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替罪羔羊
房子施想着苏大人的这个布局,他心中的不安和背上的冷汗渐渐消退。
他忽然想起了一枝红曾经跟他说过的话。
一枝红曾经告诉过他,他房三爷和苏大人就不是一路人,苏大人做事心狠手辣,为了自己的私益,他能凌驾于任何人的权益之上,包括生命。
但他房子是不是。
从本质上说,一枝红一直认为,房三爷还是一个内心保持着善良的人。
他做不到像苏大人那样的心狠手辣,更做不到像他那样,冷静看着别人的生死,而计算着自己的得与失。
一枝红也曾经告诉房三爷,让房三爷随心行事。
或许,因为仕途,房子施不得不步步紧跟在苏大人后边,苏大人走的每一段路上,都会有房三爷的跟随和践行。
但是,他房三爷应该有自己的取与舍,自己的坚守与放弃。
现在,房子施清楚了苏大人的布局,他心中已经感受到了矛盾和纠结。
但他心中又非常明白,这一步路,他们必须得去走
为了伍家,为了伍爷。
就在房子施离开之际,苏大人又看着他说了一句:“虽然,皇上不久将离开这里,但知道这件事的人,都担着风险,你们都好自为之”
房子施清楚苏大人话里的意思,他看着苏大人的脸,肯定地说道:“苏大人放心,我一定交代到。”
房子施找到了房子德,将苏大人的计划详细的讲给他听,听完,房子德没有说话,
他沉默了。
看见房子德沉默不语,他的脸色似乎也不好看,脸上有一种凝重的表情。
房子施低声问他:“二哥,你觉得这个计划不可行?”
房子德摇了摇头。
他面无表情地看向三爷,压低声音,语气冷淡地说道:“老三,咱们得明白一个道理,如果哪天……这件事被人发现并传扬开来,那后果将会不堪设想!到时候,你和我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谁也跑不掉,谁也无法置身事外。”说完,房二爷的眼神变得愈发深邃起来。
房子施略一沉思,说:“二哥,你在担心这个?”
房子德点点头。
房子施又说:“以我对苏大人的了解,事情没有十足的把握,他是不会去做的。既然苏大人想实行这个计划,大牢那边,肯定是能做到天衣无缝
我们这边,你和我,还有伍家那边,只要能做到守口如瓶,这个消息就没有泄露出去的可能。”
房子施看着房三爷的脸,他的眼中似乎还有一些不安和不确定。
房三爷看着二哥的脸,他坚定地点了点头。
房子德的眼光从三爷身上移开了。
他轻声说道:“伍家那边,只会有伍爷一个人知道,相信伍爷一定能做到守口如瓶我们这边”
他扭头又看了房子施一眼:“你和我,能做到守口如瓶,到死都绝不会提及这件事情吗?”
房子施没有想到,二哥竟然如此小心翼翼。
他再三强调这一点,要么是不相信他房子施能够做到,要么是质疑他自己能不能做得到。
房子施觉得,二哥这是过虑了。
他自己也深知这件事情责任和干系都很大,他自己是万万不会随便同外人讲的。他相信谨慎如二哥,更是能做到。
房子施对他说:“二哥,我们这边同样能做到,退一步讲,不为伍家,就是为了房家,为了你和我,我们也能够做到守口如瓶,至死不提。”
房子德说:“老三,有你这句话,我就可以放心的去告知伍爷这个消息了。”
说完,房子德便走了出去,留下房子施一个人,还静静地坐在那里。
他回想着刚才二哥对他说的那句话,他隐隐觉得,二哥对他缺乏一样东西。
这种东西,也是他最为看重的一样东西。
它,就是信任。
二哥是从什么时候,对他有了这种感觉?他又为何得不到二哥对他的信任?
