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099
这时, 当王一先收到沈寻的消息时，王一先的同事柯竞正在马路上叫停了一辆面包车，从上头叫下了两个灰溜溜的人。
他们一个是中年干瘦男, 开丧葬用品店的，名字挺有意思，叫李鬼, 也不知道他父母怎么想的。
而副驾座上的, 则是一个头发剃得见了青皮的小年轻，穿得跟难民一样惨，叫宋正。
那李鬼一看就是个超速老油条，一下车就大声叫冤：“阿sir，我们这回可没超速啊，安全带也系好了的, 你看我们下车的时候，绝对没问题的！你可不能扣我们的分啊！”
柯竞几乎忍不住翻白眼了：“谁跟你说这个？”他拿出证件, 在李鬼面前晃了晃, “有事问你。”
李鬼一看证，神色一愣。
柯竞翻着资料，道：“前天晚上十一点半，我们检测到你那丧葬店出现了超过标准的异常值……当时你们在干什么？”
宋正缩头缩脑, 有着对公务人员的天然惧怕, 躲在李鬼身后，扯扯他袖子：“叔，这是要抓我们吗？”
李鬼扯回袖子：“没事，我们这行的例行检查，别怕。”
李鬼想了想，但怎么都没想出自己前天晚上那会儿干了什么不寻常的事。
“不对啊, 前天的晚上十一点半……那时候我都在收拾东西准备关门了，我干了啥？怎么可能有异常值波动？！”
李鬼平日里也没少跟官方调查员打过交道，也知道他们封印所里有个叫异常检测仪的东西。虽然李鬼不知道这玩意儿是怎么运行的，但从结果上来看，这东西可以检测到不同寻常的鬼怪，甚至是法力波动。
只要李鬼在丧葬店的“小把戏”玩得稍稍过火，他们就会很快找上门来。
干啥？
开罚单。
所以为了自己的小钱钱，李鬼平日里十分注意，向来遵纪守法，坚定地拥护在科学的旗帜下，无论旁人说什么招魂捉鬼，他都是凛然正气地回绝：这都什么时代了，怎能如此迷信？！
——当然，出了丧葬店后这些事就另说。
——有好价钱的话也可以另谈。
于是这会儿，李鬼思来想去，怎么都想不出性格严谨的自己在丧葬店里搞过什么……他明明什么也没搞啊！
一旁，李鬼后头的宋正露出迟疑神色。
柯竞敏锐发现，向宋正一指：“你想到了什么？说说看？”
众人视线都落在了宋正身上，宋正有些局促，道：“没什么，只是想到了一些事……”
“什么事都能说说。”
宋正看了李鬼一眼，见李鬼没反对，便小声提醒道：“叔，你还记不记得你跟我说的……那个老人家……”
李鬼一愣，这一刻也想起了什么。
“对啊……前天晚上十一点半……十一点半……如果说这个时间店里发生了什么，那就只剩下那件事了……”
“到底什么事？”
李鬼说：“昨天晚上十一点半，我那店准备关门的时候，有个老人家来委托我们，说想要给她孙子招魂，看她孙子转世投胎了没有。”
柯竞眉头一皱，想要说这些人简直胡来。
这世界上根本就没有轮回，甚至不是谁都能成为鬼的。人死了以后一般都是一了百了，没变成鬼的当然招不出鬼，变成了鬼的一般都心有执念甚至怨念，招来就是祸事。
总而言之，招鬼的人不是无知者无惧，就是艺高人胆大，但柯竞看面前两人似乎这二者都不太靠得上，所以自然是“胡来”了。
但柯竞没说出口，只问：“然后呢？你们就招鬼了？”
“没有，没有！我们那会儿什么都没做！”李鬼喊冤，“那个时间点发生的唯一的事，就是那个老人家来了我店里，给了我这个委托和照片，然后就走了，我们那天虽然接了委托，但真的什么都没来得及干啊！”
柯竞听了，也奇怪起来。
“真的？”柯竞狐疑，“什么都没干，怎么会有异常值？”
宋正见这两人在门口绕了一圈都没找到门，简直是看着都为他们心急。“那个老太太！”宋正小声提醒，“你们说的那个‘异常值’的源头，有没有可能就是那个老太太？”
柯竞和李鬼瞬间呆了，一种奇异的悚然感涌上心头。
但宋正却是从小见鬼，对“鬼找鬼”这件事适应良好。
在宋正心里，“委托招鬼的老太太其实也是鬼”这个答案的逻辑是很通畅的。毕竟，只有在那老太太是鬼、在她知道新星小区满是鬼怪而不敢进去找孙子的前提下，她向身为人又有点能力的丧葬店老板李鬼求助，才会成功立起一个顺畅的逻辑，否则那老太太为何不去求助得道高僧算命先生，反而找一个丧葬店老板？！
这不合逻辑嘛！
那一头，李鬼柯竞二人就没这么好的心理素质了。
柯竞还能强笑，说：“李老板现在连人和鬼都分不清了？”
李鬼直接从身上摸出一张照片，烫手一样地丢了出去，拼命拍着自己的身上：“我就说——我就说怎么还会有人委托我来找鬼，原来那进来的根本不是人，是鬼！”
而往深处想一些，为什么一个鬼却能骗过他的眼睛？
这是不是代表那个鬼其实背后还有人？还是说那个鬼那根就跟封印物有关？！
流年不利！
流年不利啊！！
被李鬼丢出的照片飘飘荡荡落在了地上。
一旁挂机的王一先这一会儿终于回过神来，目光落在地上的黑白照上，吓了一跳。
