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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83 窃取些许权柄的花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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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瞳曾经认为自己作为一条没什么妖气的小青蛇,虽然有妖气和灵草的豢养,但她的一生仍旧不会超过十年。

    若是按照人族的年岁来看,她其实也不小了,至少也不会比常平怜小几岁,是熟透的姑娘。

    而事到如今,她的年华多半都被一个叫做白练红的小子消磨去了,不出意外……剩下的时日也该是一成不变的,只有白练红一个人陪着她。

    哦,现在该是唤一声白景天了。

    花瞳并不介意被使用豢养这个词,因为蛇本就是畜生,自知之明她还是有的。

    嗯……常理中,白景天该是她的主人?

    ……

    白景天是她的恩人,她也没有真的讨厌对方,表面嫌弃归表面嫌弃,日子也过得下去。

    可她有时会觉得自己活着,缺少了什么。

    直到遇到了杜七,花瞳才明白她缺少的是在意的、重要的人。之后与白玉盘的相处彻底点亮了她的世界,改变了她对于未来的认识和渴求。

    姑娘带给了她新的可能,于是花瞳终于意识到属于她的时光还有很长很长,她不该也不想一辈子被困在沁河医馆的杂草、溪流中。

    她该有更广阔、光明的世界。

    她也想和白玉盘一样可以陪着姑娘出行,与公子一同品尝街上的美食、在夜晚共游去看满城的鱼龙舞——她该是像一个姑娘家行动,而不是闲的无聊时窝在春风城里找些鸟蛋之类的食物吞咽。

    现在花瞳梦寐以求的生活就在眼前,尽管有九成的可能七姑娘完全不在意她这属于妖族的鹿角,说不定还会喜欢。

    但是……即便只有一成、甚至半成的可能会招来姑娘的警惕,她都不愿。

    花瞳很害怕。

    她还记得她第一次见到杜十娘的时候,因为她是青蛇,多少还是会让杜十娘忌讳。

    知晓这一点的花瞳哪里敢去赌姑娘会包容她。

    她赌不起。

    所以她的情绪很是偏激,这也正常。

    “嘶……”

    花瞳抽了一口凉气,阵阵剧痛间,她的面容充血的通红。

    这鹿角虽然长着幼绒,可实际上比她想象中的要硬许多,珊瑚一样的角岔似是连着她的头骨。

    在经历痛楚后,一对开叉的鹿角却纹丝不动,反倒是她的皮肤边缘出现了些许崩裂,血液顺着角的底部渗透而出,落在她的胸前,随后逐渐变成一道血痕,融化在茧液中。

    虽然流血了,但是花瞳手上的动作却没有任何停滞,她先是微微撤了一些力气,接着双手抓着自己的角,换了一个角度后像是拧禾苗一样猛地一掰。

    “……”

    几乎是瞬间,花瞳前额的白皙皮肤便破裂,鲜血彻底涌出,一缕缕湿润顺着她的手染红了本来白色的被子。

    血腥气息展开,混合着汗水与茧的黏液融合在一起,划过花瞳平坦的小腹的血液与空气直接接触着,流淌至她的脚下。

    ……

    花瞳脸色因充血变的惨白,嘴唇没有一丝血色,眼角的泪痣在血光的映衬下妩气全消,取而代之的是几分阴狠可怖。

    她自是不怕疼的,对自己下手之狠毒像是对待人生最大的仇人。

    花瞳又不是娇生惯养的姑娘家,说到底,没有哪个姑娘做过生吞老鼠这种事吧。

    所以即使疼的指甲刺破了身体,即使死死咬着牙都抑制不住逃逸出来的那一丝丝略带沙哑的声线——她的莲花眼眸依旧清澈而明亮,闪烁着刀刃般尖锐的锋芒。

    此时的花瞳伴随着手上力道的逐渐加大,胸口一阵剧烈的起伏。

    脑袋要炸开了。

    “怎么……这么硬。”

    花瞳嘴角噙着一丝鲜血,她开始怀疑蛇生了。

    说好的鹿角都很脆弱的呢?

    难道是她的力气小了吗?

    可是她已经将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

    弄不断,怎么拿给姑娘切片泡茶喝?

