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张奶奶走了
张鹏看出陆仁佳想去结账，主动说：“陆哥我来吧，我有他家会员，能打折。”陆仁佳冷眼看着张鹏和女服务员说说笑笑，奈何距离太远，听不清说什么。
张鹏一转身，陆仁佳也背过身，装成正漫不经心等待张鹏的样子。
张鹏走过来，拍了下陆仁佳的肩膀，“走吧。”然后把手里的糖递了一颗给陆仁佳，说：“刚宁宁给的，来一颗不？”
陆仁佳一听是那个女生给的，忍住没在张鹏面前挂脸，“不用了，你自己吃吧。”
两个人一前一后往外走，陆仁佳试探性地问张鹏：“你女朋友啊？”
张鹏愣了一下，说：“不是，我现在哪有时间谈恋爱啊？陆哥你别笑话我了。”
“那要是有时间呢？”陆仁佳松了一口气，还好没有太迟。
“有时间的话，”张鹏显得有点懊恼，“那也得人家看得上我啊，我家的条件你也知道。”
“你就这么想谈恋爱？”另一个女人！自己还要这样防备到什么时候，陆仁佳真想冲动一点，直接跟张鹏挑明算了。
“不是你问我的吗，”张鹏责怪地看他一眼，“谈恋爱多好啊，有人陪着，出事儿了有人商量。”
“这个我也能做到！”陆仁佳听他这么说，语气急躁起来，察觉到自己失言，又给自己找补了一句：“朋友不是也可以吗？”
张鹏停下脚步，定定地看着他，说：“不一样的，陆哥。”
张鹏诚恳的语气让陆仁佳有点受伤，虽然没有明说，但两年前的不欢而散还是给两人的关系划上了一道鸿沟，陆仁佳着急地拉住张鹏的胳膊，说：“你在怪我吗，怪我在你最艰难的时候离开你？”
张鹏摇摇头，看着陆仁佳抓住自己的手臂，“陆哥，你没有做错什么，我没有你聪明，所以总是弄不明白，我是不是天生跟人反冲，不然为啥我身边的人都一个个地离开我呢？”
明明是自己不对，为什么张鹏却在自责，陆仁佳松开张鹏的手，咬了咬下唇，说：“不是的，我……”陆仁佳憋了半天没“我”出一句完整的话。
张鹏没有再说话，继续朝家里走，陆仁佳跟在他后边压马路。两人一直沉默地走着，快到家的时候，张鹏停下来问他：“你不回去吗？”
陆仁佳心不在焉地走着，差点撞到停下来的张鹏身上，听到张鹏问他，才说：“明天下午走。”
张鹏无奈扶额，“不是，我是说你今天不回家吗？”
“嗯，这就回去。”陆仁佳这次回来，见张鹏没什么异样，以为还能像之前一样登堂入室，听到张鹏催他回去，不免有些失望。
“好，那你回x市一路顺风，我就不去送你了。”张鹏说完就往屋里走去。
就在屋门即将关闭的时候，陆仁佳叫住了他，“张鹏，等下！”
“怎么了？”
陆仁佳担心张奶奶，也怕这次分开就在没借口跟张鹏见面了，说：“我可以再联系你吗？我想给奶奶买点东西。”
张鹏也不是斤斤计较的人，问陆仁佳：“你还有我的手机号吗？”
“有，我换号了，我打给你你存一下。”陆仁佳拨通了那个号码，他看见张鹏拿出手机来，还是高中的时候自己给他的那个。
陆仁佳当天没能留下来，第二天离开的时候也没能等到张鹏来送行。
但是有一件事儿令他雀跃，见到张鹏之后，他没有像医生所说那样失控，做出伤害张鹏的事儿，他的心病应该在自己心里而不在张鹏身上。意识到这件事情之后，他开始肆无忌惮地给张鹏打电话，有时候是问张奶奶的情况如何，有时候是单纯的的分享日常。只要发消息过去，张鹏几乎事事有回应，开心之余，陆仁佳也开始怀念起当初那个围着自己“陆哥”“陆哥”叫的张鹏。
