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怎么,本公子不行吗?
这女人一看就是不怀好意的!
伙计做了这么些年,也是有些眼界。
赵秀雅神情鬼祟,态度傲慢,一来又说什么李夫人王夫人的,他听都没听说过,他们东家可是姜小姐,明明白白的姓姜。
李夫人是哪路子人?
他当即就警觉地把人赶了出去。
赵秀雅还没被这样赶过,毫无防备就被伙计重重推了一个趔趄。
她一站稳,都震惊了。
“你这臭打杂的,竟然说我偷东西?还敢推我?”
“我偷你们什么了!信口雌黄!就是白送给我,我还看不上呢!”
太荒谬了,知不知道她是谁!
——云安侯宠妾!从前可是能压在姜氏头上的人!
要是姜琮月还在府里,正院都要让给她住,只能灰溜溜地去偏院。
甚至还被她的宠爱挤出了侯府,挤得侯爷说出了休妻……
怎么现在姜琮月出府了,这个输家周围就这么戒备森严、高人一等了。
她赵秀雅可才是内宅斗争里的胜者。
伙计看也没看她一眼,不屑又可怜地笑了笑:“这一套最少是五十两,若是真要算起来,你摸脏了都不够你赔的!”
什么,五十两?!
赵秀雅不敢置信地瞪了瞪眼睛。
前些日子,李延德送她一副头面,她喜欢得紧,到处戴着去招摇,那一套就要七八两银子。
寻常小富人家,就是成亲这样重要的事,也不过打几两的首饰罢了,还不见得有李延德随手送她的这个贵重。
当时赵秀雅很是得意,她年纪轻轻就戴上了这样贵重的东西,可见侯府当真是泼天的富贵。
手里头随便漏下来一点儿,都是寻常商户人家不可企及的。
可是姜琮月这里,不就一个首饰,怎么会要五十两?五斤金子,你知道是多少吗!
赵秀雅感觉荒唐极了,转眼一看整个店铺这么多首饰,个个五十两,顿时一阵头晕目眩。
银子,好多的银子!
她不禁目眩神迷地想,姜琮月有这么多银子,那她回了侯府,侯府岂不是也能进项大增?
那她也能分一杯羹,吃好的喝好的。
主母的产业,也是夫家的脸面。
赵秀雅承认,这方面她确实不如姜琮月对侯府的作用大。不过,既然好处能分到她,她也不计较这个了。
伙计懒得理她,转身进去,满脸堆笑招待另一个贵客。
“哎,太太慢请,回头我们就把订好的首饰送上门来……”
看那前倨后恭的样!
赵秀雅脸色又难看了。
不过,赵秀雅经过这几日,已经明白了固宠没那么容易,她胜过一次,也不是永远就能胜过姜琮月。
如今内忧外患,她更该和姜琮月联手才是。
赵秀雅沉住了气,轻浮了多年,这次硬生生把这口气憋了下来。
她觉得,自己会讨李延德宠爱,姜琮月又是姜府的小姐,能压制那个姜府送来的貌美丫鬟。
她们两人联手,简直完美无缺,里应外合。
能把李延德锁在她们两个人手里。
而一旦锁在她们两个人之中,李延德又毫无疑问会选择她。
到时候她有宠爱、姜琮月有位份,岂不两全?
再说,现在那些贵太太都想见姜琮月,只要她跟姜琮月说一声,好姐姐我不会再对侯爷说你的不是了,正院都还给你了,姜琮月估计就有台阶下,能回府了。
那她也能成侯府的大功臣,李延良上国子监的事也解决了。
这样侯府就不会再生她的气。
还有那漫天的银子,也会向她招手。
原来一切的关窍,只需要自己低个头而已。
赵秀雅按捺下这口气,重新进去说:“好了,你去告诉姐姐,就说别生小雅的气了,是小雅不知好歹,辜负了姐姐的教诲。之前在宫中,在府里,都是小雅做得不对,叫姐姐受委屈了。”
“现在小雅已经明白事理了,姐姐从前对我那样好,现在可不能生我的气了,等她回府,我们以后还是以前那样相处。”
赵秀雅自认善解人意地说完,还撒娇,更是有几分得意。
笃定地催伙计:“你去和你们老板说,小雅来了,她就肯见我了。”
从前人人都不喜欢她,只有姜琮月对她好,教了她那么多礼仪、行事,又是给她这样那样的。
她就知道姜琮月是最心软的一个人,多求求情,让她想起在自己身上付出的,就难免会动摇。
毕竟她能看出来,姜琮月是真把她当妹妹。
若非真的对她好,她又怎敢给姜琮月那么多欺负受。原先姜琮月再怎么也是侯夫人、姜府的小姐,赵秀雅压的就是那份感情。
伙计却只被她恶心得不轻,皱眉重重挥开她:“我呸!什么东西!”
