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叹无常

    人世的面，见一面便少一面。不弃生死，难离涅槃。世事无常，因果不昧。

    时光如烟云明灭，日月交相更替，眼前的世界已非古时一灯如豆的模样，万家灯火通明的高楼大厦，无不见证着时光的冷酷无情。往昔岁月，遗忘了如烟往事，残留的唯有执念。

    青鸾不知自己何时成了这渡魂接引的无常，时间侵蚀了记忆，唯一清晰的，只剩下那些形形色色的灵魂，或不甘，释然，解脱，哀怨，无力且苍白……

    他伫立在医院的楼顶，月光如银泉从指尖倾泻而下，白色衣袍在风中翩跹起舞，墨色长发沾染点点流光，剑眉星目，神情淡漠地凝视着对面病房里的人，静静等待，轻声吟唱：

    叹无常，梦黄粱，一息断，四肢僵，功名利禄尽成空。

    叹无常，世间情，红尘消，因果律，爱恨情仇为哪般。

    叹无常，观往生，孽镜台前空余泪，孤魂榜下独悲伤……

    这样的事，做了千年，看了千年。心里总有一种执念。

    “青鸾。时间已至，人民医院，有一位八十岁的耄耋老人，一个十七岁的青葱少年，还有一个八岁的可爱小姑娘。”泛着青白色光芒的卷轴如轻烟般浮空显现，郁裳轻抬玉指，将三人的信息指给青鸾看，反复确认着姓名和生卒年月，不敢有丝毫差错。

    青鸾颔首，“我们走吧，冥钟已响。”他手臂轻挥，卷轴如有生命般，化作一道流光，钻入他的广袖之中。此时，阵阵钟声如催命符般，在耳边急促响起，催促着亡魂踏上归途。

    青鸾和郁裳踏入医院，他们一个白衣胜雪如羽，一个身披墨色云锦，广袖长袍，与周围现代人的装束相比，二人显得格外高大，格格不入。他们的气质雍容华贵，如静水般深沉，使得医院的走廊似乎都变得狭小起来。来往的人们与他们擦身而过，只感到一阵阴冷，却浑然不觉这是无常过路。

    “嘶，怎么突然觉得冷嗖嗖的？快快快，36床的病患休克了，赶紧进行抢救”一个医生急匆匆边跑边招呼另一个医生和几个护士一同往抢救室赶。

    “青鸾，就是这个人，八十岁，男，李国茂，死于脑溢血抢救无效，他一生无罪孽，还有些许功德。”

    “嗯，他是有德之人，如此我们幻化成他生前最重要之人，引他去轮回，了他心中遗憾，这样引渡过程顺利一些，也避免咱们强制锁魂。”

    此刻，李国茂静静地躺在抢救室的病床上，周围的人忙碌而紧张地进行着抢救工作，而在外面的家属们则神情恍惚，满脸悲戚。一个男子悔恨交加，狠狠地甩了自己一巴掌，双眼通红，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口中不停地念叨着：“都怪我，都怪我，我应该顺从老爷子的心意，他想去找战友就去找呗，我为何要阻拦他！”

    滴————滴————

    “哎，抢救无效，跟家属宣布死亡吧！我们已经尽力了。”

    听到医生出来的消息，男子如遭雷击，一把抓住医生，满眼祈求地问道：“医生，我家老爷子呢？”

    “哎，节哀吧，老人家年事已高，脑出血严重，抢救无效，已经离世了。”医生沉重地说道。

    男子如泄气的皮球般瘫坐在地上，无法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心中充满了愧疚和自责，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止不住地流淌。

    “老人年纪大了，加之本来就有旧伤，所以情绪激动之下导致脑出血，你也不要太过于自责了。”

    呜呜呜……一阵压抑的哭声传出，如泣如诉，让人不禁心生怜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