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陆老夫人不让开铺子
京城冰粉流行一事，很快就传入了公府里，这日晚饭过后，众人陪着陆老夫人闲话解闷。
茶话间，老夫人神色晦暗，视线时不时瞥向霍云婉这边。
陆母察觉出老夫人似乎有什么话要说，就问道：“娘，你怎么了，可是有什么话说？”
老夫人抿抿唇，神情有些严肃地看向霍云婉，问道：“婉儿，东街那家糕点铺子店是你开的？这几日你还去帮衬生意了？”
霍云婉应声：“是。”
“以后别开了，你也不许去店里。”老夫人语气里丝毫不带商量。
霍云婉眉心微微一蹙，“为何？”
白文秀则一脸等着看热闹的表情。
老夫人郁闷道：“且不说女子嫁为人妇，当以夫君为中心，你倒好，每日就围着自己的生意转，还抛头露面，对客人迎来送往。你这样殷勤，别人还以为咱们公府穷得要靠你一个妇人开店养家。”
陆母见老夫人实在是误会了自己的儿媳，赶忙起身替她解释道：
“娘，你误会婉儿了，那是婉儿嫁妆里的铺面，她有自主使用的权力，更何况，婉儿到底不比别的女子，上京的百姓谁不认识辅国将军，她亲自经营生意倒也无妨。”
老夫人很是不满地看了陆母一眼，呵斥道：
“我看你这婆母当的，平日里太纵容她了，不管是什么将军，总归是女人吧，女人最重要的是脸面，她这样自降身份，自甘下贱，亲自去经营铺子，不也是丢我们国公府的脸吗？”
陆母见老夫人越说越激动，两头为难。
这时白文秀见状，趁机拨火了一句，“是呢，老夫人说得极是，现如今我那鱼铺子，我都不去了，只交给下面的人就行，何苦脏了自己的手，丢了公府的脸呢。”
陆母怒瞪了她一眼，本就对这白文秀上位姨娘不满，她还唯恐天下不乱，于是直接冷脸质问道：“这儿有你什么事？长辈之间说话，你一个小辈妾室也能随便插嘴？”
白文秀一怔，小声嘟囔了一句：“我不过实话实说，也是替少夫人着急，怎么想不明白这个理儿呢。”
说着，还意味深长地看了霍云婉一眼。
霍云婉如今是看清了白文秀的嘴脸，她缓缓起身，朝着白文秀一步步走去，步伐沉重稳踏，浑身却像是裹挟着一股杀气，这是习武之人散发的气场。
白文秀不由得脚步往后挪了两下，谁料霍云婉转了个身，朝陆老夫人先一礼，然后有条不紊道：
“祖母，我敬你是祖母，有些话说开了也好，诚如婆母所说，那间铺子是我的嫁妆，我有权自主支配，所以，铺子我不关，生意我照做。”
“你说什么？！”老夫人以为自己听错了，这孙媳竟然敢跟自己顶嘴，转瞬脸色一沉，哼声道：“你的嫁妆？嫁进公府来，这些都是公府的，什么你有权做主？”
霍云婉冷笑出声，眸子里划过几分讥讽，挑眉反问：“是吗？原来，公府靠女人的嫁妆来养，是惯例了。”
老夫人气得将龙头拐杖往地上一杵，“你红口白牙地说什么？我们公府四世三公，谁说要靠女人的嫁妆了？！”
陆母这时似乎明白了什么，估计到霍云婉前些日子管账可能查出了收入的问题，忙走过来拦住霍云婉打圆场，“婉儿，这没你事了，你先回去，我跟你祖母说。”
“你让她说，我倒要看看她今天能说出什么来？”老夫人恨声咬着牙，丝毫不想放过她。
霍云婉轻轻拉住陆母的手，给了她一个安定的眼神，转而看向老夫人，“公府如今每年的收入，根本支撑不到公府日常开销半年，是婆母，将自己的嫁妆悉数变卖，填补了这差额，才让你们高枕无忧。”
“这，……这怎么可能？”老夫人狐疑地看向陆母，“有这事吗？”
事到如今，陆母只好安默地点头。
屋内氛围顿时凝滞了几秒，陆老夫人眉头皱起，脸上沟壑纵横。
“我们公府有良田、有铺子、有掮客，有佃农，怎么可能支撑不了公府的日常开销？”
陆老夫人完全不相信，就凭公府偌大的产业，怎么会捉襟见肘。
霍云婉看她一副不当家不知茶米贵的姿态，仍心平气和道：
“祖母多少年不当家了？先不说别的，岂不知现在市价上涨，单单布匹茶盐、时果脯腊，这些必需品，价格足足比十年前翻了三倍不止。公府每日三餐，就要花掉十二两银子，一年就是四千五百两，更不要说公府的节日家宴，所费更多，这仅仅是吃这一项而已。”
老夫人听得有些难堪，只看向一旁默不作声的陆母，质问道：“那你作为当家人，怎么不想办法赚钱呢？将咱家铺子、田地的租金提高呀，这不就水涨船高的事吗？”
陆母一噎，果然陆老夫人如今上了年纪，考虑问题也还是之前的旧眼光。
霍云婉见陆母不搭腔，势必要点醒老夫人，也让老夫人知道，陆母不是不想办法赚钱，是有人迂腐，不懂开源。
于是，她不卑不亢地继续说道：“祖母，市有市价，行有行规，租赁行业这些年涨幅并不高，倘若婆母私自将公府田地、铺子哄抬高价，一来，没人肯租，二来，也留不住老主顾。再有，如今公府人数比祖母那时多了两倍不止，家是大了，但业并不大！”
“祖母想让婆母赚钱，又瞧不上做生意，公府的那些铺面更是宁愿租不出去留着喂苍蝇，也不亲操营生，那你让婆母如何赚钱？何以赚钱？”
陆老夫人被霍云婉说得脸上青一阵儿白一阵儿，到现在她还觉得是陆母不会打理公府，不会规划用度。
但念在陆母拿自己的嫁妆填补缺额，她也不好再埋怨陆母什么了。
而陆母心里这些年尘封的不快，在霍云婉的三言两语中瞬间解放了出来。
她作为当家主母，表面风光，却不知自己为了又想得老夫人欢心，又想维持好公府的体面，无计可施，只得走了这一步。
屋内再次安静了下来，白文秀看着如今的形势，心里是又艳羡又妒忌霍云婉怎么如此口才，三言两语就把老夫人的嘴堵上了。
“欸，少夫人，你有些扯远了，”白文秀走向陆老夫人一边，大有一条战线的样子，说道，“祖母也没说做生意不好，只是你完全可以让底下的人来做呀，何必亲力亲为，沾染商人那股市侩气，岂不是丢尽了公府脸面？”
陆老夫人听白文秀这话在理，立马又神气起来，昂首看向霍云婉，看她怎么应对。
霍云婉讥讽一笑，轻瞥了白文秀一眼，“真没想到商人市侩这种话竟从你嘴里说出来，前些日子你还不过是乡下鱼贩，如果不亲力亲为，是要等着谁来养你吗？还是说现在身份变了就忘了本了？”
白文秀眼眶微张，像是被一针见血，直戳到了要害，“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说，什么地位做什么事。”
霍云婉冷笑，眸光扫过白文秀跟陆老夫人，“我不认为做生意有什么丢脸的，总比抱残守缺、只图享受的强，如果祖母不愿意，怕丢了公府的颜面，还请您做主，让我跟世子和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