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分别
林清川闻言有些怔忪,秦默却不住点头,“刚好我母家在建安,那儿可好?”
“甚好,建安多水,水能克火,”那沙弥点了点头,接着道,“除此之外,木以生火,需新进门的女子日常着木簪子,盖住那门钩之气。”
林清川回过神来,见秦默一副全然相信的模样,有些为难。
若是她南下回母家也好,一来院子修葺也需要些时日,二来自己同霜儿刚新婚,正好行事。
只是不知这外头,又会怎么传。
“夫人,真要如此?”他看向秦默,想听听她的说法。
“我觉得此番也可。我带着连翘回趟建安,刚好给爹娘置一方安身之地。”
“只是家中,需要辛苦夫君和饮霜了。”
若是因置地而回娘家,倒也是个正当理由。
林清川心里早已有了倾斜,只是等秦默给他递个楼梯罢了。
秦相已死,家中又无氏族力量,自己以后要仰仗的,还是这宋奉礼郎。
如此也好,自己也能同霜儿过过安静日子,攒点情谊,宋大人才好高看自己。
“哪里是辛苦我们,是辛苦夫人南下奔波了。”他又做出一副温柔丈夫模样,看得秦默一愣。
“若是府中能安宁些,我是很愿意的。刚好好久未见祖母了,爹娘走后,我很想念她。”秦默低着头,并不看林清川。
“前些日子,夫君说要让饮霜学着管事,我便将账簿清了清。”
“除了我的嫁妆那部分,其余的全都规整出来,簿上一一写明了。”
“我不在的这段时日,还要麻烦妹妹管管家中大小事务了。”
“无妨无妨,只要夫人心情好,怎么样都行。”饶是过去了这么久,听到秦默提起她爹娘,他还是有些不自在。
此事便这样敲定了。
连翘听着要回建安,可开心了,一晚上没睡着。
秦默也是,一夜无眠。同连翘的喜悦不同,她心里有些不安。
此行北上,也不知前途如何。
但为了爹爹,她必须去!
若是困在这林府中,只怕不留神,就能被那宋饮霜害死。
这一世,自己没有同林清川撕破脸,他也能留着自己的名分。
但爹爹之死,留在那府中定是无法探查。
唯有前去定风城,探明一二,才能将这负心汉的恶行揭露,才能给死去的爹娘报了仇。
这一世,她只盼着爹爹,大仇得报!
一早,忠叔便带着护卫,候在林府门口。
许久不见,忠叔红了眼眶,“小姐,这段时日辛苦了。”
秦默也很是动容,扶着忠叔的手起身,“您一路奔波了,我们路上讲。”
京中传得沸沸扬扬,林清川纳妾的第四日,秦默就收拾东西南下回娘家了。
林府对外称,大娘子是回建安为父母置地,孝心一片。
但坊间可不这么传。
据说林清川这新纳的妾室,正是诗会那日翻云覆雨的女子。
前段时日,林府半夜请医给大娘子看病,那林清川可是从头到尾都没出现。
妾室进门才三天,大娘子的宅院就被一场大火烧得精光。
这些单拎一个出来,都比林府那一片孝心有说头。
有好事者,更是将这些事写成话本,在瓦子里、茶肆里广为传播。
秦默在路上听闻此事时,一双瑞凤眼笑成了月牙,朝着忠叔道,“忠叔可是好手笔呀。”
忠叔憨厚一笑,一双大手拍了拍自己的后脑勺,反而有些拘谨,“不过是略施小计、小计。”
“忠叔,我这里有封信,劳烦您帮我带给祖母。”
忠叔接过,看着她,“小姐还是要北上吗?”
秦默眼神坚定,语气低沉下来,“是的,爹爹的死,有蹊跷。”
“我不知有多少人参与其中,但我那狼心狗肺的夫君,定然是其中之一。”
“在这里,我打听不出来任何消息,只有北上,才有找到答案的希望。”
忠叔看着秦默坚定的眼神,便知如何都是拦不了的。
幸好自己从建安带来的都是从小便在府中长大的守卫,一路严谨,倒是也能护小姐周全。
他满脸慈祥地望着秦默,“小姐,路途遥远,可千万要注意安全啊!”
“陆氏茶坊遍布天下,我带着母亲留给我的令牌。有需要时,我会去茶馆跟你递信。”
说完,秦默忍不住红了眼圈。
重生许久,她十分想念爹娘,想念祖母和陆宅。
那日忠叔站在门口,她便感受到了久违的安心。
多日来,要忍着丧父之痛、背叛之苦,同林清川那表里不一的小人相处,她已是耗费了心力。
原本是受尽宠爱的宰相女儿,成婚也是按自己喜好来的,现如今,却经历这许多。
怎么不算家破人亡呢?
多少个午夜梦回,她都在后悔,没听爹爹的劝,识错了人、嫁错了郞,害得爹爹命丧沙场、娘亲毫无影踪。
只是自己还得珍惜这一次重来的机会,要让那对狗男女再也没有以后,要让爹爹的死,清清白白!
这段时日,忠叔一路照拂,再次感受到这样的温暖,秦默最开始很是恍惚。
好不容易适应了,却要同忠叔分别,她心里也是不舍的。
只是事情,还要接着办。
“小姐莫哭,我在建安等着您,同老夫人一道,等着您回来。”忠叔见状,也心疼道。
自己看着长大的小女孩,不知怎地,却活成了这般隐忍又坚韧的模样。
院子里那把火,是秦默放的。他刚得知时,惊诧不已。
可又听说了林清川这负心之徒、宋饮霜那仇视之心,便只剩下满满的疼惜了。
连翘递上帕子,秦默擦了擦眼睛,又定声道,“这一路,还劳烦忠叔遣人在马车中扮作是我,切莫让旁人看出端倪。”
“老奴明白,小姐安心去吧。”忠叔先行一步,在茶馆门口,又回头看向秦默,忍不住道,“小姐,可要一切小心呐!”
见秦默笑着同他挥手,他便招呼着人,离去了。
“小姐,接下来我们怎么办?”连翘在旁问道。
出发当日,秦默便同她讲了,忠叔南下,她可以跟着。连翘自是不愿,“我当然要同小姐一起北上。就算南下,那也是要同小姐一起南下。”
现如今,忠叔已经出发,而她们也该出发了。
“赶路,去定风城。”
只有去到那里,才能知道疼爱自己的人,究竟发生了什么。
秦默望向茶馆外的蓝天,很是清澈,爹娘望着她,眼神温柔,“默儿,你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