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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药箱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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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二爷房子德正教导大爷的儿子房景怖,如何将手中的瓷坯打磨的更光滑。

    虽说二爷不算是制坯方面的高手,他的制坯功夫远不如柳永,但从小生长在这样的环境中,长期的耳濡目染,做到信手拈来还不是难事,制坯技艺总是比一般的工匠要高一些。

    重山走到二爷身边,对二爷说道:“二爷,二奶奶的药吃完了,该去给她拿药了。”

    房子德的心紧了一下,他随之说道:“知道了,我这就去济世堂。”

    重山走开了,二爷兀自发呆了一会儿,他心里有愧,一种歉疚在心里油然而生。

    是啊,自从二奶奶喝药以来,每次都是他亲力亲为的拿药,几时断过她的药呢?

    怎么这次药盒子空了,到了该拿药的时间,自己就忘记了呢?以前不向来都是提早把下一剂的药拿来吗?

    二爷心中的自责又多了几分,他突然感觉到,自己对二奶奶的关照不如以前了。

    想想以前,心中处处是她,眼里处处是她,几时因为忙碌而疏忽对她的照料呢?

    今日这般,不消说我心里都有了一种愧疚,那心思细腻的人,又会如何想我呢?

    想到这里,二爷再也无心思手上的活,他一刻也等不得似的,急忙往二房院赶。

    屋子里欢声笑语,有人在说话。

    二爷推门进去,见到三奶奶来了,二奶奶和重山坐着陪她说话。

    看到二爷回来,三奶奶起身和二爷打招呼,二爷也随之一笑。

    看到二爷这么快回来,重山问二爷:“二爷,您这么快就把药抓来了?”

    二奶奶看他两手空空,笑着说道:“没见二爷空着手回的吗?想是二爷还没去呢。”

    “这就去。”二爷回了一声,走出了屋子。

    走在路上,房子德心里暗想,这平日里二奶奶和三奶奶走动也不多,什么时候竟能说笑到一起了呢?

    在二爷心中,他也清楚二奶奶和三奶奶不是同一脾性的人,三奶奶个性张扬,喜说喜笑,二奶奶则敦厚安静,不事张扬的。她也许更能和四房院的四奶奶说上一些话吧。

    二爷就这么想着,急匆匆往外走。

    将要走到济世堂药铺前时,二爷远远的就朝济世堂旁边的女儿红酒肆望。

    以前,这里经常是人山人海,拼酒叫好之声不绝于耳。

    纵然是与云卿姑娘相认之后,二爷不喜欢她这样当垆卖酒,抛头露面的,但无奈她有自己的主意。

    云儿到目前为止,并没有向房子德表达什么个人想法,她还是像以前一样我行我素。

    该喝酒喝酒,该招呼那些买酒的男人们时,像以前一样笑意盈盈。

    房子德心中矛盾纠结,他不知道如何来妥善安顿好云姑娘。

    至少现在他还没有想好。

    房子德心里也非常清楚,云儿自有自己的主意和主心骨,她是一个有个性的姑娘。

    二爷看出她这样的脾性,此时也不好强硬干预她,只是顺从她的想法。

    她想倚着酒缸大笑,就让她放肆的去笑。

    她想端着酒杯大哭,二爷就陪着她哭的痛快。

    二爷对云儿姑娘的感情背后,更多是心疼和尊重。

    但房子德每日里都会想起她来。

    今天走到这酒肆旁边,他不由自主的又想起云儿来。

    如果像平常一样,看到乌泱泱的人群在,二爷的心还安稳一些,但是今天看到的情景,还是让二爷的心猛地一紧。

    今日,女儿红酒肆的大门紧闭着。鲜艳夺目的女儿红酒旗依然在风中飘动,但已不见那个笑意盈盈的卖酒人。

    云儿怎么了?

    二爷多了一份担忧。

    这些时日,因为老爷生病,以及筹备鸳鸯转香壶收工入宫之事,二爷确实将大部分心思放在了这些事上面。

    人的精力总归是有限的,所以他才疏忽了对二奶奶的照顾,还有只身一人为寻他来到这京城的云儿姑娘。

    两个人他都没有照顾好。

    两个人他房子德心里都存有歉疚。

    二爷此时很想去酒肆前望望,敲敲门看看云儿到底怎么了?

    但想到家中二奶奶还等着服药,他不能再让她等待多时。

    二爷想着,便朝着济世堂走去。

    恰好,为二奶奶听诊看病的白大夫也在。

    见到二爷过来,白大夫就知肯定是为二奶奶抓药来了。

    他笑脸相迎着走过来。

    白大夫问二爷道:“二爷,二奶奶这些时日可有好转?”

