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粥场
定风城的小孩最近都很快活。
再也不用挨家挨户问有没有工要去做了，也不用每天担心吃不上饭了。
甚至，他们还可以识字、读书，跟着做一些体力训练。
晏渊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有些意外。
他合上兵书，饶有兴致地问，“什么来头，详细说说？”
白桦看自家公子难得有兴趣，更是添油加醋了，“前些时日，说是陆氏茶坊的小姐来这里，将茶馆改成了粥场模样。一开始，只是让街上那些小孩子们在茶馆里做活、吃饭，现在，还请了位读书人，在里头教人学字、习武呢。”
陆氏茶坊？
晏渊莫名想到了那夜从窗中望向自己的女子。
“虽是女子，倒是一副好胆识。”晏渊夸道，又疑惑地看着白桦，“你怎打听得如此详细？”
白桦好像等着他问这句似的，凑近了挤眉弄眼道，“将军不妨猜猜，是谁在里头教人习武？”
“谁？”晏渊有些不解，最近营中训练一切如常，并无异样。
“是孙锜！”看着自家将军猜不出来，白桦更是骄傲了，“孙锜他家有个弟弟，说是最近不爱在家，他去打听了下，才知道这事儿。后来，茶馆说是缺个练家子，孙锜就去了，那可是风雨无阻呢。”
“还有这等事？”晏渊奇道，“如此这般，抽空我们也瞧瞧去。”
晏渊有些好奇，能使自己的指挥使亲近的，究竟是何人。
连翘最近有些烦恼，每次别人喊自家小姐，她总要思考一会。
“小姐，为什么要改名呀。”私下里，她也问过。
“我是来查爹爹之事，早早露出了身份，只怕难以看清敌友。”
说是如此，每每有人唤她陆吕之时，她也要想一想才能反应过来。
如今，陆氏茶馆改成粥场之后，来往的人比之前多了许多。
最开始，秦默觉得奇怪，城中总有些衣衫褴褛之人在挨家挨户问活干，年纪看起来也不大。
问过陆管家才知道，原是上次战争之后，这些人家里再无多的劳动力了。只能让年岁不大的孩子出来做点零活、再攒些吃食过日子。
那日之后，秦默便同陆管家商量，两人一合计，茶馆改成了粥场。
流浪的、缺衣少食的孩子聚在茶馆中，个头大的，帮忙做活，个头小的，只做些清洁工作。
每日，茶馆将提供三餐，供周边吃饭紧张的人家。
最开始，孩子们还半信半疑，后来，都呼朋唤友来这，陆氏茶馆逐渐成为他们的小基地。
“陆姐姐，今日有什么活要干呀？”
一大早，小黑就进来问她。
小黑个头不高，刚见到他的时候，一张小脸黑黢黢的，不过人倒是很机警。
“还没来人呢，你先温一下昨日夫子教的书。”秦默扬声道。
陆管家在城里找了个老夫子，教这些孩子识字，有些识字多的，便开始教四书五经。
秦默跟着听了几天，发现孩子们不甚理解。
定风城是边境，现如今局势不稳，学些干巴巴的圣人论、治国学，倒不如教些实用计谋来得快。
一合计，夫子就开始教三十六计了。
小孩子们学这些倒是觉得津津有味，不复学四书五经那般枯燥乏味了。
“陆姐姐，我哥说他今日营中有事，要晚点来。”
说话的是小黑带来的朋友，名叫孙铤。个头比小黑高出许多，性格是个耿直的。
“无妨，你先跟小黑一起温温书。待会夫子就来了。”秦默正在收拾桌子，闻言也没停下来。
连翘从厨房端出一盆七宝擂茶，看到今日到得最早的竟是小黑和孙铤，还有些惊讶。
“怎地今日被你俩抢了先，过来一起喝口茗粥暖暖吧。”
“来咯！”“得嘞！”
两小孩也不客气，径自去后厨拿碗。
连翘给秦默盛了一碗，“小姐，先来歇会儿，吃点粥。”
秦默应声坐下，看小孩都不在，问道，“可打听过了？”
连翘递过筷子，“打听过了。昨日新来的小孩，说是家中哥哥原是秦相周围的兵。家住得也不远，就在西边的巷子里。”
“好，那今日我们便送她回家。”
粥场是明，打听为暗。
不一会儿，茶馆便坐了十几个小孩。
秦默点来点去，又问连翘，“今日小琴怎么不在？”
连翘也有些疑惑，“没说今日要请假呀。”
“或许是家中有事。”秦默拍了拍手，问道，“可有人同小琴家住得近？”
小黑自告奋勇，“我可以去瞧瞧！”
又有两个小孩也说自己家离得近。
“那你们中午吃完，就给小琴带两份粥去吧。”
“好的，陆姐姐。”
听到三个小孩异口同声，秦默嘴角微微翘起，眼睛里也满是笑意。
夫子见秦默交代完，便开始上课，“今日，我们来学上屋抽梯。”
“假之以便，唆之使前，断其援应，陷之死地。遇毒，位不当也”
听着夫子开始教学，秦默便带着连翘出门了，她们今日要去给孩子们买些冬衣。
除了孙铤，其他小孩都是几件薄衣服搭在一起，稍微好一点的，套了件满是补丁的冬衣外套。
前些日子里，专门请裁缝师傅上了门，加上昨日新来的小孩，今天要去成衣铺里拎十几件衣裳回来。
如今，天气越发冷了。
街上只剩下卖热乎吃食的铺子。
走半道上，连翘说，“小姐，小琴好像住在这附近，咱要不去看看？”
小琴是个活泼贴心的小女孩，成日姐姐、姐姐的喊着，手脚也很麻利，秦默和连翘都很喜欢。
“那咱先去看看，衣服晚点再领也来得及。”
两人便朝着侧街的巷子走去。
巷子里安静非常，两人对视一眼，都觉得很奇怪。
虽说这侧街没什么人，但往日里，宅子里也会时不时传出人的说话声，夹杂着鸡鸣狗吠。
今日，整条街都静悄悄的。
秦默留了个心眼，没有同连翘大张旗鼓地走进小琴家里。
只是路过的时候，瞥了一眼。
不对劲，往日里大开着的门，今日却是紧闭的。
连翘伏在墙上听了一会儿，朝着自己摇摇头，轻声道，“里面有哭声，听着像是有官兵的样子。”
秦默心下一紧，眉头不由得蹙起来，怎会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