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推着向前
她出门坐上公交，眼前的一幕幕缓慢移动。
她无意间瞥向窗外，竟不知不觉开到了自己高中校门口，单苏这才意识到。
她忙看了看车牌信息，竟又坐上了84，仿佛是肌肉记忆一般，刻进了骨子里，改也改不掉。
她只是自然地想着：他家就在附近吧……
下一秒！
等一下！！
那个背影！
单苏一眼便瞟见了人群里那个再熟悉不过的走路姿势。
好像是高中就训练出来的特殊能力，总是能在一大堆人里，一秒钟就定位出他的位置，这破习惯真是改也改不掉。
他正在人行道上慢悠悠地走着，就这样一个人，单苏的心脏依然还是不受控制地疯狂震动了起来，她努力调整着自己的呼吸。
因为在车上，她才可以这样肆无忌惮地死死盯着他移动的步伐。
她贪婪地吸取着他的目光，以为以后都不会再见了，这突然的一下真是让人想疯。
她的目光一直紧随着他从前至后，直到车渐行渐远，他的身影也慢慢从视线里淡去。
她的心里很清楚，即使再见时，内心还是如波涛般汹涌也不该再去打扰；即使距离再缩短时，从内向外溢出的开心还是如此的真心，也不能再回去；即使，即使就那么站在自己的面前，心里拼命想压制的喜欢还是这么真实，也不适合再去交集……
真是恐怖，喜欢的人，再看一眼，还是喜欢。
今天一天，单苏真是将一年的糟糕都照单全收了，她病泱泱地一回家就无力地瘫倒在床上。
正好此时手机的消息也进来了。
单苏连忙拿起手机，滑开一看，这么长时间了，邓川的回信才来。
只是………
看见屏幕上的信息，自己最后的一丝心力完全被抽走：“凌单苏？他没跟你说吗？他这久不是去马来西亚玩了吗？”
短短几个字，单苏如五雷轰顶，她颤抖着双手，打开微信，又给段柏发信息：“段柏，我听邓川和我说你去马来西亚了？这怎么回事啊？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依然还是……
没有任何的回信，
只是，一刻钟之后，
段柏的头像竟立刻换成了海边的照片。
单苏顿时大脑一片空白，只是机械地点开了他的朋友圈。
封面的那张照片如此的刺眼，他搂着一个女孩，正在沙滩上漫步。
那个女孩真是好看呢，飘扬曼妙的长发，皮肤白得发光，此时笑得真让人心动。
段柏也不差，目光目不转睛盯着身边的人。
她冷冷地笑了笑，呵，看来无论在哪里，最可笑的都只是自己一个人而已……
她果断地留下最后一行话在对方的聊天框里：你真精彩。
然后，一秒不带犹豫，点开对方的联系名片，删除联系人，确定！
就那一刹，这两天里面的所有，医院的，熟悉的，陌生的，街道旁的，意想不到的，如洪水一般向着自己倾泻而下，单苏心里的最后一道防线溃败了，崩塌了！
一滴滴豆大的眼泪，不受控制地从眼眶里涌出来。
她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四周空旷得让人惧怕。
她挤在床沿边，抱住自己放声哭得歇斯底里，就是这个夜晚，她像是坠入到了无边的黑暗里，没有声音，也没有影子，那点微小的希望像是针尖上的一滴水，滴在大海里，她的悲伤滴在时间的流里，蔓延开来，不知何处是头。
痛苦仿佛有目的性，逮住了你，就掐住了你的咽喉，让你动弹不得，呼吸不了。
一个月后，回到学校，不知不觉来到了最后一个学期，一切都像是回到了原来的固有轨道，平常得不能再平常。
最近忙着论文的事情，总是有一顿没一顿的。
晚上，单苏饿得饥肠辘辘，手机也很识趣地响了起来。
接通电话，单苏开心地蹦了起来：“哇！哪位仙女点的外卖，怎么知道我饿啦？”
阳阳和暂婧文面面相觑，一脸的茫然：“嗯？是你吗？”
阳阳忙摇着头：“怎么可能，你们知道我晚上从来不吃东西的。”
暂婧文颇有兴趣地打趣道：“哟～苏，该不会是你的哪个追求者吧？赶快去看看！”
单苏无言地笑了笑：“哈哈怎么可能！别拿我开玩笑了，我去啦。”
出了宿舍大门，哪有什么送外卖的，她又绕着周边走了一圈，连影子都没有看见，该不会真的送错了吧……