    此时的花瞳并未发现,她额头的伤痕正在迅速恢复着,只是才刚修复好就被她的力气又一次撕裂。

    “……”

    花瞳眸子中莲花飞速的旋转着,散发出一阵阵青光,仔细去看,白玉盘整个房间的空间都出现了断裂之纹,似是她过分用力所导致的景象。

    许久后,花瞳面上已经尽是鲜血了,可那看似柔软的鹿角依旧纹丝不动。

    此时的花瞳相比一开始的妩气,判若两人,狼狈的像是刚从水池里捞出来一样。

    “……”

    鲜血淋漓的姑娘扫视了白玉盘的房间。

    在乖巧的姑娘房间里是不可能找到诸如刀子、锯子一样的利器的,于是她的牙齿咯吱咯吱,骨头也发出骇人的声响。

    些许的戾气闪过,只听得“咚!”的一声,花瞳借势一头撞在了墙上,沉闷的声响回荡在房间中。

    以她现在的力气,该是能用角将墙壁整个撞出来一个窟窿,可实际上白玉盘的房间不知道什么时候与沁河医馆、甚至与个春风城绑在了一起,于是花瞳好像怼上了一个浑然一体、毫无破绽的玄铁壁。

    本就不甚聪明的花瞳直接被反震之力打的七荤八素。

    一时间,随着她的忽然的撞击,整个春风城的姑娘多少都感知到了不同程度的震感。

    ……

    ……

    琴房中,姑娘望着桌面茶杯中的些许荡漾的水纹,有一片茶叶晃荡后沉了底。

    杜七捧起茶杯,轻轻摇晃着,旋即茶叶又一次飘了起来,她抿了一口后将那茶叶叼入口中,嚼了两下后将其咽下。

    对于她来说就没有什么是不能吃的,只有好不好吃的分别。

    杜七认为曾经吃过老鼠也没有什么不好,似是那些狸花,不就是因为能抓老鼠,才衍生出了“聘猫”的说法,当然……对于花瞳的忐忑她也能明白。

    一般的姑娘家会喜欢猫,不会喜欢蛇。

    可是看着小丫头自己伤害自己,她说不上自己是不是心疼……只是觉得白玉盘一定会心疼。

    杜七站起身,不久后又坐下。

    她认为花瞳现在定是不愿意看到自己的。

    ……

    一旁的安宁则站起身,疑惑的看着天望山的方向,不明白这山震是从哪儿来的,天上的灵海分明都已经散去了。

    安宁推开窗,冰冷的寒风混合着小雨落在她的面上。

    她回过头看向杜七被风掠动的面纱,眨眼后说道:“春风城似乎不太平了呢,接连的冬雨、山震,先前尊上的玉观楼也被雷劈出了个窟窿。”

    “十娘和小玉儿都害怕雷声,以后会少一些的。”杜七说道。

    安宁想了想,说道:“许久之前,春风城是不是有一场劫雷?把金风楼的窗子都震碎了。”

    “你什么记性,我与你说过的。”杜七想着,点头说道:“有这么一回事,至于说是不是劫雷,我便不是很清楚了,那时候我能记起的事情不多。”

    安宁使劲点头:“南荒失了神明,所以才不安定,鬼蜮无数,不说龙脉,龙气都没有多少,这样的地方,不安定也是很正常的。”

    “我觉得不是这样。”杜七说道。

    就好像花瞳撞墙撞出来的山震,因为她是祥瑞,所以暂时成为了南荒的代理神明,于是她弄出来的动静无论是谁来看,都是最正常的南荒地脉波动。

    花瞳没有撼动山河的能力,她很弱,但是在体制内,她也有些许漏出来的权利。

    毕竟也是姑娘喜欢的小宠。

    ……

    春风城的异样都是有原因的。

    杜七红着脸,心想自己又不是故意要坏了规矩的,也不用每个人都与她提吧。

    “春风城的天象就没有准过,我先前以为是灵海所致,现在看来……还是春风城这个位置太过奇诡。”安宁摇头,心想不是如此也勾引不来九霄上仙。

    “你想说什么,直说就是了,别绕来绕去的,我脑袋里想着其他人呢,没心力与你绕弯子。”杜七拍了拍安宁的脑袋。

    “嘻嘻。”安宁掩面而笑,她关上窗子,从背后抱住杜七的腰,小声道:“南荒不是什么好地方,七姑娘自己也承认,所以随我去东玄有什么不好?师先生能给姑娘的,我也能的。”

    杜七感受着身后安宁的心跳,说道:“先生是七姨的亲人,还是要照顾七姨的感受。”

