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自由的代价
我有些错愕地望着眼前突然出现的白雪，想也没想地就扑了上去！两只前爪紧紧地搂住她的脖颈，生怕她会像梦中的倩影一般突然消失……
白雪被我的动作吓了一跳，正想开口训斥时，却发现将几乎整张脸都埋进了她柔软毛发中的我浑身正在不住地颤抖……那一刹那，她似乎便明白了什么，随之也用那搭在我肩头上的小脚掌在我的脊背上轻柔地摩挲着……
“小家伙，为什么会哭呢？见到我难道不开心吗？”白雪轻柔的声音在这黑夜中略带一丝空灵，却比我那幻想中的嗓音要动听太多了。
“不……我没有……”委屈的情绪迫使着我的身体不断地颤抖，本想在白雪面前表现出坚强的我此时却仿佛一只刚出生不久的幼崽，“我没想到竟能再见到你……我……我很想念你……”
白雪十分欣慰，她轻轻地将自己的脸贴上我的额头，柔声安慰道：“我也想念你，小家伙，但现在可不是我俩叙旧的时候，别忘了这里还有其他人类呢。”
我将头向外挪了挪，只露出一个眼睛，这才看见小女孩正站在桌子边一脸感动地注视着我们……我有些害羞，便又将头给埋进了白雪的身体：“她不是对我们不好的那种人类……我们不用对她有什么戒备心……她也冒着风险把你给救出来，我已经认可她了……”
“哈哈哈哈……”白雪银铃般的笑声响起，“你怎么这么不经逗呢小家伙，难道我还看不出来她的好坏吗？只是想故意逗逗你，看你有没有因为离开了我而自暴自弃。不过现在看来你的运气还算不错嘛，带走你的人类还算善良，这也是你的福气，要好好珍惜啊。”
我欣喜地将脑袋从白雪的怀里抽出来，听到白雪对小石头并没有抵触的情绪后，我这才放心地露出了痴痴的笑容。
“傻瓜。”白雪白了我一眼，才缓缓转过身，将后方小女孩的位置给让了出来，“怎么，你不想给我介绍一下你的新主人吗？不光是你，从现在开始她可也是我的主人了。”
我缓缓靠了过去，只见小石头正坐在一旁的小凳子上，仍有兴奋的脸颊上还挂着细密的汗珠——为了将白雪给带出来，她真是付出了很大的努力。
我对人类的印象也因为小石头而有了很大的改观，至少她让我知道了，我们其他动物并不是完全附庸于人类的，他们也会为了我们付出很大的努力。
“白雪，你知道吗，我也有名字了。”我并未接着白雪的话向她介绍道这位曾见过面的小女孩，而是先打算告诉她这件对我非常重要的事。
“哦？这么快就有自己的名字了吗？说来听听，我看看符不符合你真正的形象。”白雪略带惊讶的同时亦有些兴奋，她终于不必再称呼我为“小家伙”了。
“小七。”我认真地回答道，“这是小女孩亲自给我取的名字，她说希望我能和她一起长大。”
“‘小七’？这是什么意思，听起来似乎没什么特殊的含义啊？”
“我也不太明白，但人类的想法肯定要比我们复杂得多，既然是她取的那我也不想去深究了。不管怎么说，至少我还挺喜欢这个名字的。”我淡淡地笑道，心中却因为向白雪介绍自己的名字而由衷地感到高兴。
此刻我的心情已从刚才见到白雪的激动中渐渐平复，取而代之的是对小石头的感激。多亏有她这样一个好主人，我才能在这个美好的地方又和白雪相聚……一想到未来和白雪在这里的幸福快乐的日子，我的嘴角就忍不住地上翘。
“看得出你很喜欢。”白雪也欣慰地笑道，“我真为你高兴，小家伙。从今天起你就是一条有家的拉布拉多了，要知道，能遇上这样的主人可是我们的许多同类都可望而不可即的事情。不过，你也别因为一开始对人类的好印象就选择无条件相信他们，凡事自己还是多留个心眼。我告诉过你关于我的亲身经历的，那些都是意想不到的情况。”
