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寒食节
二月剩下的日子，岁月静好。
实在是距离宗门大比越来越近了，白浮泉不得不把自己关在屋子里，除了处理公文，就是苦修。
他实在害怕自己到时候上台被打得很难看。
当然，暗堂还在为他源源不断地输送情报。
萧凡被禁闭在问道峰，每天除了修习心法，就是被迫去求索堂学算术。
这小子的数学天赋确实不好，补课进度缓慢。
姚初晴那边的监视力度松了一些，最近也没有什么行动。
毕竟萧凡和白浮泉她已经接触不到，叶战天那边也不能贸然送温暖。
叶战天的伤势成功恢复，也没有后遗症，已经回到了正常
只是在听到叶贤的死讯后，他的情绪着实低沉，连降智光环也一起消停了。
系统那个七日打卡修行任务也完成了。
【已完成任务：七日打卡。】
【任务完成度：良】
【任务奖励：如影随形步一本，益气丹三颗。】
反正不是什么好东西，白浮泉就当垃圾扔到了储物戒指里，等着回头有空一起放进宗门库房。
由于白浮泉连续苦修，系统甚至还口头嘉奖了他几次，只是没有触发新任务，也没有奖励。
白浮泉对此是乐见其成。
对他来说，这个系统不存在的时候，才是最好的系统。
转眼又是一年三月初三，白浮泉推掉了一切事物，提上食盒下山。
今天，整片天地都被笼罩在朦胧细雨间。
他没有使用任何法术，走得很慢，身上的衣物也逐渐被绵绵雨丝浸润。
就这样，白浮泉来到了天山镇。
即使今日小雨，天山镇中的美食街依旧热闹，人流熙熙攘攘。
只是白浮泉来到天山镇，并不是为了满足口腹之欲。
他若是独自下山，每年只来一次，都是在三月初三，目的地只有一个，便是天山镇外的墓地。
白浮泉慢慢穿过天山镇的主街，也被一些路过的问道宗弟子认了出来。只是看到他的神色，没人敢上前来打招呼。
像戚石头那么头铁的人还是很少见的。
不多时，白浮泉走到了天山镇外的墓地。
这片墓地里埋葬着许多生活在天山镇的普通人。他们有些世代家族传承着一些小生意，有些则是迁居至此，再没离开过。
他沿着熟悉的道路，来到自己每年都探视的坟头前，掏出帕子将墓碑擦拭一新。
“阿婆啊，今年我入门二十年，您也过世二十年咯……”白浮泉一边说着，一边将食盒里的点心取出，摆在墓碑前。
将一盘盘精致的点心摆放整齐后，白浮泉颓唐地跌坐在墓碑前。
三十年前，白浮泉穿越到一名弃婴身上，是白阿婆将他带回家养育。
他常记得阿婆对他说，当时他乘着一个小小的竹篮，自一汪清泉顺流而下，飘到了阿婆面前。
所以他叫白浮泉。
来到这个世界最初的十年里，白浮泉的生活非常简单。
白阿婆年轻时来到天山镇定居，开了一家小点心铺子，日复一日都是一样经营。
在有了自理能力后，白浮泉便帮着阿婆做些力所能及的家务。年岁再大些之后，他也会帮着白阿婆摆摊、数钱。
虽然身处这天山镇里，白浮泉从小就知道那大名鼎鼎的问道宗就在自己头顶的山上，他却丝毫不感兴趣。
小说里描述过的修仙者的生活对他而言并无任何吸引力。那机遇和死亡并存的生活并非他所愿。
他十分珍惜这种普通人所拥有的安稳幸福。对他而言，白阿婆就像他曾经的外婆一样，是无比珍贵的。
只可惜天不遂人愿，在白浮泉十岁那年，白阿婆突发急病。他将家中所有积攒的财产都拿出来请医生，试图挽救自己唯一的亲人。
白阿婆劝他：“小泉啊，那可都是你的老婆本，就别花在阿婆这把老骨头身上了。人都是会死的，没什么稀奇。”
但白浮泉不在乎这些。钱财身外之物而已，没了还能再挣。
镇子上的医生说不出来阿婆生了什么病，白浮泉又把点心铺子兑了出去，请来附近凡人国度的一名神医。
可医生只是摇头叹息：“怕是只有山上的神仙才能救她了。”
白浮泉没等来神仙，只好用最后的积蓄为阿婆打点了丧事。
站在新堆的坟头前，他只觉得无比恍惚。
如果他是修仙者，如果他是那问道宗的弟子，是不是就能给阿婆找到一些丹药治病了？
然后，神仙来了，只是神仙来晚了。
一切都像是生活残酷的笑话。
从小除了早慧从未展现过半分神异的白浮泉竟然突然被一名修仙者找到，说他是传说中的“人祖圣体”，还是世间罕有的“空灵根”。若是不去修行，简直是暴殄天物。
“走吧，跟我上山去。”那个没正行的道士捋着胡子对白浮泉说。
浑浑噩噩的白浮泉跟着道士上了山，才知道这就是问道宗的现任掌门。
他留在了问道宗，一留就是二十年。
白浮泉将回忆按下去，苦笑道：“阿婆啊，二十年咯，现在我也出息了。我那师父出了远门，问道宗的掌门由我来当了。”
“好像这件事去年我说过了……不过都不要紧。”
细雨仍旧迷蒙，天空一片昏沉。白浮泉浑身已经湿透了，雨水似泪水一般自他面颊滑落。
然而眼泪啊，眼泪一滴都流不出来了。
他闭上眼，声音里带着无尽的颤抖：“爸，妈……”
经过第二次迷蒙的婴儿时期，白浮泉已经遗忘了自己曾经父母的面容。
很多其他事情他还记得分明，就好像有人刻意擦去了他对亲人的记忆一般。
良久，白浮泉起身：“阿婆，我走了。”
他还有许多事要做，没有时间留给自己感怀。
他仍像是身处竹篮之中，顺着时间的溪流向未知漂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