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饭后散步
太清广场的正中央,太上道祖雕像的下方,三名身着华服的年轻男女正倚栏而立。
太上道祖雕像脚下的玄座共分三层,每层高三丈,三层高达九丈,站在上面可以俯瞰整个太清广场,是观光游览的绝佳去处。不过通常情况下,第三层和第二层的玄座都不对外开放,普通人只能在第一层的玄座上欣赏风景。
这三人能够登上第三层,想必身份定然不一般。
其中一名年轻女子开口问道:“你真看到魏紫萱往这边来了?”
另一名举着单筒千里望的男子回答道:“千真万确。”
年轻女子笑道:“这位谪仙子不是忙着准备做堂主吗,怎么会有闲情雅致来太清广场闲逛?”
还是那名答话的年轻男子笑着说:“我劝你说话还是留点口德。这次是轮值掌教钦点她做这个堂主,三位副掌教中有两位对她青睐有加,可谓是前途无量啊。我们几个,说不定以后还要看她的脸色行事。”
女子的脸色有些难看,但也没有再逞强,只是说道:“若是当面见到她,我肯定会尊称她一声堂主。”
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另一名男子缓缓说道:“在我看来,这位新任堂主应该不难相处,只是有些奇怪。”
女子闻言,兴趣大增,追问道:“此话怎讲?”
这位男子姓陆,名唤陆思远,乃是诛邪剑宗陆家嫡传子弟。他的两位同伴也都是年轻翘楚,女子名曰林颖芝,男子名曰赵天罡。他们三人与魏紫萱之间曾有过一些小小的摩擦。
“此女甚是有趣。”林颖芝缓缓说道,“我见过不少傲慢的女子,她们眼高于顶,看不起不如自己的人,甚至也看不起与自己旗鼓相当之人。然而,魏紫萱的性子却与众不同,若合了她的心意,哪怕对方是个乞丐,她也会以礼相待;若不合她的心意,即便是四五品官员,也会被她拒之千里。”
赵天罡补充道:“前些年,有位南宫家族的公子哥来到京城,偶遇魏紫萱,本欲成就一段佳话,却不知何故惹怒了魏紫萱,被她邀战。两人在众人见证下,正大光明地打了一场,各展手段,结果竟是那位公子输了。他愿赌服输,当即离开京城,至今未归。”
“这个我知道,那位南宫家族的公子名叫南宫瑾,从辈分上算,他是当今大掌教的玄孙一辈。虽然不是同脉的嫡系子孙,却是东皇一脉的嫡系子孙。掌教和东皇本就是兄弟,同出一脉。”
陆思远手扶栏杆,极目远眺,俯瞰脚下的繁华盛景,感慨道:“我听闻国师对这位公子颇为喜爱,魏紫萱能扫他的脸面还能安然无恙,当真是好大的面子。”
林颖芝无奈道:“谁让人家命好,谪仙人啊,谁又愿意去招惹这个麻烦呢?”
正说着话,一直举着千里望的赵天罡忽然说道:“那边不就是魏紫萱吗?”
“哪呢?”林颖芝迅速张望寻找起来。
赵天罡将手中千里望递给她,然后用手朝一个方向指去。
林颖芝接过千里望看去,讶异道:“还真是她,不过她身边那人是谁?”
赵天罡摇头道:“生面孔,从未见过。”
最为老成持重的陆思远眉头深锁,若有所思道:“会不会是星辰阁的人?”
“我看不像。”林颖芝仔仔细细地观察后撇嘴道:“倒像是魏紫萱的小情人。”
“有这种可能。”赵天罡乐了,“魏紫萱这种女子,太过强势,等闲之辈难以降服,就连南宫瑾都铩羽而归了,谁还敢自讨没趣?她估计是想征服人,而不是被征服。”
林颖芝仍旧用右眼盯着千里望,点头表示认可。
就在此时,千里望中的魏紫萱似有所觉,猛地扭头望来,目光凌厉,看向林颖芝所在之处。
林颖芝只觉得自己的右眼仿佛被钢针刺中一般,惨叫一声,手中的千里望当啷落地,双手捂住右眼,发出了痛苦地呻吟声。
……
“怎么了?”
沈墨发觉与自己并肩而行的魏紫萱忽然停下了脚步,随之驻足,心中也觉得有些奇怪。刚刚魏紫萱身上散发出了一股凌厉的气势,如汹涌的波涛般,沈墨顺着魏紫萱看向的方向,只看到了高大巍峨的太上道祖雕像。
片刻后,魏紫萱收回视线,微笑道:“几只不长眼的小跳蚤,不碍事。”
两人继续漫步在人头攒动的太清广场上,魏紫萱忽然发问道:“云兄,你是真的囊中羞涩?可有俸禄?若有不便之处,权当我没问。”
沈墨倒是毫不隐瞒,说道:“我现在手上的银票不足两千两。我未曾在各地郡府任职,自然没有俸禄。”
“没有俸禄?为何不在地方郡府任职?”魏紫萱微微讶异,表面上是惊讶于沈墨没有朝廷俸禄,实则是惊讶于他的坦诚。
沈墨深知魏紫萱并非等闲之辈,若要查看自己的过往履历,应该并非难事。若是自己贸然说谎搪塞,恐怕会弄巧成拙。
于是他半真半假地说道:“当年家师惨遭仇杀,至今凶手不明,多半是朝廷中的权贵所为。我虽侥幸逃过一劫,但也担心被斩草除根,所以这些年一直在江湖中漂泊,不敢去各地郡府任职。”
“那你现在不怕了?”魏紫萱挑了下眉头。
沈墨苦笑一声:“怕也不怕。”
张月鹿问道:“此话何意?”