“可……我觉得小女孩应该不是那样的人类吧……”我有些为难且担心地瞥了小石头一眼，生怕她听懂了我们的对话而生气——我和白雪得益于她的帮助才能相聚，在这种时候说出这样怀疑她的话来自然是有些不妥。
“我自然也不想这样的事情发生，但以后的事谁又说的准呢？我这样说只是让你多留个心眼，否则到头来受到伤害的只会是你自己。”白雪一边说着，一边自然地舔了舔她的爪子。
我笑着回答道：“没事的，反正我们都会一直在一起了，倘若有什么变故的话你都会第
一时间察觉到嘛。”
“嘁，你这个得意的小家伙！好心提醒你还不当回事！”白雪佯装恼怒地伸出爪子来拍了拍我的脑袋。
相逢的兴奋之情使我们忘记了聊天的时间，当好不容易回过神来时才发现——天色似乎已经非常晚了。
我和白雪一同将目光向小女孩的方向望去，这才发现被我们忽视的她早已趴在桌上睡着了……
静谧的夜晚如同一潭清泉，缓缓地流动却无声无息。
我与白雪静默了良久，她才突然小声说道：“去，把她叫醒。”
“啊？”我愣了愣神，不明白白雪为什么突然要让我做这般无礼之事。
“快啊，把小女孩叫醒，她睡在这儿是不行的，明天早上会被其他人类发现的。”
“啊……可是……那又怎么了啊？”我还不明白白雪的意思，只是一脸茫然地看着她。
“笨蛋。他们只买下了你，但我是被小女孩给偷回来的。要是被其他人类发现，不但她会受到惩罚，说不定连我也会被送回去！”
“啊！对！”我这才恍然大悟，便连忙跑到白雪的跟前，用爪子轻轻地刨了刨她细嫩的胳膊。
小石头并没有什么反应，反而在我这一段好似抚摸的动作下还打起了鼾……我有些尴尬地回过头瞧了瞧白雪——后者皱起眉头冲我用力地瞪了一眼……我这才又加大了点力气，用爪子又挠了挠小女孩的脸，可她却还是没有一点反应……
正当我有些左右为难时，背后却突然闪过一道快速接近的带风之物，我还没来得及转过身，它就已经出现在了小女孩的脑袋旁——白雪高高地扬起猫爪，带着一股仿佛要将小女孩的脸给拍肿的气势，一巴掌呼在小石头的脸上！
“啪！”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我和小石头的身体同时抖了抖，不过她的心里更多的肯定是疑惑……
我一脸震惊地看着身旁面色坦然的白雪，而她却一脸的不屑：“你还真护着主人，连把她叫醒都舍不得用力。”
我苦笑，心想着谁真能下那么重的手去叫醒自己的主人……
小石头抬起一脸茫然的脸，很明显她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她睁开眼，面前的白雪首先便映入了她的眼帘——“呀！”小石头惊呼一声，随即似是想起了什么，便立马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白雪对她的惊呼倒没什么反应，不过我却被这突然的一叫给吓得不轻。
小石头放下双手，将脑袋缓缓地移向白雪。借着月色，她这才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端详起这只美丽的波斯猫：“真是只漂亮的猫咪，难怪小七一直把你惦记着。之前在宠物店里挑选的时候都没能看清，没想到竟是这么个可爱的小家伙！”
“嘿嘿嘿。”听出小石头是在夸奖白雪，我也跟着笑了起来。
“你笑个啥？”白雪转过头看着我这副傻傻的样子佯装怒道，“人类的花言巧语比这好听的多了去了，你这么轻易地就相信了？你可真好骗。”
“怎么会，小女孩不会有这个意思的。”我连忙替自己的新主人解释道。
白雪见我那天真的样子也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唉，你可真容易相信他人，希望以后不要在这上面吃大亏才好……”