    “……”安宁一愣,旋即嘟着嘴:“姑娘这么说,我还能有什么办法。”

    师承一直以来一直拒绝做天枢阁的赘婿,她就算是招师承做禅宗的赘婿也……

    “呸。”

    安宁啐了一口,吐出一片茶叶。

    “姑娘,家里就没有甜一些的茶吗?”安宁问。

    “我给你取就是了。”杜七摇头,一边打开七姨允许的茶柜,一边想着花瞳。

    这事儿,她不好插手呢。

    因为她也不知道十娘是怎么看待妖族的。

    所以,最好的还是顺其自然,或者交给白景天去做。

    杜七斟了茶,望着茶盅里水面的波动,无奈叹息。

    花瞳也是,既然撞不坏就不要再撞了,怎么那么死心眼呢?

    丫头不怕疼的吗。

    杜七心想自己可是最怕痛了。

    ……

    ……

    同一时间。

    沁河医馆的前院有一片安静的丛林,曲径通幽,脚下是缓慢清澈的溪流,让人觉得仿佛隔绝了外面的嘈杂世界。

    顶上是缓缓落下的小雨,冰凉雨风迎面拂来,分外的静谧。

    朱儒释撑着伞站在溪流的石凳前走动,等待着白景天的邀请。

    他始终漫不经心的踩踩溪水,散散步,时不时把玩腰间的火烧玉。乍一看就像是个玩世不恭的贵公子一样,丝毫看不出来他被白景天晾在庭院中快一刻钟。

    上去放个蜜饯可用不了这么久。

    朱儒释翘起嘴角,他反正也不着急。

    白景天就算再过分,也不至于真就消失了……规矩在这儿,只要他不走……白景天早晚得下来见他。

    现在就是看谁比较能忍。

    朱儒释有的是耐心。

    他撑着伞,听着淅淅沥落在伞面上发出的令人心安的声音,环顾四周的风景,面容意外。

    这庭院的布局……当真是别具一格。

    春风城侧靠天望山,前面有矮丘,书案呈前,右有连绵通往东玄的路,左有小山连淮沁成片。

    春风城是南离的心腹之地,而沁河医馆的位置又处在春风城的心腹,风水极好。

    一条溪水自背后的山边穿过庭院,名气运绵长自古来。水在屋前蓄成小池,名为福在肯前满堂春。

    朱儒释望着雨幕中的春风城,感受着脚下的微微震动,脸色逐渐沉了下来。

    南荒向来荒芜,即便是春风城这般风水正好的地方,也几乎找不出一条灵脉。现在更是山震频繁,一刻钟时间就出现了数十次余震;幸好规模不大,不然年前出现了震灾……可是一件苦事。

    朱儒释看向东方,轻轻叹息。

    若是南离也能有一条龙脉……

    不,哪怕能有一条灵脉也好。

    灵脉上,至少能护得一方水土收成与安定。

    ……

    朱儒释能感觉到山震,白景天自然也能感觉的到,他将朱儒释带过来的蜜饯放于一侧偏桌上,随后推开窗子瞧着远处。

    冬雨加上山震,分明不是吉利的事情,可他总觉得……这样的环境让他安心。

    而且……

    他看向白玉盘的房间。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白景天总听见有一阵沉闷的声音从房间的方向传过来,可是他瞧着远处的山木颤动,又无比确信是山震。

    真是奇怪。

    若是没有“不速之客”在外头等着,他可能就去看看了。

    兴许白景天的特殊性,他曾接过天上的紫诏,便隐隐可以接触到一些世界的真实。

    白景天披上绒肩,将匕首插在腰间后径直走下楼。

    ……

    震源。

    “呼……”花瞳急促的喘息着,双手紧紧的绞在一处,水白嫩手臂上淤青遍布。

    想尽办法都没有将角取下来的她狼狈不堪,暗青色的头发胡乱贴在耳侧,身上沾满了不知道是血还是什么的东西,鹿角底部的额头因为挤压而伤痕遍布。

    奇怪得是,不过几息的时间过去,花瞳额头的伤口竟然愈合了。

    此时的她除了脸色略显苍白,看不到一丝一毫的异样。

    在“自虐”的过程中,她又发现了自己的一个特性。

    花瞳坐在地上,张开嘴一口狠狠咬在了小臂上,只见一个血淋淋的牙印暴露在空气中……可眨眼后,她的皮肤就恢复白皙光滑的模样。

    “这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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