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腊月严寒, 时有行人摔倒在冰面上，快速地站起身，往南边的方向小跑过去。
一百多进二十的淘汰赛，就在今天了。
主办方搭了个很大的舞台, 即使天寒地冻, 围观的人民群众也一层围住了一层。
平日里哪有这么好的舞台看啊？多的是杂技团专门唬弄人的技俩, 没有像今天这样的，舞蹈演员一个穿得比一个薄。
章桃桃刚打开一个门缝, 就被外头的风雪给迷花了眼睛。她赶紧眼疾手快地合上, “真冷啊, 亏我们还要穿这么薄。”
她挑开军大衣，往里看了眼自己身上穿的, 没几块布料的演出服。
林曼趴在桌面上托着腮：“评委们喜欢这样的，没办法。”
章桃桃深以为然。
惠城是坐在同一张桌子的，侧对面的蔡芳玲一直沮丧着脸, 打不起精神, 林曼有注意到，当蔡芳玲想一个人待的时候, 连冰冰还在那里说个不停, 似乎胜券在握, 前二十肯定有她的名额。
蔡芳玲只好跑了出去。
林曼笑了笑, 继续玩着暖壶上的带子。
章桃桃：“下面有好多记者呢。”
林曼：“嗯，待会差不多了我们就热身, 再练练。”
其余几人也很认同她的说法。
先上场还是伞组, 这个组里面只有钟巧一个人值得引起她的注意。淘汰赛的规则是不允许换道具的，以防舞蹈演员从中作梗。当钟巧穿着琉璃色的演出服，跟伞的颜色不相搭配时, 她也毫不顾忌，只要舞好看就行了。
评委的印象分就算扣，又能扣多少？
钟巧是第一个上场的，看的人目光也特别多。底下的人头乌压压一大片，林曼在后台却可以见到她的小腿因为太冷了而在不停发颤，表情却依旧做得很好，没有受到丝毫影响，显然心理素质不错。
林曼一直觉得她的风格很鲁莽，但可以出奇地吸引别人的目光，看完她的表演之后，林曼猜测，前二十的名额肯定有她了，能不能进前十，就看评委们喜不喜欢这种看似粗技的风格了。
就是不知道自己会被分配到哪个名额，都是说不准的。评委们向来不喜欢空降的新人，上次小考能有第八已经很不错了。
钟巧跳完后，台下的掌声不绝。过了五六个人，就到了蔡芳玲。
林曼知道蔡芳玲是什么水平，虽然是惠城的b角，但不知道为何会退步地如此厉害，在一百多个号名额里面都可以排上倒数了，简直是令人大失所望。蔡芳玲好像也意识到自己跳得差，结束以后就灰溜溜地跑下台。
看来是没有机会进入半决赛了。
而小考排名不错的冯诗文，高书艺表现得一如既往的好，都发挥出了该有的水平。
很快，就轮到章桃桃了。
章桃桃和林曼等人私底下会在下课后加练，进步的速度也是很快的。之前在惠城文工团pk的时候，教员们偶尔有夸夸章桃桃有灵气，但很多动作都是折在了身体比例不好这点。
这是天生的，没有办法。
但章桃桃明显跳得比一开始好多了，她是借伞这个道具来了个花式的挥鞭转，以前林曼会看到她的脚位移地很严重，经常会出现挪了大半只脚的距离，现在倒是缩小了，只有一点点微乎其微的位移。
隔着舞台，再加上雪花在漫天飞，底下的评委们可能看不到细节方面的失误。
说不定章桃桃真有机会进入半决赛。
林曼偷偷地松了口气。
轮到周婕，杜文穗，连冰冰这几人跳得时候，林曼都会格外注意，好在的是，都发挥得不错。
邓灵雨也在她的观察范围之内，她显然是个大赛选手，虽然上次小考中途放弃，但是正儿八经的舞台上却可以发挥超水准的表演。一路看下来，林曼觉得，第一名肯定又是她了。
终于到了林曼表演。
小考的排名大家有目共睹，前十名里只有她一个人是新面孔，所以，当她出场的时候，台下的人对她都是很好奇的，脸色各自不一。
林曼穿的是一件中规中矩的演出服，深绪色的纹路普普通通，但穿在她身上，平添了几分爽人的气息。评委们对女舞蹈演员们的要求很高，即使天寒地冻，也不能撇弃舞蹈这个信仰。
故而，林曼刚一定在台上，便摆出了称职的准备动作，表示已经全然准备好。
素来看不惯她的陶小琴也点了点头，起码这次看来，林曼态度端正。
于是，曲一动，人便动。
二十公分长的剑穗迎着雪天在扬，林曼故意接长了一点，显得飘逸更甚。