虽然我大概能明白白雪这么警惕和慎重的原因，但我却不能理解她为什么要对已经付出如此之多的小女孩也抱有这样的想法。或许她曾有过的残酷经历比向我叙述时的要残酷得多，但至少在这个时候，我无法体会她的真正感受，而当我渐渐开始明白她的想法时，却早已经离开她了……
第二天一大早我便破天荒地苏醒了。或许是因为心情太过激动，以至于连我这样钟情于懒觉的人物也起了个早床。
昨天夜里我和白雪聊了很长时间，向她询问了关于小石头把她救出来的各种细节，这才了解到小石头原来压根就没想着去寻找那把能打开白雪笼子的钥匙，而是不知从哪儿找来了一根短短的铁棍，直接将白雪的笼子给撬了开来。
而有关她怎么进入“孤儿院”的大门，则和我所猜测的就八九不离十了。白雪告诉我，她刚一开始被吓得不轻，还以为是什么深夜闯入的强盗……毕竟在大半夜看到一个陌生的人类在撬她的笼子，换作谁也无法坦然面对的。
不过当她看到撬笼子的是白天将我带走的小女孩时，便大致猜测到了对方的意图，因此在整个过程中没有任何的抵抗。至于其他的几个同伴，白雪说他们虽然都被小女孩的声音给吵醒，但却都没敢大吵大叫。尤其是贵宾犬，他虽然全程盯着白雪和她笼子跟前的小女孩，但却出奇地却没有发出任何叫声。
“哦？这倒是新鲜事，就怕这个吵闹的家伙弄出些什么动静来。”我惊讶地说道。
卧房的房门被“吱吖”一声推开，身着睡衣的老人缓步从里面走了出来。他半睁着一双惺忪的睡眼走到小沙发旁，习惯性地从桌上将那根烧到一半的烟卷给拿起来，然后伸出手在衣服的口袋里摸出了一把火柴散到桌上。他眯着眼，拿起其中一根在桌上划拉了一下——火柴却并没有被引燃。他皱了皱眉头，随即将其扔下，又换了另外一根，又在桌上划了一下——明晃晃的火焰便“呼哧”一下从那根火柴的端头燃了起来！
他捏着火柴凑近自己叼在嘴里的烟卷，引燃后深深地一吸——“呼——”一团浓浓的烟雾便从他的口鼻中喷涌了出来。
刺鼻的味道使我忍不住咳嗽了一声，老人缓缓转过头来，对我露出了一个和善的微笑。他脸上的纹路都皱在了一起，仿佛一条条山间纵横的沟壑。
他的目光从我身上游离着，却突然瞥到了我的身旁——一只浑身雪白的波斯猫正泰然自若地和他对视着！
老人仿佛被吓到了一般突然地站起身，伸手指着白雪说道：“这——这东西是怎么来的？”
无人回答，他便立马转头走进卧房里。不大一会儿里边便传出了小石头“哎呀哎呀”的呻吟声。
老人气鼓鼓地揪着小石头的耳朵从卧房里走出来，满脸的责备之色：“来，你给我好好解释解释，这只猫是怎么到这儿来的？好你个小石头，现在还学会偷东西了？我看你是挺久没被我敲打了，现在竟然连这种事情也做得出来！”
“诶你轻点，疼！”小石头满脸痛苦的表情，龇着牙的嘴巴飞快地跳动着：“你说的啥我都不知道，我一直在屋里睡觉呢，你可别冤枉我！”
“冤枉你？来，你自己来看看。”老人把小石头带到桌子跟前，松开了她被揪红的耳朵，“不是你偷出来的，莫非还是它弄破笼子自己跑出来的不成？”
小石头瞥了一眼我和白雪，调皮地冲我们吐了吐舌头，又连忙对老人说道：“哎哟，我的好爷爷，那我又怎么会知道？但我肯定没做你说的那些事，说不定是他们自己没关好笼子，让这只猫咪跑出来了呗。”
“哦？那好，既然你没有偷它，那我就把它送回去，这可不是我们花钱买的宠物，不能放在家里。”老人一边说着，一边就要伸手去抓白雪。
“诶，别别别……”小石头赶忙挡在了老人的前面，将双手张开，好像一只护着孩子的母鸡，“你看，它既然自己想到我们这儿来，说明它喜欢我们这儿，那我们何不就把它留下呢，反正多养一只猫也费不了啥工夫。”