“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货色,就敢对我们老板说三道四的!装什么认识我们老板?你要是认识我们老板,会不知道老板姓什么?”
“况且,什么姐姐不妹妹的,我们老板认定的妹妹只有瑶大小姐一个!”
伙计嘲讽的声音毫不客气,如果声音有实形,估计这话已经扇在了赵秀雅脸上。
掌柜也注意到了,皱眉看过来,哪里来的疯癫货?
赵秀雅脸色青了又青,终于恼羞成怒地指着伙计,说:“好啊,一个个的,给你脸不要脸!等你们老板见了我,有你们好看的!”
前面吵闹的声音太大,在后院和薛成瑶看着图纸的姜琮月也察觉到了。
她从图纸上抬起头来,对薛成瑶说:“我出去看看。”
薛成瑶点点头。
等姜琮月出去,她也好奇地伸着脖颈往外面望。
“谁啊,那么疯疯癫癫的。”薛成瑶暗自嘀咕。
姜琮月一走到店里,就看见赵秀雅在对着伙计发脾气。
“你知不知道她有多疼我!”
姜琮月嘴角抽了抽,平静的表情,逐渐变得怀疑。
她是真的怀疑,李家这些人是不是脑子有什么问题了。
一回京都就被这些疯疯癫癫的人找上门来骚扰,真是烦不胜烦,薛家的庄子里真像是世外桃源。
不过正好,她早就不想惯着赵秀雅这个蠢货了。
赵秀雅拉扯中,看见了姜琮月从后面撩起帘子走出来。
她眼前一亮,赶紧上去拉住她的衣袖。
“姐姐~”
她正要出声叫姜琮月为自己平复被冤枉的憋屈,让这个狗眼看人低的伙计长长教训。
可却发现姜琮月变得好不一样。
赵秀雅拉着她,竟然愣了愣,一时间没能开口。
原本她觉得姜琮月容貌一般,不过端庄,再就是白了些,哪及得上她风情万千。
可离开侯府之后,姜琮月好像活过来了一样,身上常年淹没于后宅里的沉闷死气一扫而空。
明明并未有命妇的浓郁妆容,却称得上,有几分……美……
是一种不需讨好他人的,从容自如的美感。
她不再沉默退让,不再宽容别人的一切得寸进尺。
长长的眉一挑,眼中竟有几分锋利的冷光:
“你说谁疼你?”
姜琮月看她,仿佛已是俯视。
“赵秀雅,你对着李延德不要脸就行了,他会给你好处,可别对我也不要脸。”
“我,不吃你这套。”
她抬手,把赵秀雅的手从自己身上扯下去,顺手一甩。
赵秀雅往后连着趔趄两步,猝不及防地撞在柜台上,撑着身后的台面。
赵秀雅傻眼地看着她。
“姐、姐姐……”
“谁准你这么叫我?”姜琮月眼也不眨,声音变得冷厉,“我若认了你当表妹,你岂非还要做我的平妻啊?”
如雷轰顶!
赵秀雅像脸上被扇了个耳光似的,脸颊重重的紫涨起来,十分难堪。
过了半天,她一向当作利器的眼泪才酝酿出来,在眼眶里打转了。
“夫人……夫人果然埋怨我夺了您的宠爱,我,我知道错了……只要您回府,我会向侯爷说多去您房里的……”
“谁跟你说要回府了?”
姜琮月噙起一点似乎是嘲讽的笑意,“你当云安侯府是什么好地方,人人都想去的?”
