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游戏开始（一）
2023年12月1日。
许多游戏在开始前都会跳出一段免责声明，例如“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云云。
即使没有必要，游戏也往往会用类似的措辞来提醒玩家，这只是一个虚拟世界。
游戏的魅力在于其无与伦比的沉浸感，但这种开场白却在玩家进入游戏之前就打破了这种沉浸感，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或许，这是为了不断强调一个双方都应该牢记的事实。
虚构的目的并非为了颠覆现实中的信念。
这条信息是开发者给自己的警示。
虚构世界中的任何事物都无法取代现实。
这条信息则是给所有参与这个虚构故事的“玩家”的忠告。
那么，你同意吗？
“什么？这家伙居然能被杀死？”
一个衣衫褴褛，手持破旧铁剑的男子惊讶地自语道。
他相貌平平，毫无记忆点，或许只是芸芸众生中毫不起眼的一员。
但重要的是，他面前躺着一个奄奄一息的佣兵，而那致命的伤口，正是由他手中的破剑造成。
“呃……”
佣兵眼看着男子将剑从自己体内抽出，双腿无力地跪倒在地。他已经没有丝毫反抗之力，连抬起手臂挥剑都做不到，更别提集中精神施展魔法了。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放弃抵抗的佣兵只得开口询问。
他无法理解，为什么对方要突然对自己痛下杀手。自己只是好心将他从野外搬运到这个山洞，为何会遭到如此对待？
究竟是怎样的人，怀着怎样的心思，才会做出如此丧心病狂之事？
怀着满腹疑问，佣兵艰难地吐出这句话。
“真有意思。”
男子没有理会佣兵的疑问，只是摸着下巴，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眼前这个即将死去的男人。
他那身破烂的衣服和若有所思的神情，此刻在佣兵眼中显得格外诡异可怖。
片刻之后，男子像是终于结束思考，开口说道：
“没想到npc也能攻击，看来这游戏是这么设计的啊。”
“……什么？”
佣兵完全无法理解男子的话语。
npc，攻击，游戏……这些词汇如同天书一般，令他一头雾水。
作为一个在刀尖上舔血的佣兵，他从未接触过这些词汇，更无法理解其中的含义。
‘不对，你得好好回答我，好好——’
然而，还没等他说完，他的意识便逐渐模糊，再也无法思考任何问题。
毫无理由，仅仅出于好奇心而引发的杀戮。
这就是npc艾登·奥利弗所经历的第一场死亡。
空旷的训练场上，两把利剑激烈碰撞，发出阵阵清脆的响声。
这样的声音本该是训练场上的常态，但这一次却有所不同。
这两位剑术高手并非在切磋技艺，而是在生死相搏。
“你到底在干什么！现在不是做这种事的时候！”
艾登一边竭力抵挡着对方的攻击，一边大声质问。
就在不久前，他们还并肩作战，共同完成委托。
然而，此刻这位曾经的战友却像是发了疯一般，挥舞着利剑，招招直取艾登的要害。
“闭嘴！”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冰冷的剑锋和无情的杀意。
艾登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也不知道对方为何突然翻脸无情。
或许是有什么天大的误会，或许只是对方单纯地享受杀戮的快感。
‘该死！’
女子的剑法凌厉狠辣，与艾登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她身形看似瘦弱，却蕴藏着惊人的力量；她动作敏捷，总能在电光火石间找到艾登的破绽。
一切都是那么熟悉，却又那么陌生。
他从未想过，这个曾经并肩作战的伙伴，会突然变成致命的敌人。
“听我说，求你了！”
艾登一边格挡，一边试图唤醒对方的理智。
他知道在战斗中说话是大忌，但比起毫无意义的战斗，他更希望能够解开误会，平息这场无妄之灾。
如果对方有什么要求，只要他力所能及，他都愿意答应。
他多么希望，一切都能回到从前。
“……”
然而，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艾登的脖颈上出现了一道血痕，鲜血喷涌而出。
他下意识地捂住伤口，却无法阻止鲜血的流淌。
“为什么……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艾登不甘地问道。
剧烈的疼痛让他几乎无法言语，但他还是想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要遭受如此不公的待遇。
“呼。”
女子轻呼一口气，淡淡地回答道：
“什么破攻略，居然要我杀npc，真恶心。”
与其说是回答，不如说是自言自语。
她甚至没有再看艾登一眼，只是捡起地上的战利品，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你从一开始就打算这么做吗？’
艾登无力地倒在地上，伸出手想要抓住女子的衣角，却徒劳无功。
他的意识逐渐模糊，手臂无力地垂落。
就这样，艾登·奥利弗再次迎来了死亡。
无端的背叛，毫无意义的杀戮。
这样的“npc杀戮”一次又一次地上演。
没有人会感到奇怪，没有人会指责凶手。
