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最伟大的诗作
察觉到了什么，墨松希抬起眼往高楼处瞥了眼，便见到丹诗圣手不知何时又出现在了上方。
丹诗圣手的一头灰发随意披散着，他此时手里没再拿着酒壶，而是站着斜斜靠在一旁的墙柱上，嘴角勾着一丝淡淡的笑，正看着这边。
“是他！”
墨松希连忙说了一句，纵身就要掠上去，被尘无炀一手按在了肩上。
“你在下面，我去。”
墨松希还没来得及说话，他便一个纵身掠了上去，手中的风刃直接往丹诗圣手攻去。
丹诗圣手还是一副淡淡的表情，也幻化出长剑接住他的招。刚开始还游刃有余，只是尘无炀的打法似乎远远超乎了他的预估，不仅招招致命，速度和招式都让人捉摸不透。
丹诗圣手缓缓收起了淡然的表情，眼中晦暗不明，认真持剑与他在空中交战。
下方的墨松希时不时抬首看向上面，担心尘无炀被丹诗圣手打伤，不出一会儿，见这头的黑衣人已经解决得差不多了，她连忙抬手捏诀，目光一凝，在空中聚起数道凌厉的冰剑，往舞台上扬去。
“嗖嗖嗖”几声响起，数道冰剑刺破空气，朝舞台上的洛花魁飞去，无声穿破了圈在外围的一道气息。
轰——
一声巨大的轰鸣声过后，四周的祭阵以舞台为中心，向四面八方崩塌破碎。
黑烟慢慢散去，台上的洛花魁“嘭”的一声倒在了地上。
阵法终于毁了。
墨松希呼出一口气，随即连忙纵身一跳，才站到尘无炀身边，便看见他刚巧将剑在手中一旋。
见到她急匆匆地来，尘无炀转头看向她，微微喘着气道：“怎么了？”
墨松希看到他脸上的一道血痕，微微一愣，视线往下，又看到他胳膊上还有一道不小的伤，渗出的鲜血在衣服上浸出一团深色，她拧起了眉，心底无端升起一簇怒火。
她捏着剑柄望向对面，待见到丹诗圣手以一手撑剑半跪在地上，情况似乎更糟糕之后，她原本就要纵身过去的动作便忽地一顿。
“我没事。”尘无炀拉住她的手臂，“阵破了就好。”
见墨松希看向他，他冲她轻轻眨了眨眼睛，看起来乖极了。
墨松希一时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感觉有什么东西积压在了心里，像是自己一直舍不得碰的东西在她面前被别人给摧残了。
压了压心里的情绪后，她微微蹙着眉，抬手捏住尘无炀的下半张脸，将他往身前带，仔仔细细端详着他脸上那道伤口。
“？”
尘无炀微微睁大眼睛，顺着她的力道附身，将脸凑到她面前。
墨松希抬起指腹轻轻擦了擦他脸上的血，一道浅绿色力量顺着她的指尖缓缓往伤口汇去，血痕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最后恢复了原来白皙的肌肤，只余一道血迹覆在上面。
她微微松了口气，才抬起眼，便和尘无炀的眼睛近近地对上。
尘无炀的瞳色很浅，是浅浅的茶栗色，看着干净剔透，但此时那双漂亮的眼瞳中似乎有些不一样的情绪蕴在里面，让墨松希一时看不懂。
她将目光下移，落到他被她的手指捏得微张的唇瓣上，反应过来什么，像被烫着了般，连忙放开了手。
顿了下，她又抓起他的手臂，又继续将他胳膊上那道伤给治好了才赶紧放下。
“还痛吗？”
墨松希低着头问了句，没再看他的眼睛。
她心里有些懊恼，刚刚她捏着他的脸的时候好像力道有些重，搞得像是在拿他撒气似的。
不该这样的。
“不痛啊。”
尘无炀微微偏头，从下方看着她的眼睛，弯眼笑着，“姐姐真厉害。”
墨松希动作一顿，抬眼对上他的眼睛，心跳悄无声息漏了一拍，她连忙转开了眼，望向对面的已经瘫坐在地的丹诗圣手。
见丹诗圣手垂着头一动不动，她呼出一口气，道：“人死不能复生，收手吧，没必要为了这个而杀这么多无辜的人，更何况你复活的还是一个十恶不煞的阴魂。”
“……”
丹诗圣手的口中漫出了一道血丝，他慢慢抬起头，靠在身后的墙上，嘴边缓缓扬起一个自嘲般的笑，随即笑出了声来，声音越来越大，像是疯了一般。
他仰首望着露天楼阁之外的圆月，始终没有看下方的舞台一眼，只一边笑一边缓缓道：“人死不能复生……是啊……人死不能复生……就这么简单的一句话……我为什么就是记不了呢……”
“花漫娇园，玉轮之下，赏诗共舞……哈哈哈，哈哈哈哈……”
说着，他笑得越发放肆，眼角漫出了些许水光，不知是笑的还是哭的。
墨松希一时听不懂他说的是什么意思，顾宇修和姚千雪此时也跃了上来，一同望向一直狂笑的丹诗圣手。
“你们……当真是……”
丹诗圣手笑着，手中再次出现了一个酒壶，他将壶口高高提起，再次望着天上那轮圆月，缓缓将酒柱灌入口中，剔透的水色混着他口中的血，从嘴角边滑下，一片狼藉。
“人死的确不能复生……你们以为……我真的想要复活她？”他眼中透出了一股深刻的讥讽，望向了舞台上躺着的人，唇边又缓缓笑起。
“你们可错了……大错特错……我这可不是什么复活阵……”
说着，他提起手中的酒壶，作势认真的端详着上面的纹路，一边看一边笑，“那是灭杀大阵啊……那是我用来灭杀她，让她的怨魂永世不能超生的啊……”
“现在被你们毁了，这十恶不煞的阴魂，才是被解放了啊……你们难不成没发现？”
丹诗圣手彻底狂笑起来，偏头仔细端详着舞台上被人皮缝起来的那具尸体，像是在端详自己的一个过了气的艺术品，笑着笑着，他便独自呢喃起来，语气带着些遗憾。
“这是我毕生以来，最伟大的诗作呢。”
几人闻言，纷纷垂首往舞台上望去，便看见那具躺在月光下的苍白尸体的手指，缓缓动了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