“看来你在侯府过得很好啊,一点儿烦恼也没有,都想起来请我了。”
这话像掐中了赵秀雅的死穴,一时间像被堵死了喉咙,说不出话来。
她要是过得好,怎么可能叫姜琮月回去!
一句话就把她脸皮打破了,赵秀雅难堪得发抖。
“也许你是没见过更好的地方,云安侯府对你便已是人间天堂,使尽手段也巴不得留下来。”
“我倒是好奇,是什么给你的脸,让你觉得能把我当作筹码,向云安侯投诚?”
姜琮月平平静静地说着,话却像刀子割肉般让赵秀雅难受。
她看着赵秀雅,眼里却像没有她。直到赵秀雅泪下,她才笑了一声。
“眼泪留着回去掉。”
“还有,如果你不怕李延德对你迁怒什么的话,大可以把我的话转告给他。”
“让你们云安侯府,滚远点。”
她将赵秀雅一推,赵秀雅便似承受不住似的,瑟瑟发抖地倒在地上。
她跪坐在地上,仍然不敢相信,姜琮月竟然真的对侯府毫不留恋。
还有更不愿意相信的是。
那次她勾引李延德上位,怂恿他贬妻为妾,让自己做侯夫人。
真的彻底让姜琮月对她没有任何情分。
原来她真的能干脆利落地断绝关系,毫不犹豫地离开侯府。
她并不像她以为的那样,需要依附别人而活。
想到那日自己察觉的,做依附别人的藤蔓不可取,而姜琮月真的做到了。
赵秀雅心中升起浓浓的不甘,几乎要将她整个人吞噬。
伙计熟能生巧,像赶走王氏一样把赵秀雅赶了出去,这次还更不留情面。
“去!别脏了我们店的地儿!”
短短一段时日,铺子里又来了一个人发疯。
姜琮月琢磨着大概是需要聘几个护卫了,不然老让伙计做赶人的事,也影响生意。
想着,她也很快下了决定,拿起笔墨写了份招聘公告,走到前门去,贴在店门外。
纸卷“哗”地一落下,路过的人都看过来,只见告示上写着:
“召身手好者,为本店护卫,资十两。”
路人一时间都耸动了起来。
资十两!这可不算小数目!寻常百姓家庭,一年二三十两便足以养活。
即便是走镖、做大户人家护院,拿命去拼,也少有这样可观的报酬。
姜琮月转身,道:“大家都看见了,本店常有这样的人骚扰,护卫需要为本店清场,留客人一个清净。”
“若各位街坊邻居有人推荐,尽可以报来,找我家掌柜。”
掌柜一愣,也赶紧反应过来,挺身出声道:“是,是!我家童叟无欺,说多少银子便是多少银子,从不缺斤少两!”
底下的议论声更大了,不少人跃跃欲试,还有人拉了朋友亲戚来,一同嚷嚷着要应聘。
最后人太多,还有人提议干脆比个武。
谁身手好,谁就领这个差事,为姜老板做事!
姜琮月也很清楚,有些银子省不得。
十两银子的差事对于京城的普通人,也算是个肥缺,况且铺面就临街开着,若护卫做得不尽心、人品不行,街坊邻居肯定会检举。
空出一个位置,就能叫自己家亲戚来试试,何乐而不为?
花钱买清净,对她来说是合算的。
人群里的黑鳞卫看着这变故都傻了,随即,几个人对了对眼神。
首领眼神示意,让身手最好的人去报名。
这可真是奇了,竟然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姜小姐竟然公开招护卫,那他们不是能光明正大守在姜小姐身边了?
掌柜的见热闹,赶紧说:“郑大、刘武、宋三等报名,还有谁?”
黑鳞卫摩拳擦掌,刚推出去两个,人群中就有人举起手来,懒洋洋一道声音,漫不经心地传出来:
“我。”
大概是这声音太年轻,又太不像个武夫,陆续有人回头看去。
一身素白长袍,个子高、扎着金冠的玉面郎君,在人群后面的茶馆前找了把椅子坐着。
跷着二郎腿,大冷天还扇着扇子,这才徐徐放下手来。
咧嘴一笑:“怎么,本公子不行吗?”
一时寂静后。
黑鳞卫脸都青了。
——难怪!
怪不得!!
怪不得将军说要注意顾西望这货!!
他还真是神出鬼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