因为艾登·奥利弗只是一个由数据构成的npc，而那些玩家，才是这个世界的主宰。
说到底，这不过是一个游戏罢了。
“这个故事……”
npc艾登·奥利弗反复回味着梦中听到的那句话。
他不记得后面发生了什么，也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
他只记得，梦中的自己似乎在喃喃自语，但却怎么也想不起具体的内容。
“……想不起来了。”
艾登放弃了回忆，强迫自己不再去想那些令人不快的梦境，转而观察起周围的环境。
那个是经常光顾杂货铺的老板，那个是总来酒馆喝酒的佣兵，那个是当铺的老板……
一切如常，这座城市依然按照它固有的节奏运转着。
‘就是这里。’
然而，艾登却捂着脑袋，眉头紧锁。
在那些光怪陆离的梦境中，他曾多次在不同的地方经历死亡。
而眼前的这座城市，正是其中之一。
‘那些梦境，究竟意味着什么？’
艾登闭上眼睛，努力回忆着梦境中的种种细节。
被衣衫褴褛的男子杀害的愤怒，被曾经的战友背叛的痛苦，以及无数无辜之人惨遭屠戮的绝望……
所有的一切，都化作清晰的画面，浮现在艾登·奥利弗的脑海中。
‘不，那不是梦，是记忆。’
尽管梦境虚无缥缈，但艾登却清晰地感受到了其中的痛苦和绝望。
他记得自己死亡的次数，记得每一个细节，甚至在醒来后，还会感到一阵阵的幻痛。
那不是梦，而是真实发生过的记忆。
“艾登，你怎么还在这里？”
就在艾登沉浸在回忆中无法自拔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将他拉回了现实。
“……迈卡。”
来人正是艾登的好友，酒馆老板迈卡。
艾登不知道他是怎么从忙碌的工作中脱身的，但他眼中的关心却做不得假。
然而，艾登此刻的心情却无比复杂。
就好像平时习以为常的词语，突然变得陌生起来。
“没什么，只是做了个奇怪的梦，出来透透气。”
“你不是说今天要去接委托吗？不舒服就休息一下吧。”
“别胡说。”
艾登不动声色地将微微颤抖的双手背在身后。
虽然他极力想要掩饰，但梦境带来的恐惧和不安，却如同附骨之蛆一般，挥之不去。
“不舒服就说出来，别硬撑着，笨蛋。”
艾登的伪装显然没能骗过迈卡。
或许是酒馆老板的经验，或许是朋友间的默契，迈卡一眼就看穿了他的伪装。
“我没事，真的。”
艾登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他很想将自己经历的一切都告诉迈卡，希望能够通过倾诉来减轻心中的恐惧和不安。
但那些梦境太过离奇，太过匪夷所思，让他不知该如何开口。
“真的没事？平时一点小伤都要抱怨半天，今天怎么突然转性了？真稀奇。”
然而，迈卡并没有继续追问。
既然艾登说没事，他也不好再说什么。毕竟，朋友之间也需要空间。
“所以你小子，不是说要去接委托吗？”
“是啊，是啊，不用你催，我自己知道。”
“那就赶紧去吧，别让人家等太久。”
迈卡指了指楼上的房间，示意艾登该出发了。
虽然现在不是营业高峰期，但他也不希望艾登耽误太久。
“……知道了。”
“去吧，路上小心点，别死在外面了，不然我可不去给你收尸。”
最终，艾登还是回到了房间，收拾好行囊和武器，离开了酒馆。
迈卡的话虽然说得轻松，但却充满了关心。
“我走了。”
“嗯，走吧，走吧。”
艾登向迈卡告别，走出了酒馆。
迈卡的告别语虽然简单，但却让艾登的心中泛起一丝异样的感觉。
‘是因为那些梦吗？’
独自走在熟悉的街道上，艾登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和马车，心中充满了迷茫。
他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梦到那些可怕的场景。
明明艾登·奥利弗还好好地活着，为什么他会梦到自己一次又一次地死去？
酒馆门口，陌生的雪原，古老的遗迹……
艾登不断回想着梦境中的场景，试图从中找到一丝线索。
‘如果……那些梦境都是真的呢？’
有人会说，这不过是杞人忧天罢了。
但那些梦境太过真实，太过清晰，让艾登无法将其视为单纯的梦魇。
短短几个小时的梦境，却包含了无数个死亡的场景，每一个细节都历历在目。
虽然这听起来很荒谬，但艾登还是忍不住怀疑，那些梦境，或许是预示着未来的某种征兆。
‘如果真是这样，我该怎么办？’
在梦境中，艾登的结局只有一个，那就是死亡。
他会在酒馆门口被人暗杀，会在雪原的洞穴中遭遇不测，也会在古老的遗迹中被人背叛……
即使他想要逃避，想要躲避那些可怕的命运，但作为一名佣兵，他无法放弃自己的工作，更无法割舍与朋友之间的羁绊。
‘要是这一切都只是我的妄想就好了。’
艾登自嘲地笑了笑。
他希望这一切都只是自己的胡思乱想，希望那些可怕的梦境永远不会变成现实。
然而，不知为何，他的心中却隐隐有一种预感，那些梦境，或许真的预示着未来即将发生的事情。
“去雪原吗？”
“是啊，现在不去，以后就更没机会了。”
不知不觉间，艾登来到了城门口，一辆前往雪原的马车停在那里。
“麻烦了。”
艾登付了钱，登上了马车。
他决定不再去想那些虚无缥缈的事情，专心完成眼前的委托。
毕竟，这一切都只是他的猜测，或许只是自己吓唬自己罢了。
“应该是我说麻烦了才对，这一路可不好走。”
车夫挥动马鞭，马车缓缓驶离了城市，朝着白雪皑皑的雪原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