她拿出手机正准备拨回去问问。
突然！从身旁伸出了一只手，一把拉住单苏就疾步带着她向前走去。
单苏身体一震，被吓得不轻！
她扬起头，看着这个高大的背影，不乐意地拼命往后拽着自己的手腕：“段柏你有毛病啊？你在干嘛？放手啊放手！”
段柏对身后的一切充耳不闻，只是低着头自顾自地往前走去。
一直走到人稍少的花坛边，他才将手松开，一句话都没说，只是一味地紧紧盯着单苏。
单苏狠狠挖了他一眼，一秒钟都不想多待，转头就想走。
段柏见状，赶忙向前又一次重重抓住了她的手。
手腕上传来的阵阵力度，深深刻进骨子里，单苏吃痛地微皱起眉，怒瞪着他：“你干嘛？？”
段柏像是压抑了很久，这一刻要全部释放出来，他怒吼着：“凌单苏你怎么就什么感觉都没有？？！！你是钢铁堆砌起来的吗？？”
单苏根本一个字都听不懂：“你在乱叫些什么？”
他却还是沉醉在自己的世界里，只是自顾自地说着话：“那么久了凌单苏！都那么久了！我一直都在你的身边，你就不能真心喜欢喜欢我吗？那个姓马的，到底哪里好了？不是他就是不行吗？！”
他说着握住单苏的手猛得向自己方向扯过，强硬地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他稍弯下身子，两米的压迫感将单苏牢牢地困在里面。
他一步步逼近，快要近到极致时，单苏脑海里马上闪现出了他和那个女生的合照，莫名一阵不适感从心底喷涌而出！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在那一刻她使出了全部的力气，将段柏向相反的方向沉沉地推去。
单苏转过身去，一下子就跑得消失在了视线中。
段柏一瞬被抽空了躯干，他无力地往后斜靠住花坛，冷冷地笑着，看不出任何的温度，就算重来一百遍，又能怎么样呢，什么都改变不了。
这一样刺痛的感受将他拉回了那天。
那段时间的美好太过于真实了，真实得自己都快要相信了，可是，就在刚刚的车上，她就那样冷冷得推开了自己，再一次将自己又打回了现实！
回程的路上，段柏怎么都打不起精神，也没心思再想什么话题，他的脑海里只是反反复复地重复着刚刚的动作。
单苏下车后，段柏马上拨通了邓川的电话，电话那头吵闹无比，他想想也是：“在局上？”
“哈哈哈那可不嘛，我哪天不在。干嘛？”那头传来了邓川迷醉的声音。
“地址发我。”段柏的声音冷淡无比，听不出任何的情绪。
邓川却大为震惊：“啊？？？你什么时候感兴趣了？你真要来啊？”
“少废话，地址发我。”他冷冷地回复着。
在段柏走进酒吧之前，邓川先在门口将他拦住了。
他久久缓不过神来，没想到他竟这样真真切切地站在了门口，他一看对方的表情也大概猜出了一二：“你跟凌单苏又怎么啦？这样撒气啊？”
段柏在刻意地回避着，他轻推开挡在门口的邓川：“来都来了，走吧。现在不想提她。”
邓川无奈地耸耸肩：“好了，不说啦。你今天算来对了！我跟你说！有人等着认识你呢！”
他跟上段柏，将手搭在他的肩上，一蹦一跳地走了进去。
两人走到座位上，邓川立刻耍宝地介绍起来：“又来个校友，校队的段柏，不多说了，大家多多少少应该都听说过些。来来来！喝起来！”
邓川才将酒抬起，就被段柏一把抢了过去，一饮而尽！！
人声鼎沸的酒吧，他机械地喝着酒，努力了这么久，自己最终又退回了以前的位置。
他不甘地又猛下几口，他尽力平复着手上的颤抖，翻来覆去地看着和单苏的聊天记录，怎么都想不通。
段柏正看得入神，倏然从一旁也冒出了一台手机。
他微抬起头来，迷迷糊糊里，就觉得她笑得好用心，虽然周遭昏暗无比，却也掩盖不住她白得发亮的皮肤。
她又向段柏身边靠近了些许，主动介绍着：“段柏你好呀，我是这个学期刚刚从马来西亚来的交换生，我叫娜安，正好和你一个专业。在这边人生地不熟的，方便加个微信吗？”
段柏马上将手机的屏幕锁上，向后退了退，婉言拒绝：“不了吧，我平时挺忙，不想认识新人了。”
本来以为她会知难而退，没想到她竟笑得更欢了。