“胡说！这不是我们家的宠物，我们只买下了这条狗，这只猫我们是根本负担不起的。昨天你自己也听到了，买下这只拉布拉多我们家就已经捉襟见肘了，哪儿还有能力再养一只猫。再说了，这要是被别人知道你偷了宠物店的猫，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事来呢！”老人严肃地说道。
“哎呀，他们不会知道自己的猫是跑到我们这儿来的，谁会为了一只猫而大张旗鼓地全城找啊，丢了就丢了，他们也损失不了什么的。”小女孩不愿放弃白雪，努力地争辩道。
“你这个小丫头，怎么不听劝告！”老人眉头皱得更紧了，他再次伸手想去抓住白雪，但后者却灵巧地跳到了一旁。
听着他们的争吵，我转头看向白雪，不知所措。
白雪却一脸的淡然，舔了舔爪子后冲我问道：“要是那老头坚持把我送回去，你打算怎么办？”
我瞪大了眼睛：“我才不会让你走呢，我们好不容易才相聚，哪有又分开的道理！”
“这事儿你说了可不算，这里是人类的地方，就算小女孩一家再怎么对你好，你只是他们的一只宠物。”
“可小女孩说了，我是她的朋友，不是宠物……”我有些委屈，但却仍故作坚强地说道。
“唉……所以我说啊，你别太相信人类了，那只是他们的一种说辞，信任这种东西，只有基于双方实力对等的时候才有意义……你以后就会明白这个道理了。”白雪叹了口气。
我不知道该怎么向白雪解释，却又不想让她被老人带回去。我的内心急躁不堪，此时除了干看着小女孩在她的爷爷面前尽力地争取外做不了任何事——或许白雪所说的就是这种无力感吧……
“不行！我不跟你说这么多了，它必须得回去！”老人一把将小石头拉开，然后向白雪伸过手来……后者似乎坦然接受了自己的命运，面对老人的手掌她没有再选择躲避……
千钧一发之时，我的身体却仿佛被操控了一般，突然闪身窜到了老人跟前，及时地用头顶开了他伸过来的手掌！我气势汹汹地岔开四肢盯着他，已准备好不惜一切保护身后的白雪！
我这一番行为不但出乎了老人的意料，甚至小女孩和身后的白雪都愣了愣神。他们谁也没有想到，看似懦弱的我竟然会在这种时候爆发出自己凶狠的一面……
小女孩似乎受到了我的鼓舞，她趁势甩开了老人的手臂，重又跑回来挡在他的跟前。瞪着一双充满坚毅和倔强的眼睛，摆出一副绝不妥协的姿态。
老人既无奈又气愤地盯了小女孩一眼，继而又看了看她身后的我，紧接着便用力地向下甩了甩手，转身向房间内走去了：“唉！出了什么事我可不管！”
等到老人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后，小女孩才高兴地转过身来。她兴奋地将我和白雪拉拢到一起，激动地说道：“太好了！小猫咪可以留下了！我们仨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我可没同意啊！”里屋传来老人提醒的声音，可小女孩只是调皮地转过头去吐了吐舌头：“啊？爷爷你说啥？我什么都没听见呀！”
我同样十分高兴，自己第一次勇敢的行为就得到了满意的结果。我摇晃着尾巴，和小石头一起享受这番喜悦的心情，可站在一旁的白雪却仿佛心事重重，她的眼睛凝视着桌面，连瞳孔中的光芒似乎都有些黯淡了下去……
尽管小女孩的爷爷自始至终都没同意将白雪留下，但他到底是拗不过自己的小孙女。每当他提出想要将白雪主动送回“孤儿院”时都会受到她强烈的阻拦。久而久之，在没有人找上门的情况下，老人的这种想法也逐渐淡去……至于白雪，她那沉重的心情也随着时间的过去而渐渐消退，我自然而然地以为这件事已成为永不担心的过去，可没想到的是，那自由的代价却来得如此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