“说怕,是担心自己会像师父那样死得不明不白。”沈墨语气平静地说道,“说不怕,无非就是一死,总要为师父报仇雪恨。”
魏紫萱毫不客气地说道:“看来你还有些良知,知道报仇二字,不然我真要看不起你,连朋友都没得做。”
沈墨略显尴尬地轻咳一声:“死不怕,就怕不知道是怎么死的,就怕死了还是个糊涂鬼。”
魏紫萱又追问道:“那你可有线索?”
沈墨摇了摇头道:“没有,师父死的时候,我尚年幼,不清楚师父的人际往来,对于师父的过往同样知之甚少,说句不好听的话,没了师父之后,我连谋生都难。到了如今,我也只是个炼气二层修士,无权无势,又时隔多年,去哪里找线索?所以我觉得,想要报仇,先要出人头地。古语有云:“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正巧我听说凤凰卫又新增了编制,便拿出一半积蓄,走了个门路,打算先升个六品官职。”
“门路。”魏紫萱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那眼神仿佛在看一只马戏团的猴子。
沈墨被魏紫萱看得浑身不自在,无奈道:“你不要这样看着我,这也是人之常情。”
“我不喜欢这样的常情。”魏紫萱皱眉道,“这样的常情会败坏朝廷的风气。”
沈墨叹了口气:“我又何尝不知道,只是……无可奈何罢了。”
魏紫萱倒是没有站在道德高地上指责批判沈墨,这便是她的长处了,从不会以己度人。她因为各种原因,被朝廷看好,可以清清白白地青云直上,不意味着别人也有这个资格,她若是拿自己的标准去要求那些还在泥泞里苦苦挣扎之人,便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魏紫萱转而问道:“如此说来,你不在地方郡府任职,却升了次官,也是因为人之常情了?”
沈墨心中一惊,已然猜出魏紫萱为何会对自己格外关注,然而他的脸上却浮现出各种复杂的表情,神情痛苦:“没办法,若想有朝一日登上更高的山峰,就必须步步为营,一步落后就会步步落后。若是到了三十岁,连个六品官都当不上,那可就真的没希望了。”
魏紫萱显然是明白这套规则的,她只是淡淡地说道:“我明白了,你为了给师父报仇,想要升官,又因为忌惮暗处的仇人,不敢在地方官府任职,便在江湖上拼命赚钱,然后用钱打通关系,却发现用钱买官也无济于事,所以你又打算去凤凰卫谋个差事,以求立功升职。”
“正是如此,希望紫萱不要因此就不认我这个朋友了。”沈墨的神情有些黯然,心中却是欣喜若狂,太对了,这些借口让这姑娘自己补脑给填上了,要是由他自己说出来,肯定没有这么好的效果。
“放心吧。”魏紫萱心中的疑虑渐渐消散,心想这小子倒也实诚,对沈墨的态度也更加温和了,“我不会说出去的,毕竟我们是朋友。”
沈墨用力地点了点头:“嗯,朋友。”
沈墨在江湖上摸爬滚打多年,又得到了隐薇的悉心教导,早已不再是当年那个无知的少年,他自有心机和手段,也不会因为魏紫萱的一句“朋友”就信以为真,而是故作犹豫不决的样子。
果不其然,魏紫萱注意到了沈墨的神情,轻声说道:“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沈墨支支吾吾地说道:“既然我们是朋友,我还不知道紫萱在哪个衙门里任职呢?”
魏紫萱微微一笑,如春花绽放:“说来也巧,如果你能顺利进入凤凰卫,那我们以后就是同僚了,以后可以经常见面了。”
沈墨一怔:“竟是如此之巧。”
魏紫萱没有正面回答:“巧不巧的暂且不说,我还当你不打算问了呢。”
沈墨半真半假道:“没办法,紫萱在我眼中,宛如春风般温婉动人,恰似仙子般慧黠灵秀,自有一番气质,实在不敢贸然相问。”
魏紫萱不怒反笑,捶打一下沈墨的肩头:“好啊,你这厮刚还说我喜欢附庸风雅呢?”
沈墨连连赔罪:“真心实话。”
这一幕自然引来了许多路人的注意,上了年纪的过来人自然是会心一笑,未曾经历的少年人则是难掩羡慕。
魏紫萱是个同龄女子,还是一个很美的女子,一举一动之间,总有淡淡的清香,直往他的鼻子里钻。
平心而论,沈墨也是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这些年来接触最多的女子就是隐薇,可对于他而言,隐薇是个介乎于母亲和长姐之间的长辈角色,与同龄女子不可一概而论。
看了魏紫萱这般姿态,沈墨不禁心猿意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