她顺手拿过了桌上的两幅骰子说：“别那么小气嘛～不熟认识着认识就熟喽～要不这样吧，我们来玩个游戏，我输了马上走不打扰你，你输了咱俩就加好友咋样？”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况且游戏自己可谓信手拈来，不答应未免也显得自己太小气了，他微微点了点头：“行呗。”
对方眼珠滴溜一转：“那…吹牛。”
“随便吧，都行。”
“那我先来啦！”
她拿起骰子猛烈在手心摇晃了几下，悄悄揭开一个角，斩钉截铁地说：“三个二！”
段柏轻蔑一笑，一看就没有什么经验，怕是老老实实地在汇报着，自己先往上轻加一个，下一局定没问题：“四个二！”
“好！开！”对方说得果断又决绝！
此时，段柏还在脑海里面尽心地盘算着自己的计策，万万没想到她竟然让开得这么仓促！
他哈哈大笑了起来，满脸的质疑，对面真的会玩吗？？
可等定睛看清对方骰子数的时候，他彻底傻眼了，她竟然连一个二都没有！
原来从第一句话开始她就在骗人了！
对方得逞地阴笑着掏出了手机，向段柏这边凑过来：“怎样？愿赌服输喽？？”
段柏无奈，只得拿出手机乖巧地加上了对方的微信。
从加上那一刻开始，她的消息就从来没有停歇过，像身上有永远也用不完的能量一样。
第二天早上，段柏的手机震个不停，惹得其他室友纷纷抱怨，大周末也不能给人睡个安稳觉。
他打开手机，她正可怜兮兮地跟自己抱怨着：“你们这边的蚊子也太恐怖啦！给我脚都已经咬肿啦！段柏好心人呀！能帮我去买个药吗？实在是走不了了。”
接连着就是几张照片的轰炸，照片里她的脚好像是那么回事，红肿得严重，像是被崴到了一样。
段柏心想她一个外国人在这边确实也不容易，举手之劳也没什么，出门便给她“顺手”买了。
到宿舍楼下才回她信息：“顺路帮你带来了，下来吧。”
信息才发完，她便快速一瘸一拐地出现在了门口。
她感激地朝段柏笑着：“呀！你可真是好人啊！太谢谢你了！”
说着想抬起手来接药，哪知，她借着拿药的契机，顺势装作重心不稳，向段柏这边倒了过来。
段柏条件反射地抬手接住了她，她见时机正好，故意抬起头一点点接近他。
段柏慌得马上将她扶了起来，自己则向后退了两步：“既然你药已经拿到了，我就先走了，再见。”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了，她在身后双手叉腰，不高兴地抱怨道：“哼！这个闷葫芦！行！你给我等着吧！”
晚饭时间，她又闪现到了段柏的桌子一旁，她将餐盘一放，自然地坐下。
段柏吓了一跳，震惊地看着她：“我天！你该不会在我身上安监控了吧…”
“哈哈哈哈。”她笑得好开心，“我倒想啊，你给我安吗？”
段柏想都没想，立刻摇了摇头，“不给，侵犯我隐私。”
“切。”她假装不高兴地撇了撇嘴，“是了，就你清高了哈！”
她也不恼，从包里掏出了手机，小心地试探着：“那个…我听你队友说…你最近是不心情不太好？马上假期了，想不想来马来西亚玩一玩放松一下？”
这没来由的邀请未免也太过唐突，段柏尴尬地笑了笑：“不了吧，谢了……”
对方还是不肯放弃，她调出了手机里面海边和潜水的照片：“别那么急着拒绝嘛，先给你看看照片，你来还可以给你当导游！～”
对方看着对方递过来的手机，她白皙修长的手指一张张地翻着照片。
蔚蓝的大海瞬间填满手机屏幕，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是被手机上的照片给深深吸引住了。
段柏静下心来，认真地想了想，最近发生的种种，也是将自己压的喘不过来气了，颇有破罐破摔的心态，他，动摇了。
对方见态势大好，连忙趁势追击：“好啦好啦～真的很美啊！不去绝对会后悔！我一会把照片和我回去的航班号发给你。你好好想想哈，也不急着告诉我。但…”
她顿了顿，像是认真想过的：“我觉得，有些事情和人还是没有必要太过于纠结，有时顺其自然给自己松松绑，时间会给你答案的。”
段柏没再说什么，陷入了无尽的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