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是最好的赠馈

    十年前，一个阳光普照的清晨。

    墨松希又一次将要出府，一大早就跑去找给她收拾行李的白葭，她们今日要去的是城外的一座寺庙，她在书中得知那是一座历史悠久而且很是灵验的古庙。

    成天待在坞中看话本和医术，妥妥的宅女一个，她都快要发霉了，很久都没有出去逛过了，虽说她不能修炼仙术，但也不妨碍她游荡这充满奇迹的仙界。

    走在墨府石巷上时，假山后传来稀稀碎碎的说话声，府中一些侍从的话语钻入了墨松希的耳朵。

    “对啊，以为成天逮着那些神仙传看就能驾鹤飞天了？真不知道家主还收一个废材在府里干什么，随便一个丫鬟都比她强。”

    “对啊，每次出去都要一堆暗卫跟着。”

    “毕竟是失散多年的‘亲生女’嘛，就算是浪费多少人力和钱财，家主也得满足她那些可怜的需求不是。”

    “你们这话过分了，人家既然待在仙界却不能修仙，你们还不准人家望梅止渴了？”

    “要是我，不如离家出走或者死了算了，不过她还可以出卖身相啊……”

    几个侍从说着肆无忌惮笑了起来。

    墨松希站在另一头静静地听着他们的笑声。

    她才被送到墨府没几年，除了墨家夫妇和白葭，还有经常戏弄她的墨曼语两姐妹，她几乎都没和其他人说过话，也听不出是哪些个侍从的声音。

    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他们明明知道这条小路是她通往白葭的住处常走的地方，可他们还是选择毫无顾虑地在这里说笑，是什么心思都不用猜了。

    当一个人让他们觉得有可比性、甚至从中得到了优越感，而那人得到的却远比他们多时，嫉妒惹起的恶意就会横生，尽管双方无冤无仇。

    这种人，越是搭理他们，他们就越是觉得被忤逆，反而会变本加厉。

    墨松希原本打算当做没听见，抬脚正准备继续走，一道声音却打断了几人的笑声。

    “你们是觉得自己不可一世了还是嫌命太长了？”

    白葭拿着包袱气势汹汹地从一旁走来，拿着一块留影石在手中扬了扬，“我刚刚可是把你们说的话录下来了，你们若是再不知高低，逾规越矩，家主知道了可没你们好果子吃！”

    她厉声训斥道：“一天天跟几只老鼠一样只会在暗处偷偷掰人，不是你们的就始终不是，不爽那就去重新投胎，你们那张嘴不说话就会死吗？”

    一行人神色有些惊慌地望着她手中的留影石。

    白葭修为比他们高，被如此骂了他们也没敢还嘴，便瞪了她一眼，不服气地匆匆走掉。

    几人离开之后，墨松希笑着走到白葭面前：“准备好了吗？”

    “小姐！”白葭一怔，神色有些慌，“你刚刚没……”

    话语说起来轻，出口容易，不伤身也不费力，但轻飘飘的一句的话往往能把一个人击得支离破碎，她就怕墨松希听到那些满是恶意的话而多想。

    “没事的，你不是说了他们是老鼠吗，老鼠说的话我不会在意的。”墨松希一脸轻松地道。

    “你跟白琳说了吧？走吧，这次咱们也不用带暗卫，只是去一座寺庙而已，拜一拜，逛逛街就回来。”她露出一笑，拉着白葭一同往外走。

    “说了，那丫头让我给她带些好吃的回来。”白葭细细观察她的表情，松了口气，无奈道：“好好好，都听小姐的。”

    于是两人带了点简单的口粮衣物，坐着马车来到了城外一公里处的一座寺庙。

    寺庙里人并不多，零零散散的都是来祈祷和求缘的修士。院中桃缘树被数不胜数的木牌挂满，牌子上刻着人们的祈愿，在风里荡来荡去。

    几个僧人徐徐拿着扫帚一扬一晃，宁静且从容。

    墨松希带着白葭踏入庙中，站在神台前看着那尊高大辉煌的佛像，虔诚地冥想祈祷，听着一旁打坐的大师敲木鱼的节奏声，就这样站了半个时辰。

    “姑娘啊，浮生若梦，命运无公。万般皆苦，只可自渡。”一道苍老且深沉的声音悠悠响起。

    墨松希望向说话的那位闭着眼的老和尚，细想着这句话，虽然这话似乎与她的愿望没多大关系，还是抬手行了个佛礼，道：“多谢大师点悟。”

    随后她将目光投向庙堂内的布局，见堂里一边泛黄的帐幔被风吹得微微扬起，她踱步去轻轻掀起帐子，后面有道门，门外是一条透亮的长廊。

    她踏出门去，站在长廊上望着四周的高山和流水。

    青峰连绵，倒映在波光粼粼的湖面，朦胧雾气倾荡于峰谷间，水面与天浑为了一色。

    白葭欣悦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这里的僧人选了个好地处呢，打理得倒是十分禅意，以往这个时候，小姐在这里可以坐一天吧？”

    “是啊。”墨松希笑道，“你太了解我了。”

    末了，她叹了口气：“但是今天不行啊，咱得在天黑之前回府呢。”

    毕竟为了方便，她们一个暗卫也没带，晚上还是不要留宿外面好。

    白葭笑着，声音轻轻混在山风里：“那何不如就现在看呗，只要是风景，莫管可看得是悬日百年还是蜉蝣一瞬，一旦入在眼帘啊，便是世间最好的赠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