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世道难预
夏云庭遥遥一拜。
“殿下过誉。”
她将视线又移到文官,嗓音冷冽,“你——可有他事所奏?”
文官哆嗦的嗓音断断续续,惶恐不安,“臣……臣只是太过忠于殿下,少、少了些思虑,还望殿下恕罪。”
“为吾所忠,又岂会降罪于你。”
她深深看了一眼刚才挑事的众人,面上不显情绪。
“退朝——”
御书房内
皇女端坐桌前,对面静站一人。
“可记下了?”她出声道。
“回殿下,臣已记下,几日之后,朝中无此文官。”
“嗯,记着,跟着他跳出的那些,一个不留。”
“是。”
一笔提,她抬眼轻问,“护卫使此人如何?”
楚相顿时涌起笑容,欣慰道:“挺机灵,人不错。”
话锋一转,他忧虑道:“底细不明,尚在探察。”
“无需如此,事成之后,杀了便是。”
楚相点头相应,只觉得可惜了一个人才。
“殿下……”
他心中犹豫半天,终究还是拉下老脸。
“何事?”
“犬子……”
她纤手一顿,哑声怔然。
起身从书架拿下一本书,像是掩饰心中烦伤,一张张翻看起来。
楚相想起家中那个混小子,硬着头皮拿出一封书信放置桌面。
“那不成器的非叫臣送到,唉……”
皇女未作反应,一味翻看书卷。
楚相也不自讨没趣,行礼告退。
待关门声响起,她赶紧放回书卷,疾步拿上书信。
「月舒亲启……」
出宫后,夏云庭直返府邸。
今日倒没人其他人等堵门,宁静惬意。
吱——
缓缓开门,不待反应,一双苍劲有力的手将他整个人迅速拉了进去。
吱嘎
门也被重重关上。
君观风将他抵靠门上,控制住双手。
一时对视。
“哈?你干啥呢?”
夏云庭歪头不解。
君观风不语,只是直勾勾盯着他的眼睛。
夏云庭一时间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莫名心虚。
“你——沛县……杀人?”君观风断断续续得一字一字吐出。
夏云庭心中疑惑,等闻到一股酒味,他才恍然悟出。
他这是喝酒了!
“喂,你大白天喝了?”
“嗯——”
君观风醉醺醺得应道,但手上劲道不松,“你——有没有?”
“有啥?”夏云庭一头雾水。
“你!”
耳边声音突然大了些,震得他耳膜一痛。
使劲挣脱手上枷锁,直接上手捂住君观风的嘴。
“得了,少说吧您……”
夏云庭试着把他走,不成想他直接靠了过来,整个人倒在他身上。
“靠……你要压死我啊!”
“爹!我的活爹!你到底喝了多少啊!”
夏云庭骂骂咧咧地托起君观风,“狗子!来帮忙!”
听到主子呼喊,小黑一个箭步从角落中弹出。
“主子,我在这儿。”
它尾巴摇飞,一脸期待。
“帮我拖下尸体。”
“嗯?”
这才注意到他怀里的君观风,又看看主子,语气严肃道:“你终于是对兄弟下手了……”
夏云庭的手紧紧攥成拳,因太过用力而微微发抖。
“赶紧帮忙,别逼我尝狗肉。”
“主子,可别恼羞成怒,我懂的……主神空间里看了那么多小说,不是白看的。”
他呼吸凝滞,似是忍了又忍。
最终给它一脚踹飞,“你给老子滚!”
在空中狗子还不忘给个贱贱的眼神,惹得夏云庭一阵恶心。
忽得一瞥怀中那人,眼皮子一颤,不动声色地移开眼,纤瘦修长的手在袖中攥紧。
“狗东西,乱看书,早晚给你脑袋开瓢。”
没了狗子这个备用劳动力,夏云庭只得一步步把君观风拖回卧房。
也是第一次体会到,房子大有多痛苦。
要说可以动用灵力?
好吧,是挺想的……
可惜,以后还有大用呢!
装逼时刻不得留着?
申时
君观风悠悠转醒,只觉头痛欲裂,全身些许无力。
等看清房内布局,猛地一醒。
推开门往外看去,只见一人正坐靠于树身。
容仪俊爽,
白皙少年。
看到他醒了酒,招呼道:“醒了?树下乘凉来不来?”
看着眼前这人嬉皮笑脸,丝毫不见悔意,君观风顿时涌起怒意。
疾趋到他跟前,凛视而立。
夏云庭被他盯得发毛,一脸无措,弱弱道开口:“其实,也不用走这么快。”
“你——沛县那事,是不是瞒着我?”
“你——嗯……都知道了?”
突然想起昨天堵门骂街的众人,夏云庭不禁讥讽一笑。
那么大的动静,尽管大多时间是待在皇宫探察秘事,也很难不知道这府邸门外之事吧。
“你——”
君观风还想说什么,却被夏云庭打断道:“先说好,别动手。”
君观风轻叹,有些无奈,“你说实话,我不动手。”
听到他出口保证,夏云庭放下心来“那成!”
嗯……
以前和他吵架动过手来着,他是真像狗皮膏药啊……
见夏云庭要实话实说,君观风直截了当得问道:“沛县剿匪,你偷偷出手了?”
“没有,我光明正大的!”夏云庭反驳道。
君观风愁眉蹙额,烦恼他怎么这般理不直气还壮的样子。
等缓过来,君观风又问道:“寨子里,有孩童,你……可曾动手?”
君观风抿住呼吸,期望他说“不曾动手”。
事与愿违,夏云庭如实诉说:“动手了,我亲自杀的。”
顿时如遭雷击,君观风迟迟回不过神来,怎么当初那个仗义少年,成了如今刽子手?
心中怒火翻涌,却不知如何去灭。
要质问、谩骂吗?
他怎么舍得,这是他唯一挚友……
他配对他说教吗?
他这多年的经历,他都不曾参与……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君观风垂眸不再看他,用极其微弱的声音质问,“为何?”
声音又低又轻,怕是连他自己也听不清。
“因为该杀。”夏云庭一语定音。
君观风有些诧异,心头一紧。
“知道为什么该杀吗?”
夏云庭偏头,一字一顿道:“你知道灾年吗?人吃人现象可曾见过?”
“我没见过,起码我以前听说过……”
“但是啊……就在不久之前,就在沛县……”
“丰年之景,一处还算富饶之地,一个酒池肉林的寨子,竟然会出现人吃人的现象……”
“自由饮食,他们却选择吃人。”
“哼,仅仅只是孩童……”
“却草菅人命,吃人助兴。”
“你说,他们该不该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