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清明上河图》
我跌入到大龙的梦里。
宋徽宗赵佶在位。东京汴梁郊外的农舍中，一张木制长案，宰相蔡京在为张择端研墨。张择端应该是那个“画龙点睛”人的后代吧！来不及进入臆想。
《清明上河图》随着墨迹向前铺陈，我像一只小蚂蚁在上面爬行。
春色盎然，有农民在田里耕作，有富贵人家扫墓归来，骑马坐轿。我长成一个小人，跟在他们身后。路上。驮队、挑夫，各色人物正匆匆进城。汴河岸边，看水波漾漾，小船悠悠。汴河上拱桥如虹，桥下舟楫相争。上桥。如潮的行人熙熙攘攘，磨肩擦踵——这让我想到幻梦中的书写。梦幻中，一匹马受惊，行人牵着毛驴躲避，人众围观。进入街市。路上车水马龙，九流三教。两旁屋宇错落，作坊店铺、茶肆酒楼，林林总总，目不暇给。
我走得汗水津津，这时意识到是在时空中穿越。我对着虚空问：“老头！带我到这里做什么，你说的《九龙图》在哪儿？”
一个老人牵着一头黑毛驴过来，好像是我的仆人，示意我骑上。
“龙困于渊，就在这繁华的世景之下！”
“上帝老头，不要跟我装神弄鬼！”
黑毛驴驮着我腾飞起，刹那间乌云密布，雷电交加。
“我不要吓我呀！”这时我突然想起是在大龙的梦里，“大龙 ，大龙——”
我能找到大龙，是因为一段真实的记忆，两个少年因为一个成语相遇。那个我不是真实的我，我在半空中看着我走进一个画面。大龙是真实的，他终于坐上了火车，鬼使神差地跑出那么远。
画龙点睛的故事流传了1500多年后，我和大龙在南京秦淮路相遇。大街上红男靓女，车水马龙，当年的六朝古都被现代气息淹没。
路边熙攘的游人中，那个比我高一头的大哥哥口中念念有词。他的语速极快，快得几乎听不出个数。龙生九子、龙争虎斗、龙飞凤舞、龙归大海、龙马精神、龙盘虎踞
我也喜欢背成语玩，忍不住跟上去起哄：龙眉凤目、龙潭虎穴、龙行虎步、龙吟虎啸、龙子龙孙
都是学生打扮，没说几句话，我和大龙哥哥成了好朋友，还加了微信。
闲聊中，我和大龙却有一个共同的目的，寻找已经消失了的“安乐寺”，寻找那个“画龙点睛”的张僧繇。南北朝时期的张僧繇以画龙出名，当时有个梁武帝，让他在金陵（今南京）新建的安乐寺墙壁上画四条巨龙。
“我在梦里来过安乐寺，还亲眼目睹了张僧繇画龙。”大龙说。我在梦中忍不住想笑，或者是看着自己的梦忍俊不禁。大龙比我高一头，是个读初中的大哥哥，而我才上小学五年级。“画龙点睛”那个故事我也知道，怎么能当真呢！
真正喜欢背成语的是我，张口就能说出几百个。在班会上玩有关龙的成语接“龙！”我是第一名。我们玩尾和头对对接，比如：叶公好龙、龙生九子；望子成龙、龙争虎斗；车水马龙、龙子龙孙
我再次声明，那个我不是我。
大龙说起他出行的目的，把我给唬得说不出话来。他们班级要搞自己的“春晚”联欢，大龙想把我们南京带有龙字的地名编成节目，开场先来一段带“龙”的成语。他节目的精彩处，是把南京带龙的地名一口气说出。我知道那叫相声“贯口”，没好意思说出来。我们一边前行，大龙喋喋不休，给我表演他的绝活。
南京的山有乌龙山、九龙山、小龙山、龙王山
南京的路有腾龙路、九龙路、银龙路、小龙湾路
南京的地名更是无龙不名，鼓楼区的乌龙潭、高淳区的青龙门、溧水区的神龙桥、江宁区的蟠龙湖我也是最近才知道，南京带龙字的地名有五百多个，大龙一口气就说出有一百个，好羡慕呀！
我在梦里想，这里也是刘伯温的福地呀！
我是上午从家出来玩，大龙的家离着三千里那么远，假期自己旅游。下午我们闲逛到夫子庙，离着很远，就看到照壁上两条巨龙。嘿，我们找到“画龙点睛”了！
大照壁长100多米，高也有10米，上边双龙戏珠图案。大龙跟我说：“不是这里呀，当年张僧繇画的是四条龙！”
“他画四条龙，画上眼睛后飞走了两条，这不还剩下两条！”我是顺口说着玩。怎么也没想到，晚上回家才闭上眼睛睡觉，就进入到奇怪的梦境。
金碧辉煌的安乐寺中，画家张僧繇正在墙壁上挥毫泼墨，大龙扮成书童，端着墨汁在一旁侍候。旁边游人憧憧，很像《清明上河图》的背景。四条巨龙画得活灵活现，非常逼真，只是都没有眼睛。我在张僧繇的身后说：“快点给龙画上眼睛呀！”
张僧繇举着笔犹疑着说：“眼睛可不能轻易画呀！一画上，龙有了灵性，就会腾空飞走！”
“别吹牛！画呀，快点给龙画上眼睛呀！”我在他耳边催促。张僧繇举笔为龙点睛，就在他刚刚给第二条龙画上眼睛时，顷刻间电闪雷鸣。墙壁震动，两条巨龙冲天而起。
“好厉害！再接着画呀——”我还没有说完，一股强大的气流把我们裹挟到半空。张僧繇的声音追上来，他埋怨说：“小孩子，非得跟着捣乱，这下可好，我的龙白画了！”
我和大龙变成了两条小龙，在昏暗不明的空中腾挪。我说：“大龙哥哥，我们变成龙了，很好玩呀！”
原来空中不只我们两条龙，还有很多条龙在飞舞。云雾之中，电光闪闪，巨大的轰鸣不绝于耳。几头巨龙在云中往来穿梭，追逐嬉戏。
“大龙 ，大龙——”
呼喊中，我变成那个跟大龙一起游玩的少年，我进入了我自己。或者说，我的灵回到自己体内。
“好厉害！再接着画呀，我要《九龙图》——”我还没有说完，随着强大的气流被裹挟到半空。张彦远的声音追上来，“画九条龙，这墙壁不够大呀，时机也不成熟，让三五百年后的陈容来完成吧！”
时空压缩，哔啵有声，《九龙图》在我面前徐徐展开，巨幅的卷轴在空中摆动，一晃即逝。我对着虚空呼喊：“大龙，这里是你的《九龙图》，你在吗？”
梦的逻辑混乱，《清明上河图》跟“画龙点睛”的故事撞车了。这时我突然意识到，他们也许是《九龙图》的通道。
我的梦境。
电光映照乌云，雾气滚涌，白浪苍茫。一头巨龙从云雾中裂帛而出——电光霹雳间，龙吼裂帛，如雷贯耳——我看到自己的身子瑟缩成一团，在空中飘浮不定。
“大龙，大龙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