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恍若隔世（不定期更新）
夜晚的渭城显得尤为浪漫，特别是花江一带。晚风会吹过西府海棠，捎带几片落入水中，随之亮起一排的灯光。
这里的人们平常没有在深夜出门的习惯。但是如果跟这里的居民说，要一起去花江旁边逛一逛的的话，哪怕是在凌晨的时候，他们都大概率会答应下来。
一是这条不大的河，承载了他们从小的心愿——新年的时候将愿望顺着流下去，寓意福气如这条河一样能够一直下去。
二来，如今这里也变成了整个城市最繁荣的地方，不少有名的店铺都会开在这里，哪怕等它们都熄灯了，在外面也依旧会有各种各样的光源。
比如依照大熊猫被创造出来的，高十几米的大灯，此时正在商业街的中心发亮。
钟凌狱刚好经过了这里。嘴里叼着一根烟。
渭城内有一句话:“如果想不通了，就来看看花江。”
他也明白，他现在正在前往。
目前是冬季，但是由于地理原因，这里已经好久没下过雪了。
他穿着黑色的羽绒服，双手撑在了花江的围栏上面。迎面吹来冷风，他被迫眯上了眼睛，头发被吹散，鼻尖有些发红。
不明白的事，有很多。
自从上个副本结束之后，破旧的怀表，永远地消失了，遗失在了缥缈之中。
这也就代表着，他的人生，开始了从无数迈向了一的过程。
命运到底夺走了什么，他依然不知晓。但是他暗暗觉得，这片土地也要消失了。
那边因为特殊的缘故，还不能够参与等级进阶的副本。
自己也刚好找了这个机会，回到渭城看一看。
他不得不承认，自从进入过自己记忆之后，确实有点想念这里。
当然不是他的亲人，而是花江。
一切都从这里开始，包括自己第一次进入游戏的时候。
跳入花江之中，沉溺在花江之中，最后淹死在花江之中——这本是既定的未来。可是游戏的出现改变了一切。
……
……
钟凌狱开始在这座城市之中晃悠着，他已经忘记了自己住的地方。当然不是那栋豪宅，而是自己租下来的一个十平方米的小屋子。
虽然自己已经有了改变条件的能力，但他早已对这里没有留恋了。
穿过跨越花江的大桥，然后一直向前走着。走到一个他也不知道在哪里的地方。一个没有目的地的目的地。
走过了熬夜的游乐场，摩天轮刚好停止转动。
路过还亮着灯的咖啡厅，里面的打工人正在备考鸭丝。
经过一个老旧小区，里面的电视声音放得很大。
最后他在一个孤儿院面前停了下来。
那是李连枝说过，他来自孤儿院。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里面的灯还亮着，从外面可以依稀听得到，那是某人的生日。蛋糕是西府海棠的颜色。
里面似乎很温暖，和外面的寒冷截然不同，明明只隔着一扇大门，却总感觉这里是两个世界。
在游戏内待了这么多年，他早已经对现实没有了归属感。
但他想要再次感受人间烟火，于是一直在外面站了好久，直到孤儿院内的灯也骤然熄灭了。
随着最后一丝光亮的消失，他的眼前也再度陷入一片黑暗。
回头才发现，街道上没有一盏灯为自己留着。
手机上的时间是凌晨两点三四分，不知道站了多久。
今夜已经无法入睡了。
“你认识你自己吗？”
手机上的某个软件推送来了一个帖子。靠在最左边的图标上，一个看似博学的人，正在用食指指着自己。
这么一个动作，一般来说代表着肯定、自信。
图标的右边，大字的下面。一行小字上写着:“这个新出的心里测试很准……”最后的被省略号省略了。
好奇心驱使他点了进去，一共一百道题，他认真地做完了。
测试结果显示:
“花费二十九元解锁。”
看来自己的内心也被这个测试省略了。
他退出了那个界面，时间来到了凌晨两点五十八分，还有两分钟就到三点了。
他依旧站在黑暗的街道之中，甚至不知道可以坐在哪里。
他不自觉地拐了个弯，继续向前漫无目的地走着。
原先带给他信任的体力仿佛变成了一个诅咒。
现在他已经感觉不到累了，也完全不知道该在什么时候停下来了。
“嗒嗒嗒——”
这么晚的时候，也已经有人在跑步吗？
他没有在意，他需要一个休息的机会。
“嗒嗒嗒——”
那脚步声越来越近了。
“嗒嗒嗒——”
一个手放在了他的肩膀上。
“钟凌狱！”
蓦然回首，身后那个人的眼睛仿佛是亮的，洁白的脸上给人以清纯的感觉。
李连枝在黑暗之中还是发现了他。
月光透过了树梢，地上仿佛呈了一杯银河，它会照耀每个迷途的路人。
“你来做什么？”
“接你回家啊！”
李连枝执起了他的手，开始奔跑起来。
他们迎着寒风——这下子，他们的鼻尖都红了起来。
李连枝的眼睛，看起来永远是那么开朗。跟在后面的他有点羡慕这个能力。
他的过去就很好吗？明明不是的，可是这时候却能在黑暗中奔跑起来。
当前面的人稍微侧了侧脸，眼睛又在发光。他的心情也又好了起来，微微笑，在某些方面，自己确实需要一个人才是。
孤儿院的灯再次亮了起来，在黑暗中是那样子地显眼，它知道，今天又多了一个新朋友。
今日的灯仿佛昨日的花灯。
思绪回到了某一个时间点。
十五岁的钟凌狱第一次知道新年在花江上的习俗。
满怀期待的他，离那条河离地是那样的近，别人都是站在围栏后面，而他则是顺着楼梯去了下面。
他闭上了眼睛，似乎有不好的东西，接着把头贴近了花江，这才开口。
仿佛这个秘密是十分重要的，当然也是。
嘴巴平行在花江的上面，甚至有波浪沾了上去。滋味是海棠的味道。
他说出的愿望是:
“希望有一个人能够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