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沈郎三探

    沈家少年志气长，誓要与天作比高。

    沈三观的父亲是很有名的书生，有名到便是县令老爷都差人请他到身边做事儿，沈三观自小耳濡目染，自然便也喜欢。

    其实在这个吃饱穿暖都发愁的时代，读书是极其小众的，所以周围便也没什么人喜欢，好在邻家有个小姑娘也喜欢读书。

    他们常伴，坐读于庭中。

    红袖低着头看似在认真的看书，眼睛却时不时的瞄向认真看书的沈三观，书上什么子曰，子曰的看着就让她头疼；她不喜欢看书，她喜欢的是看他。

    “红袖，你说子不语怪力乱神是什么意思啊？”沈三观不解的问道

    “啊？我还没有看到那里呢，要不等沈叔叔回来我们问问他。”红袖被突如其来的一问吓了一跳，她哪里知道什么“子不语怪力乱神”什么意思，她都没看过几页书。

    “那好吧。”沈三观明明记得前几日红袖便在那儿读到这里了。

    元武七年弋阳大旱，沈二郎作为县外郎代县令勘察灾情；弋阳十镇八乡颗粒无收，百姓家家余粮恐怕或许只能堪堪熬过今年。

    “大人，弋阳十镇八乡颗粒无收，如今百姓家中余粮恐怕已经不足以挨支持到明年了。”沈二郎将灾情如实汇报给县令

    县令老爷嘴上说着灾情吃紧，必定上报朝廷，但却迟迟不见动静。

    不得已下沈二郎只得多次查探民情。

    一探百姓家中尚有粮倒还能堪堪果脯，沈郎一报灾情。

    “唉，今年本就大旱若再缴了贡粮我们可怎么活呀。”

    “本官知晓了，这便拟书上报朝廷。”

    二探锅中稀粥如水，已经有人四散逃亡，沈郎再报。

    “爹，娘，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孩儿啊，咱们去一个可以活命的地方。”

    “唉，天灾人祸，本官实也无奈啊。”

    三探许多百姓已经卖身为奴只求活命，这不过短短数月时间弋阳百姓便已流亡大半，沈郎三报。

    “爷，您看看这可怜的孩子，您就买回去吧，不要钱，给口吃的就成。”

    “沈二郎，你这是何意？要不本官取了的顶上乌纱，予你如何？”

    沈家院落中的梅花开了，开的格外红艳，白雪落在枝头，梅花树倒是颇有傲立雪中的意味；花开百样，沈二郎却独独喜欢梅花，他说梅花孤苦，不与百花争艳；他还说梅花开在寒冬腊月，敢为天下先。

    弋阳在位置上是偏北方的，入了冬天气极冷；如今弋阳百姓没了吃食，今年不知又有多少人会死在这寒冬腊月。

    一日清晨大雪下个不停直直下到了黄昏，沈二郎和妻子大吵了一架，这是他们成亲多年从来都没有过的，夜里沈二郎进柴房拿了把斧头把那棵他亲手种下的梅树，花瓣落在雪上，如雪中落血。

    大家都说沈二郎疯了，他折了梅树烧了圣贤书，嚷嚷着什么书中教我们怎么忠君，怎么为臣，教我们什么是君子之道，教了我们所有，却独独没有教他们怎么在他们手底下活下去。

    这种忤逆之言竟然从一个读书人嘴里说出来。

    时间过得很快冬天已悄然而去，已经是入了初春，巷子中的那棵榆树抽出了新芽，似乎给整个弋阳都带来了一丝绿意，给人一种生机勃勃的景象。

    沈二郎拜别亲友，踏歌而行，誓要与天比个高低。

    这天下啊，苦百姓久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