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BBIBBI
简宁挺直腰板，指着自己，理直气壮：“你看看我，是不是能回忆起什么？”
月光朦胧，陶江终于看清了这个有些蛮不讲理的女生，她顶着一头短发，浓眉大眼，乌黑的瞳孔冒着烈火，比刚才更义愤填膺。
陶江搜寻自己的记忆，海马区的细胞告诉他，这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
简宁看他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只觉胸腔内有一股气横冲直撞，她狠狠地指了指自己的车子：“那这个呢？总该有印象吧！”
陶江目不转睛地盯着这辆绿色自行车，大脑快速运转，终于想起来。
“早上撞到的人是你？”
“不止撞到我，还刮了一辆奥迪！”简宁将早晨的惨状一一转述。
陶江：“所以，那辆汽车现在怎么样了？”
简宁白他一眼：“拜托，我被撞伤，你都不问一下？”
她滔滔不绝：“还有，虽然汽车的问题已经解决了，但你不觉得欠我一个正式的道歉吗？”
早晨来学校的路上，车闸绳突然绷断，偏偏还是下坡路，刹不住闸，陶江拼命控制车头，尽量不波及到路人，却还是百密一疏。
他记得早上撞到她时，已经道过歉了，不管她是没听到，还是故意找茬，陶江看了眼手表，不想耽误时间，一言蔽之道，“抱歉，早上是个意外，车闸坏了。”
“就这样？”简宁抱臂不屑，轻飘飘一句抱歉，就可以抹掉一切后果。
不是所有事都能用一句对不起解决。
“不然呢？我已经道歉了。”陶江面露不解，不是想要道歉吗，既然已经说了对不起，为什么看起来她更不满意了？何况他也是今晚被冤枉的受害者。
早上被撞倒时，简宁心想，如果有一天遇上那臭小子，一定不会放过他。冤家路窄，现在决不能心软。
“先不论害我受伤这件事。”简宁皱着眉不悦道，“今早，因为你的失误，我的车链也惨遭横祸。”
闻言，陶江低头去看。
果然链子从齿轮滑落，松塌塌地悬在半空。
“我家那么远，总不能推着回去吧。”简宁瓮声瓮气，状似无辜。
陶江听懂了她的言外之意。他又看了看表，马上七点了，今晚的竞赛辅导班十有八九要迟到。
但眼前的这位麻烦精不依不饶，如果不把这件事解决，她一定会没完没了，他不想给自己惹麻烦。
陶江没说话，径直蹲下，手扶掉落的车链，转动脚蹬。
眼看灰尘沾满手指，他想起了没修好的车闸，也想起被耽误的竞赛课。
如果不是眼前的女生胡搅蛮缠将自己错认为偷车贼，那么今晚的一切都不会发生，车闸会修好，竞赛课也会按时进行。
他同样需要一句道歉。
于是陶江抬头看向简宁：“你是不是，也应该向我道歉？”
没想到他倒打一耙，简宁立马收回无辜受害的惺惺作态，只觉得刚才那股气直逼嗓子眼：“什么？”
“第一，你冤枉我是小偷，损害了我的声誉。第二，因为不得不向你解释，我没修完车闸。”陶江娓娓道来，“第三，由于以上两件事情的发生，耽误了我今天的竞赛课。”
听他不紧不慢地列理由，简宁怒极反笑，她堆起假笑脸，笑得人畜无害：“还有第四条吗？”
“没有。”
简宁脸上的笑意逐渐消散，换上另一副冷若冰霜的面孔：“你以为写英语作文，练三段式呢？”
“那我也不妨告诉你，所有后果都来自你早上的所作所为，天道好轮回。”简宁勃然变色，一把夺过车子，“不劳大驾，用不着你修了。”
看女生气冲冲地拂袖而去，陶江莫名其妙，不就是一句“对不起”，至于这么阴晴不定、不可理喻吗。
两人不欢而散，一个推着掉链子的自行车，一个推着车闸坏的山地车，他们铁青着脸，一前一后走出校门，
这一切太荒谬混乱太戏剧了，已经分不清到底谁错得更多，谁更应该道歉。
简宁从来不愿意让坏情绪缠身。
第二天清早，她就将昨天的不愉快抛之脑后。昨晚她去家附近的修车摊修好车链，修车的大爷还直夸她乖巧，连修车费都免了。果然，世界上还是好人多，一点都不像那个臭小子。
我行我素的简宁依旧骑车上学。
今天是军训第一天，班长吴勉举着班牌站在运动场外的一颗大槐树下，这牌子在喧闹的人群中十分醒目。
九班的同学纷纷根据班牌顺利找到了根据地。
但他们还没有集体意识，三五成堆各自成群，新上任的体委方岛一声令下，众人噤声。
“安静安静，按个子从高到低排队。”
话音一落，众人你看我我瞅你，磨磨蹭蹭地列队。
简宁有身高优势，自然站在排头。
远处迎来一群身着迷彩服，头戴军帽的士兵们，他们身姿挺拔，迈着矫健有力的步伐，行动整齐划一，这是他们的教官。
