脑子一激灵，“谁在等着了？”
连翘失笑，又说一遍，“晏将军他们已经在外头等着了，说是送咱们出城。”
秦默反应过来，心里嘀咕，昨日不是才饯行了吗，怎地今日又来了？
外头有人在等，她也没拖延，利索地更衣洗漱完，便同连翘一并出去。
路途遥远，她今日穿了来时的那件银色外衣，头发捆成了小辫模样，怕早晚冷，手上还搭了件青色大氅。
见里间有动静，晏渊抬眸，看到她这身打扮，一愣。
原来，早在那晚，自己骑马巡逻之时便已见过了她！
原来，缘分竟开始得这样早！
昨夜回府路上，白桦问两人是个什么情况。
听到晏渊说两人只是在城墙上散步、旁的什么也没说，白桦做出了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将军啊，你要我怎么说你好！陆家小姐明日就要出城，若不早早表明心意，她怎么知道你喜欢她，你又如何在她心里排上队呢！”
晏渊没有说话，他看得出来，这陆家小姐有秘密。
或者严谨一点，她有恨意。
她好奇秦相之死，绝不简单地是因为秦相是她祖母的恩人。
现在她没有同自己讲明，但他不着急。
他一贯是有耐心的，他可以猜，他可以等，他可以，徐徐图之。
他会帮忙继续探明，究竟是谁给了秦相两个假消息。
他想让她知道，自己是可以被信任、被依赖、甚至被托付的！
想到这，晏渊开口道，声音低沉，“既已收拾妥当，我们送你们出城吧。”
待秦默走到城门口，才发现竟围了好多个熟人，陈平和翟虎，带着那些受过陆氏茶馆照拂的百姓们，齐齐地聚在出城路上。
他们每个人，手上都拿了点小东西，看到晏渊带着人走过来，蜂拥而上。
有人率先发声，“陆姑娘，路上辛苦，我这有些干粮你随身带着，以备不时之需。”
“我这儿有些水果，陆姑娘一并带上吧。”
“我给陆姑娘缝了个平安结，陆姑娘带在身上，一路上平平安安的！”
“我也是！”“我的也是！”
白桦帮着收了一些，秦默心里很是感动。
生在这定风城内，他们经历了战争、休整、复苏，又战争。
或许是见过生死，他们十分珍惜身边活着的人。
也或许是有需要共同抵御的外敌，他们也十分地团结一致。
那日自己唤了晏渊去救怜音，下午她们来茶馆细说时，自己才知道，原来周边的住户见那吴大人气势汹汹，都上前拦过。
不过是被那几个守卫恐吓走，又去找了知府大人，比自己晚来了些。
如今，他们一同来为自己送行，在这边境，家家户户的生活虽说不富裕，勉强只够得上温饱。可他们，都在尽心地准备自己在路上会用得到的物什，东西里，是他们满满的心意啊！
这，便是爹爹拼死护着的人！
这，便是爹爹拼死护着的城！
她脸上满是动容，虽说今日是一身英气打扮，晏渊在旁瞧着，只觉得她今日是难得的温柔。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的女子，一张鹅蛋脸，眉眼弯弯，声音坚定地说，“此次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诸位定要保重。若是有什么陆氏茶坊能帮上忙的，大家同怜音讲，能帮上忙的，我们绝不推辞！”
正月里的阳光，总是让人觉得温暖。
白桦帮着她们把东西放入马车，陆管家在一旁同怜音讲话，“怜音姑娘莫怕，你跟在茶馆学这么久了，定能将茶馆打理得很好。”
怜音眼中满是不舍，孙琦走后，她愈发少言少语，也不爱笑了。
可陆氏茶馆的人，都十分照顾她，她心里清楚得很。
今日连翘还问自己，真的不跟着她们一起去吗，她摇了摇头，还是选择了留在定风城。
孙锜之仇还未报完，她无法安心离去。
晏渊看着秦默，眼神温柔，“若你到了，给我来信。我等你的消息。”
秦默无法正视他眼中的情意，垂着眸，沉默了一会，终是轻声说，“好。”
晏渊笑开了，眼底仿佛有银河。
犹豫了一下，秦默再次轻声说道，“你也多保重。”
“好。”
那少年将军声音清澈，又饱含温柔。
重生以来，她第一次感受到，自己的心狠狠撞了一下。
明明他什么也没说，可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她想到那日城墙之上，这目若朗星的少年将军，温温柔柔又言之凿凿地说，“请你相信我。”
或许，自己可以试着相信他。
同众人别过，小黑和晏渊派的护卫坐在前头赶马车。
连翘和陆管家在马车里，看着秦默手里捧着两个罐子，心中都有些难过。
那是秦默亲手挖的，两抔定风城的黄土。
“小姐之后什么打算呢？”陆管家关心道。
秦默缓缓地抚摸手中的罐子，温声道，“先回建安看看祖母，再将爹娘好好安葬了吧。”
定风城此行，探知的消息远超自己想象，这已经不再是简单的朋党之争。
有人同北齐里应外合，身份地位应该不低。
爹爹死后，昌帝悲恸，而后退位。如今想来，极不寻常。
朝中将爹爹之死大办，却没有追封。现在来看，也是别有意味。
晏渊在帮忙探听，自己也要回建安想想别的法子了。
在这之前，先将爹娘带回家吧。
见茶馆的马车渐行渐远，白桦拍了拍自家还在望着那个方向出神的将军，说道，“将军，我们也该动身啦！”
今日一早，朝廷派来的文书送到了晏渊手中。
比上次送来长，字迹也更规矩。
“定风城大捷，朕心甚慰。韩常、突合奇已回北齐，望你速回京都，细说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