房子施眉头紧蹙着,他安静的坐在那里,已经陷入了沉思。
但似乎,他并没有找到他想要的答案。
房子德把苏大人安排的整个计划,又详细的讲给了伍爷听。
伍爷听完,他的神情有些激动,语气里似乎也有一些兴奋。
伍爷看着房二爷说:“这么说,照此计划,伍仁就可以躲过这一劫了?如果是这样,那就太好了,我伍某支持这个计划。”
房子德笑了笑,并没有说什么。
兴奋过后,伍爷就冷静下来,冷静下来的伍爷突然有一些不安。
他刚才因为初听到伍仁有希望免却刑罚而兴奋不已,脸上涌现出的喜悦之情,消失不见了。
代之的,是有一些黯然的神情。
伍爷叹息着说道:“如果真是那样那可就苦了那个替伍仁受刑的人如果真就按照计划一步步走,他,他就是我伍家的恩人伍家不能亏待他,即便那些银子,最终他或许一两都花不到,但在他活着的时候,一定要让他感受到满足和开心。”
房子德对伍爷说:“苏大人的意思,正是如此,至于给那个人多少银子,伍爷这边来定”
伍爷点点头,他站起来又走到了里间去。
出来后,伍爷将一大包银子交到房子德的手上。
他对房子德说:“这是五千两银子,是专门给那个人的,伍家有愧于他,就让他心满意足吧”
伍爷又将一个沉甸甸的包裹递给了二爷,二爷将那个包裹接了过来。
伍爷说:“这是给苏大人的素昧平生,他能为伍家担这么大的风险,去周旋这个计划,伍家也欠他一份人情,无以为报,就还是用金银珠宝来相赠吧。”
房子德将这两个包裹收好,他站起来和伍爷道别:“事不宜迟,夜长梦多,要赶快去办。”
伍爷点点头,房子德走到门口时,只听见伍爷在后面对他说:“二爷,这件事关系重大,你和三爷为了伍家,都牵扯了进来,这样一份儿过命的交情,我伍某铭记在心,二爷,你辛苦了!”
房子德回过头,对伍爷轻声一笑,他说了一句不辛苦,便转头往外走去。
在大牢最深处的一间密室里,气氛显得异常压抑和神秘。这间密室面积并不宽敞,甚至可以说有些狭小,它没有窗户,唯一的出入口是一扇极其狭窄的门,宽度只能容纳一个人通过。
密室内部陈设极为简单,只有一张孤零零的床摆放其中。这张床看上去十分简陋,上面没有任何的铺盖,仿佛是被遗弃在此处许久。
由于没有丝毫光线能够穿透进来,整个密室显得昏暗无光。为了驱散无尽的黑暗,几支红色的蜡烛被点燃起来,它们散发出微弱而摇曳的光芒,使得室内的景象变得影影绰绰、模糊不清。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身影悄然出现在床边。他静静地坐在那张简陋的床沿边上,身体微微前倾,双手自然地垂放在膝盖上。他的存在给原本就阴森的密室增添了一抹神秘的色彩,让人不禁好奇他究竟是谁,又为何会来到此处。
他是一个瘦削有些沧桑的男人,从他的脸上,我们看不出他的实际年龄来。
因为从他的容貌上看起来,他似乎很苍老了,但看他灵活的四肢,他似乎也并没有那么老。
那个男人仅穿一套内衣,他有一些木然,没有任何表情地坐在床沿边上。
他的怀中,紧紧搂抱着一个包裹,那是一包银子。
他将那包银子紧紧的贴在他的胸前,他抱得很紧,好像他抱着的,是非常珍贵的,他不忍放手,倍加珍惜的东西。
确实,对现在的他而言,似乎什么都比不过眼前这实打实的真金白银。
为了这些银子,他甚至甘愿放弃了生而为人的尊严,生而为男人的乐趣。
男人抱着银子紧张地看着门口,那扇门闭的紧紧,没有任何动静。
他似乎像是正在等待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进来一个人,这个人正是三爷房子施。
男人有一些惊慌,他抬起头来看着房三爷,将怀中的银子又抱得更紧了一些。
房子施站在男人的面前,他看着他的眼睛,轻声问他:“你很清楚,等一会儿你要受的刑罚,对吗?”
男人点点头,眼睛里闪过一丝不安。
房子施又问他:“你很清楚,你该怎么做,对吗?”
男人嘴巴动了动,低声说了一句:“至死不提半句。”
房子施点点头,他看了一眼男人怀中抱着的银子,问他:“这些银子,你满意了?”
男人低下头来,他看了一眼自己怀中的银子,突然笑了起来,露出一嘴的黄牙:“够了,这辈子,做梦也没想到过,我会有这么多银子”
房子施点点头。
他看着男人的脸,问他今天的最后一个问题:“你还有什么想说的?现在可以说出来”
男人有些迟疑,他看着房子施的脸,有些不确定地问道:“我说出来,你们都能满足我?”
房子施轻声说:“我们尽力而为。”
男人咧开嘴笑了,他有一些不安的,吞吞吐吐的说道:“能不能能不能给我找来一件女人的衣服?”