一瞬间，运动场上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注视着他们。
没过多久，杨老师领着一个皮肤黝黑，神气十足的教官走来。
“这是咱们班的教官，掌声欢迎。”杨老师头颅昂扬，似是被年轻人的精气神感染。
随后，他就纪律问题简单吩咐几句，便退至阴凉处，再一眨眼，连人影都没了。
教官沉默寡言，废话不多说，从基本功开始训练，单单一个稍息、立正，便练了一上午。
中途休息时，简宁拿起水杯，仰头咕嘟咕嘟往肚子里灌水，观察着运动场上的人。
这是他们第一次大型的集体活动，全年级的同学们都在这里，简宁本想勘察是否有熟人出没，但所有人穿着统一军绿色的军训服，又戴着一样的帽子，能辨别出性别已是极限，若要认人简直是痴心妄想。
她只好把目光收回，投向自己身边的同学们。
九班队伍一共五列，女生两列，男生三列，简宁站在最左边那列的排头，自己右边是另一位高个子女生，她正盘腿席地而坐，和身后的人侃侃而谈。
昨天的自我介绍果然徒劳无功，她们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名字。
身后的女生看简宁有加入聊天的意向，抢先报上自己叫彭晓梦，然后兴致勃勃地询问她的名字。
“简宁，你好高啊。”彭晓梦用手比了比二人的差距，笑嘻嘻道，“你哪里毕业？”
“八中，你呢？”简宁又拧开矿泉水瓶盖，喝了一大口水。
彭晓梦：“我是县里来的特招生，我们学校你肯定没听过啦。”
这时，简宁身边的高个子女生也探来头，打听道，“谁？谁是特招生？”
彭晓梦指指自己。
高个子女生激动地握住彭晓梦的手：“我也是！你叫什么啊，住哪个宿舍？”
“我是彭晓梦，在523宿舍，你呢？”
“我叫许麦涵，住你隔壁，真巧。”
简宁再次感受到了第三者的局促。
还好刘凡从后面溜了过来，漂亮的人总是格外引人注目。
彭晓梦和许麦涵立马停止对话，频频打量着这位不速之客。
“你是刘凡？我没记错吧？”许麦涵一向满意自己的外貌，因此对长相秀美的女生的印象比旁人更深。
“是。”刘凡灿烂一笑，明眸皓齿，耀眼得宛如头顶的太阳，连简宁也不禁也看呆了。
集合哨声响起。
天空万里无云，太阳下待久了，简宁重复着枯燥乏味的动作，无比渴望倾盆大雨来袭。
队伍中乍然传来一阵嘈杂声。
“有人晕倒了！”声音从后向前传开。
接着，队伍自动让出一条道。
简宁凑到人群外，只见一个身形挺拔的男生背着刘凡冲出来。
“刘凡站在我前面，我看着她倒下去，还好旁边的男生眼疾手快，拉住了她。”
“我以前军训还没有见过晕倒的人，这次长见识了。”
同学们七嘴八舌，显然被吓得不轻。
简宁下意识地搜寻体委的身影，却不见他的踪影。关键时刻，这小子跑哪去了。
简宁焦急地向教官打报告：“连长，晕倒的女生是我同桌，我想去看看能不能帮忙。”
教官迟疑地看着简宁，又不放心地瞥了眼远去的背影，最终同意了：“去吧。”然后扫视队伍，询问：“班长呢，去找班主任报告情况。”
简宁迅速出列，拔腿追上两人。
此时已临近医务室，刘凡逐渐苏醒，双眼迷茫地看着简宁。
她秀眉蹙起，感受到自己正在别人背上，不禁发问：“我晕倒了？”
“对啊，吓死我了。”简宁看她恢复神智，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刘凡不好意思劳烦，轻轻拍了拍男生坚硬的后背，有气无力：“能放我下来吗？”
好奇怪，刘凡平时不喜欢陌生男孩对自己有任何亲密接触，但此刻她却未觉任何排斥，反而有充盈的安全感。
男生应她的话，放刘凡落地，转身问：“还需要我帮忙吗？”
简宁顺势挽过刘凡的手臂，不客气道：“万一呢，先一起进去吧。”
搀着病美人踏进校医院大门，男生去挂号，简宁陪刘凡进了急诊室。
医务室风风火火闯进一道身影。
简宁定睛一看，眼前这个满头大汗的人，不是方岛还能是谁。
值班的男医生脾气不好，见不得自己办公室塞满人，把他们撵出去：“怎么来这么多人，哪个病了？其他人都出去。”
简宁拉着方岛急忙退出去，低声问：“你怎么才来？”
方岛还没见到刘凡，冷不丁被简宁揪出房间，他不停地向急诊室内探着头，说：“我刚去开会，归队后听说有人晕倒，就急忙赶来看看，作为体委，贯彻落实一下关心同学的品质。”
信他就有鬼了，美名其曰是关怀备至，但他心底的那点小九九，简宁早就看穿了。
见简宁似笑非笑地瞧着他，方岛毫不掩饰自己的着急：“你别挡着，让我去看看刘凡情况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