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叶祁篇10
“小落 这,唉,要是谢嫂子还在的话,你也不至于 不至于自己这么辛苦。”
“命运有时候就是来的这么猝不及防啊,谢嫂子那么实诚仗义的一个人,竟然就这样早早去了。”
这话似乎是触及到了李婶伤心的地方,她抹了两把眼泪,拿起了桌上剩下的一点肉。
“小落,我知道你和你姥姥都犟,但是这肉你一定得收下。又不是什么新鲜的肉,你现在高考,正需要补补营养,不要再犯傻拒绝了。”
“你姥姥走了也好,能少受些罪,她一个人辛苦了大半生,结果养出你那个不孝妈 。”
“算了算了,不说了,你快些走吧。”
谢落沉默着收下肉,想要拒绝的话被堵在了心口。
如果是钱的话,她没办法收下。
但是这种心意,谢落也没办法拒绝。
因为李婶自己过得也艰难,她家里还要供养两个大学生,外加一个不好相处的丈夫。
李婶一个人开店,也是很不容易的。
谢落把肉给放进了书包里,李婶把地址和啤酒都给了她。
“小落啊,你得好好的才行,你姥姥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了。”
“你别看她平时凶巴巴的一个人,其实心思也细着呢。”
“她现在走了,你更应该好好活着才对,要活出个样来,让她九泉之下放心啊。”
李婶语重心长的对谢落说了好一番话,这才放她离开。
不是李婶嘴碎,而是她总是怕谢落过不去心里那关。
学校里的事情她也听说了,毕竟是跳楼,私底下传的还是挺大的。
说不担心自然是假的,要是可以的话,李婶也恨不得把事情说开。
可是难啊。
谢落的性格和她姥姥很像,都是把事闷在心里的犟,就连跳楼这样心惊肉跳的事情,谢落也可以一声不吭的做出来。
可是李婶哪怕再急,也帮不上谢落什么,只能多多宽慰她些。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真正完美的家庭是极少的,或多或少都会有难处和遗憾。
李婶想帮,但力不从心。
谢落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
不过她已经很感激李婶了,因为在姥姥去世以后,她对自己照顾颇多。
如果不是她一直以来的安慰,谢落说不定真的会一时气血上头跟着去了。
十分钟以后,谢落又走到了郊区的墓园外头,发现里面有个地方还有人。
墓园晚上是开灯的,但是会赶人出去,也不知道那人是用来什么方法留下来。
再走近一看,谢落吓了一跳,那不是就是下午的叶祁吗?
难不成他一直都没有回去?
少女背着书包,手里提着啤酒,慢慢靠近少年。
叶祁再看清她的时候脸上有短暂的停顿,随即才接过她手上的酒。
他自顾自开了一瓶,然后一饮而尽。
少女就这样静静看着他,表情没有一丝变化。
但是她也没有离开。
“说真的,我可能有点不太明白一件事情。”
“ 。”
“你妈妈活着的时候,也知道你这么爱喝酒吗?”
“ 滚。”
叶祁的眼眸有些红肿,他下意识就觉得有些烦躁,将手中的啤酒瓶扔到谢落脚边。
谢落却并不怕他,反而还向前走了一步。
谢落其实现在就应该离开的,可是李婶的话萦绕在她心头,再看看叶祁这不让人放心的模样,她生出了些恻隐之心。
失去至亲的痛苦,也许在这一刻是可以相连的。
少年喝的脸色发红,分明已经有了几分醉意。
叶祁和他母亲一样,喝酒都很容易上脸,如今他只是喝了一瓶啤酒,脸色却已经红的不像话。
风吹过少女的发丝,她很漂亮,哪怕是朴素的校服和惨不忍睹的发型,也依旧没有怎么遮挡她的这份灵气。
“哐当”一声,她将铁罐子一脚踩扁,然后捡了起来。
“我不知道你和你妈妈的感情,因为我从小就没有母亲疼爱。不过,既然你爱她,那她也应该很爱你吧?”
“既然如此,那你在这里喝酒,只会让她为你担心而已。”
“滚!别多管闲事!我不需要你说这些!”
叶祁只冷冷的看着她,身上的防备和疏离依旧没有卸下。
一阵风吹过,一张不知道从哪里飘来的报纸吹到了叶祁的背上。
“ 。”
谢落将啤酒罐装到自己的书包里,然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抬起眼眸,轻轻笑了一声。
“你看啊,你妈妈也希望你早些回去休息了。”
“她给你变来了被子呢,她大概 已经很心疼很心疼你了吧。”
“她也许就在这里,借着报纸拥抱你呢。”
谢落后半段的声音有些哑意,但是醉酒以后的叶祁没有听出来,他只当是风声太大,吹散了谢落想要说出口的话。
“我听说,亲人死去如果有很强的执念就不会离开,他们会留在人间,默默的守护着自己所挂念的人。”
“回去吧,如果不能扭转生死,那也起码别让她再更加担心了。”
她这话不知道是对自己说的,还是对叶祁说的。
那时候的情感,大概只有谢落自己才能听的更加真切。
她的耳边没有风声,只有一片寂静。
谢落走了,徒留叶祁一个人握着另一罐啤酒。
“ 。”
没有人对叶祁说过这些大道理,一个人也没有。
自从他的母亲去世以后,他就好像变成了一片浮萍,无论哪里都无法依靠。
因为叶祁叛逆爱打架,所以追随者不会对他说这些,只会一味地捧着他,喊他叶哥。
而叶哗的全部心神都在小情人身上,也压根不会管他。
他从九岁一步步走到现在,靠的都是自己顽强的生命力,以及叶家独子这个身份。
叶哗也遭到了薄情寡义的报应,在叶母去世几年以后,他患上了某些羞耻的男性疾病,不能再生育。
所以他哪怕再厌恶自己的这个儿子,也没办法不管叶祁。
叶家只有并且以后也只会有叶祁这一条血脉了。
“幼稚,怎么会有人到现在还信那些哄小孩子的话。”
叶祁将啤酒重新塞了回去,然后叠好报纸,站起身来,低声对着坟墓道了一声晚安。
那晚安很轻很轻,却依然撕开了他心中的一道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