“这……这……这人……”王一先像是被掐住脖子的鸭子，“这人……是不是叫周铭？！”王一先颤声发问，“他是不是就死在了新星小区？！”
李鬼震惊：“你怎么知道？他奶奶就是告诉我们他死在了新星小区！”
柯竞也是惊讶：“你认识他？”
王一先抓头：“你不知道？哦对，你也才来没多久，我也是前些天翻资料看到的——这个周铭，他是调查员啊！他就是我们封印所的调查员！”
一个封印所的调查员，最后却死在了新星小区，紧接着，几年后，一个自称他奶奶的鬼来到丧葬店，委托店老板去查看鬼现在的情况。
这算什么？！
柯竞咽了咽口水，小声道：“新星小区这个地方……我记得s市有三个低级调查员不能去的地方，新星小区……好像就是一个……”
这一刻，四人面面相觑，目光慢慢望向了马路尽头的新星小区logo景墙。
死一般的寂静在条公路上蔓延。
·
将委托和两张手绘画像发给神秘侦探王先生后，沈寻就在电脑前等待。
但这一次这位王先生的发挥好像不太好，并没有像上次那样，唰唰甩给沈寻大量资料，于是半小时后，沈寻就没再继续等待，转而拿起手机，点亮屏幕。
在沈寻离开vr游戏设备后，他没有直接下线，而是把游戏人物放在十字路口挂机，看会不会好运碰到地缚灵周铭的出现。
不过也不知道是沈寻运气太差还是地缚灵这会儿真的出门逛街去了，沈寻从早晨就来到这路口，一直挂机到正午，愣是没瞧见对方的影子。
算了，先看看别的。
说起来好像好几天没回据点了？
自从新城市“黄昏之地”开启后，沈寻就一直在这儿打转，之后又是地铁连环杀人案，又是沈奶奶遗嘱风波，又是白灵山地底迷宫……这么一通事件下来，他竟一直没来得及回游戏据点看看情况！
“据点的发展也不能放松啊！明明发现新城市和获取城市声望都是为了修据点——可不能本末倒置，在城市里玩过头。”
沈寻嘀咕这，操纵小人从城市通道回了据点。
沈寻第一次来游戏城市“黄昏之地”时是通过飞行器来的，过程有点懵，还遭到了不明袭击。不过好在当沈寻成功到达城市后，他就点亮了城市通道，开好了地图，所以回程时他自然也不必再通过飞行器，直接就一键回城了。
在沈寻的预想中，他的游戏据点应该还保持着他离开时的模样，也就是一座风格奇怪的古堡模样——毕竟模拟经营游戏不都这样吗？！
但外星游戏不愧是外星游戏，就连外星游戏里的npc都有着极高的能动性和主动性，沈寻才不过一周没回，这据点竟然就大变样了，不但古堡面积更广阔了，就连最开始npc发布的搭建鸡棚的任务都已经自动完成，甚至古堡的外头还像模像样地开出了农地，无数种子洒下，一个又一个的机器人正在辛劳耕种，勤快收获，天空时不时还会有飞艇缓缓飞过，人工降雨。
“这……这也太蒸汽朋克了吧……”
沈寻忍不住挠头。
“城市通道的建立对据点的帮助这么大？”
沈寻看着大变样的据点，心中暗自庆幸自己当初选择用所剩不多的笔墨数值画出城市，而不是画出鸡舍。
否则，他又怎么会看到这样的一幕？！
“既然外头都这样厉害了，那古堡里面又会怎样？！”
沈寻想着，兴冲冲来到大厅，就要跟大厅的npc搭话，可错眼间，沈寻看到了通向楼上的楼梯已开放。
“咦？”
沈寻站在圆形大厅，四下张望，发现大厅变得更大了，但开放的通道还是不多，有一大半都是封闭状态。但与此同时，通向楼上的楼梯却打开了……为什么？
沈寻心中好奇，顺着环形楼梯一路向上，走过古堡的每一层。
他发现，这古堡加上阁楼，一共有六层，其中除了一楼的大厅和四楼疑似卧室的房门外，其它的地方全都是封闭的，能看不能进。
而更令沈寻好奇的是，四楼唯一开放的房间，正是他当初在露台上捡到那块藏有将军照片的怀表的房间！
那块怀表，粗粝，凶悍，像是没被打磨完全的不驯野兽。
而那块怀表里的照片，还有照片里的人，却让人除了“美”之外再说不出任何话语。
那个少年将军……不，他或许不再是少年了，只是照片里的他还停留在少年而已。
那人如此美丽，如此令人心动神摇，如此强大，而在他一跃化龙的那一刻，他更是在沈寻面前将美与力量糅合到极致，用令人颤栗的危险感，和永不屈服的对抗感，创造出了一种摄人心魄的美感。
那是独一无二、无可替代的人，这样的他……这样的他是多么——
等等，回神，冷静一点。
游戏外，沈寻木然放下手机，拍了拍脸，清醒过来。
“外星人再好看，那也是外星人！”沈寻沉痛劝说自己，“冷静一点！”
冷静一点！
总之，先思考。
——为什么四楼唯独这个房间向他开放了？
这个房间里又会有什么在等待他？！
沈寻心中满是好奇，在卧室门外踌躇片刻，终于伸手推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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