陆仁佳终于意识到自己当初离开张鹏是一个多么错误的决定，就算没在一起，肯定也会更亲密。没关系，陆仁佳告诉自己，今后要一直陪在张鹏身边，总有一天，那个单纯粘人的张鹏还会回来的。
这次见面之后，一直都是陆仁佳单方面联系张鹏，所以接到张鹏电话的时候，陆仁佳感觉到一股不祥的预感。
张奶奶走了。
张鹏说话的时候语气很平静，只有陆仁佳知道平静之下张鹏该有多么悲痛，那是张鹏唯一的亲人了。
陆仁佳当天就飞回了老家，帮着张鹏操持葬礼，还把自己的存款拿出来让张鹏先周转，他怕张鹏有所顾虑，主动解释说是自己奖学金和做项目的奖金，先借给张鹏，等他收到礼金再还回来回来就是。张鹏听完，感激地收了，他确实没有其他办法了。
说是葬礼，其实没多少亲戚来，自从张鹏的爸爸过世之后，亲戚们都怕这一老一小拖累自己，主动疏远了他们家。现在老太太人没了，大家突然现身，在灵堂上诉说着对张奶奶如何如何的不舍。
陆仁佳觉得这些人很虚伪，不知道张鹏是不是也这么看自己的。一转头，刚刚站在自己身旁的张鹏不见了。
陆仁佳到处找他，最后在洗手间的门后找到了张鹏，张鹏躲在远离人群的地方，面无表情地掉眼泪。陆仁佳没见过他哭，一时慌了神，掏掏口袋想拿纸巾给张鹏擦眼泪，没想到口袋里空空如也。陆仁佳病急乱投医，一把抱住了张鹏，将他的脑袋按在自己肩膀上，轻轻拍张鹏的背，希望能安抚他。
陆仁佳的肩膀很快就被张鹏的鼻涕眼泪濡湿了，他对此并不在意，他知道此刻说什么都不能减轻张鹏的伤痛，只能让张鹏依靠在自己肩膀，希望眼泪能带走一部分悲伤。
张奶奶下葬之后，那群亲戚很快就像鸟兽一般散去。按照当地习俗，家里有人去世，需要每天天没亮的时候给逝者送长明灯，送满七天为止。今天已经是最后一天了，张鹏舍不得，陆仁佳就陪他在墓园坐到了快中午。
墓园朝南，坐落在半山腰上，总是沐浴着阳光，天气好的时候从这儿能看到他们的城市，城市里有高楼大厦，有繁华的商场，也有无数间张鹏家那样的出租屋。这里寂静无声，偶尔有几只鸟飞过，呈现出跟世间不一样的安静祥和。
张鹏仰头望着远方的天空，对身旁的陆仁佳说：“陆哥，我觉得好像什么都不重要了。”
陆仁佳听到这话心里咯噔一下，张鹏不会要做傻事吧？心里想着，脸上也带了出来。
张鹏没有察觉到陆仁佳的心理变化，继续说：“奶奶生病这两年多，我心里不是没有抱怨过，为什么别人过得那么容易，我家的担子都要压在我身上，奶奶可能也察觉到了吧，所以总是说想死。”
“张鹏，你做的够好了，真的。”陆仁佳只能说出这么干巴巴的话来安慰张鹏。
“以前再苦再累也总有个奔头。我一直在想，万一奇迹发生了，会不会哪天我一回家，奶奶还像以前一样健健康康的在家里等我。”张鹏说完停顿了下，抿了抿嘴，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老天好像从来都不会偏向我。”
陆仁佳安安静静地听张鹏讲完，有点犹豫地问他：“你之后有什么打算，要不要继续上学？”
张鹏摇摇头，说算了，他知道自己不是读书的料。
陆仁佳没有勉强他，说：“你现在没有计划的话，要不要来x市看看，就当散心了，可以先住我那儿。”
陆仁佳只是碰碰运气，没想到张鹏答应得这么干脆，而且买了跟陆仁佳一趟机票回去。
他开始发愁，家里的照片和球鞋那么昭然若揭的放着，要怎么跟张鹏解释才好，说了让张鹏先住自己家，也不能把人往酒店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