似歃血般的红穗搭配着叮铃铛响的铜钱声，似有故人由远及近，渡过漫天飞雪，缓缓而来。
“铮”的一声，利刃出鞘，割破了迷住视线的皑雪，出剑的速度之快，让跟前的平地激起阵阵雪波。
雾更重，雪气更浓。
故人改成双手持剑，气势磅礴，入骨的寒气萦着她的鞋底绕至上方，如同一个从云上归来的仙人。
剑即是她，她即是剑。
林曼舞着剑，将招式一一融入这无边雪天之中，遂从中脱鞘而出，斩断这试图迷惑她的白雾。
入骨的铮铮剑声在诺大的舞台上没被淹没，反而随着她的把式，越加传至各位评委们的耳中。
深绪色的衣袂时而被利剑刺破，布条的裙摆随着狂风中飞扬，扬至她的后脑勺上方，恍然间带观众去到了一片桃花源地。那有寒人的剑气，有江湖儿女的英雄气，有舞姿曼妙的美人，也有转瞬换了脸色铿锵不屈的侠客。
林曼渐入佳境，一曲下来，她整个人都出了汗，却好似还练不够似的。
最终是步入尾声的乐曲带她过了最兴致盎然的坎，迈入剑舞的终章。
林曼朝台下一一鞠躬，半响后，她迎着观众们的掌声，温婉一笑，施然落幕。
评委们无不在议论这个从惠城来的新苗子，只有陶小琴看着眼前的打分表，陷入沉思。
一片雪花落到发上，更显得她冷意逼人。
陶小琴正了正身子，打算偷偷地给林曼打个4。
崔海突然探了个头过来，大声问道：“陶教员，您要打4分呐？”是不是有点太明显了？
果然，其他还在讨论的评委们纷纷扭头看向陶小琴。
陶小琴在心中咒骂了他几句，随即换上了一个体面的笑容，“怎么会？崔教员您说笑了。”
陶小琴填了个6，随即交给了工作人员，笑眯眯地对崔海讲：“这个新人跳得真不错，打个6分，别让她骄傲了。您说是不是？”
崔海点点头，跟她一起打着官腔。
最终，淘汰赛的个人排名如下：
第一名：邓灵雨，93分
第二名：牧志，925分
第三名：冯诗文，92分
第四名：杜文穗，915分
第五名：高书艺，913分
第六名：孟冰绿，91分
第七名：林曼，90分
第八名：安荷，89
第九名：江宇，87
第十名：陈丹亦，86
前六名都让省城文工团的人各占一个名额了，邓灵雨是没有意外的第一。前六没有变动，从第七名的林曼开始才有了点小调动，林曼由第八上到了第七，陈丹亦不知道是不是被陈建宇的事情所影响，一路掉到了第十名。
前十的排名里，林曼这个新人格外令人瞩目。
林曼对自己的成绩还算满意，毕竟前六只能占各自省城文工团的一个名额，她是新人，没有在评委们面前刷够脸，这个名次也很正常。
其余惠城文工团的人除了蔡芳玲，其他都进入了前二十。周婕在第十二，章桃桃在第十九，连冰冰刚好卡第二十位。
五个人的高兴，和蔡芳玲的低气压截然不同。比赛就是这样，有人开心，便有人失落。多的是技不如人的例子。
林曼还注意到，梁筠居然在第十八，比章桃桃还前面一名。她记得梁筠小考的排名很后，私底下肯定花了很大的功夫，才进入了前二十。
比完赛之后，幕后的舞蹈演员们氛围才轻快了些。
林曼为了这场比赛，饿肚子饿了好几个小时，待会还有半决赛的抓阄，一时半会还不能那么快吃上饭。她跟惠城的几人商量好了，准备和章桃桃出去买点吃的，垫垫肚子。
正巧有小记者专门截住她俩。
小记者叫何杰，注意这个新人好久了，而且林曼长得又好看，从人流中走来，他一下子就看到了。
何杰扛着相机包，马不停蹄地赶过来，年轻的脸庞上尽是喜意：“同志同志！！！我是经纬日报的实习记者何杰，你有空吗，我可以采访你吗？”
哪有采访人还要问同不同意的，怪不得是实习记者。
林曼和章桃桃对视一笑，摆了摆手拒绝他。
两人去小摊买了几串烤玉米，因为买的多，阿婆还没烤好，林曼只好和章桃桃站在路边上啃着先。
时不时有飞雪飘过来，也不知道是在吃玉米还是在吃雪。
林曼饿坏了，低头吃着玉米，突然听到“咔嚓一声。”
林曼愕然抬起头，水润的大眼睛好奇地盯着前方。
画面就此定格在这一瞬。
何杰满意地看了眼胶带，露出八颗亮白洁净的牙齿：“搞掂。”
今日份实习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