房子施心里一怔,他又看了那个男人一眼。
只见那个男人有一些局促不安,他在笑着,笑的有些谄媚,好像在为着他自己提的这个要求在向人谄媚的陪笑一般。
房子施并没有多说什么,他从那个窄门走了出去,又紧紧地关上了那扇门。
过了一时,门又开了。
进来的,仍然是房三爷。
这时,房三爷手上多了一件东西,那是一件颜色鲜红,做工精细的丝绸样的女人的衣服。
他将那件颜色鲜艳的红衣服递给了那个男人。
那个男人眼中放出了光,是看到那件女人衣服后,他眼睛里绽放出的光芒。
那种光芒,撑满的或许是对生的希望,是对做人,做为男人的无限期许。
男人接过了那件红衣服,又将它紧紧地捂在了胸口,和伍爷给他的那包银子放在一起。
女人,真金白银,或许都是他所求,但现在,他必须从中二选一。
他选择了后者。
房子施再次走了出去,过了一会,再次进来的,便不再是房三爷。
而是一个拎着药箱子的,像是江湖郎中的男人。
今天,也正是要由他,来完成这次对那个男人的刑罚。
同时,这个人受苏大人的重托,要在今天的这个男人身上,施行一种稍微有一些不一样的刑罚。
江湖郎中一阵刀叉的收拾后,他已经做好了准备。
男人静静的躺在那张没有铺盖的床上,此时,他的额头已经渗出了汗珠来,而且越来越多,大颗的汗珠顺着脸颊流下来。
江湖郎中走向他,他闭上了眼睛
一声哀嚎过后,男人疼晕了过去。
他怀中紧紧抱着的,还有那件颜色鲜艳的红衣服,还有那包银子。
苏大人去面见皇上,并向他汇报伍仁执刑的事情。
他手中拿着一个红木盒子,盒子里放着的,正是这次刑罚的证物。
苏大人低声向皇上讲了刑罚执行的经过,说完,他跪在地上,向皇上呈上那个盒子:“皇上,这是伍仁受刑的证物,请皇上过目。”
皇上看了那个盒子一眼,但他并没有去打开看。
显然,皇上似乎并没有多大的兴趣去看这个,他摆摆手说:“该受的,他都已经受了,就让他回家吧。”
说完这句话,皇上的心思,便又飞到了婵妃的身上。
这下,皇上愤怒的心情,终于得到了缓解和平息。
这一切,都是因为婵妃在向皇上提到伍仁时,她说过自己贪恋着伍二少爷带给她的满足
皇上面色平静,但他却独独记住了这句话!
他要让那个伍家少爷,再也做不成男人,让婵妃,从此彻底忘记了他!
现在,那个美人,她也该无牵无挂的,跟着他回京城了吧!
苏大人拿着那个盒子离开了行宫。
走出了行宫的大门,苏大人低下头来,他从袖子里抽出锦帕来,将脸上的汗轻轻擦去。
他低头看着那个盒子,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今天,这是他最想看到的结果。
皇上对此一带而过,他并没有细问整个经过,也并没有去细看那个盒,更没有去追查要看到行刑后的伍仁。
其实,无论是哪一种情况,苏大人都已经做过设想,早已经想好了应付的准备。他抱着盒子去见皇上,却并没有想到,今天出现的场景,却是他最放心的一幕。
苏大人吊起来的一颗心,终于安稳落地,他又轻轻地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伍仁是临近午夜时分被送回伍家的。
伍仁被送回来之前,伍爷一直在伍家客厅里等,陪着他一起等的,还有二爷房子德。
伍仁被送回来后,他被放置在自己的屋子里。
其他人都已离去,伍家燃起的烛火,此时也已经熄灭了,只有伍仁的房间里点着一根红烛。
伍仁此时躺在床上,但他并没有睡着,他闭着眼睛在想着什么。
这一场,就像是经受了一场梦一样,这场梦里,有很多出其不意。
现在,梦醒了,伍仁却仿佛还未从这场梦中醒过来。
这时,伍仁听到有人走进他的屋子来。
他睁开眼睛看时,但见是房二爷搀扶着伍爷走了进来。
伍仁一下子从床上爬起来,他双膝跪在地上,跪在了伍爷的面前。
伍爷并没有说什么,他看着跪在地上的伍仁,突然间就涕泪横流。
伍仁低头跪在地上,他的声音也有一些呜咽:“爹儿子不孝,不仁,不义,儿子让爹,让伍家蒙羞儿子不配为人。”
说完,伍仁扬起手来,在自己的脸上狠狠地打着巴掌。
伍爷并没有制止他,他冷静地看着伍仁打自己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