    二爷说道:“这精神气色的确比以前好了很多。只是,只是生育方面,倒还是未见任何动静。”

    白大夫也甚为纳闷。他对二爷说道:“前段时间,我给二奶奶开的药都是调理身体养气血的,这吃了有段时间了,她的身体基础应该是调养不错的了。这段时期我给她开的药,主要就是以开怀易孕之药为主,想想二奶奶服这种药也有一些时日,按照我以往的经验,也该是见效的时候了。”

    二爷听白大夫如此说,心里也顿觉没了底。

    他看着白大夫,轻声问他:“白大夫,您跟我交个实话,她这药是继续吃下去还是不必了?”

    白大夫一时也不敢拍板定论,他又为二奶奶配好了一剂药,递给二爷说道:“还不敢这么早就做决定。我还是再去一趟,给二奶奶细细看看,这药,再吃一些时日吧。”

    二爷应允了,即刻便带上白大夫,朝房家大院走。

    三奶奶仍在二房院和二奶奶聊天。见二爷带着一个人回来,三奶奶觉得脸熟,想似在哪里见过。

    她仔细回想了一下,想起来这个人就是上次来到这里给二奶奶看病的那个人。

    因为上次看到他,觉得他生的儒雅稳重,干净清爽,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既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清冷,又带着让人无法抗拒的一种吸引力。

    那个时候,三奶奶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恰巧那个时候,白大夫也看见身边走过一个如此娇媚之人,也不由得向三奶奶多瞟了一眼。

    二人四目虽未相对,但对彼此都有了一种较深的印象。

    白大夫今日又来到二房院,在二奶奶屋里再一次见到三奶奶,他也觉得面熟,心里也寻思着在哪里见过。

    三奶奶见白大夫来了,就知又为二奶奶瞧病来了。她跟二奶奶告别说:“改日再叙。”

    就站起身打算离开,二奶奶也不便再留她,就让重山送她出门。

    白大夫又为二奶奶细心把脉。但见她的精神气色的确比以往多了几分红润,想是近期调养的还不差。

    白大夫就问二奶奶最近休息睡眠如何,二奶奶回答说:“我倒是个心平气和之人,没有什么事情能轻易憋在我心里的,饮食,休息都还算好。”

    “调养以这些为要,养心也很关键。二奶奶您做的还是很不错的。这药,我看还是再喝一些时日吧。”

    白大夫收拾药箱打算离开了,临走时交代二奶奶一定按时吃药。饮食清淡,保证睡眠。

    二爷送他到大门口。

    二爷折返进屋,只见重山已经为二奶奶倒好一碗水,正打算着吃下今天的药来。

    二爷端起碗,亲自服侍二奶奶将药喝下去。

    二奶奶眉头紧皱着,将药吞咽下去。

    那种苦,就连外人看着都能感觉到那种苦意来。二爷不由的轻轻搂住了二奶奶的肩头。

    二爷想起去拿药之前自己想好的安慰二奶奶的话,但见二奶奶并没有对自己有任何抱怨,还是忍着苦像以前一样大把喝药。

    二爷更加不能安心,他对二奶奶说道:“近日我忙于他事,竟然连药箱空了都不知,难为你了。”

    “二爷哪里话,这家里的大大小小之事,哪一件不得二爷去惦念着呢,你操着这些心已经够累了,却还得顾着我这个药罐子呢。”二奶奶笑着说道。

    “哪里是什么药罐子,何苦这样说自己?我们是诚心诚意想求得一子半女,这药喝下去就是希望,你不是药罐子,我不允许你这么想自己,你是我房子德疼爱的女人。”

    二爷把二奶奶紧紧的搂在怀里,轻声对她说道:“这药,还是得喝下去。”

    这话,二奶奶何曾不在心中跟自己说了无数遍,但今天从自己的男人嘴里说出来,她似乎格外感到一种心伤。

    二奶奶抬起头看着房子德,对他轻声说:“为了二爷,我也要坚持喝。”

    她停了一下,继续说道:“只是我怕,任是我把这苦药喝了多少,喝了这么些年月,到头来,却还是一场空,什么也没有。”

    一种深深的悲伤涌上心头。

    但二爷岂能在一个如此悲伤的人面前,再表现出他的悲伤呢?

    他房子德必须坚强,必须笑脸相迎,必须给她以依靠和走下去的希望和勇气。

    他轻轻拍了拍二奶奶的肩头,欲从这种沉闷的气氛中跳脱出来。

    “今天三奶奶来,有你说些什么?她倒是不经常来你这边的。”二爷笑着问道。

    “平常都是只言片语的说着,像今天这样促膝长谈确实是第一次,也没甚大事。只是讲讲三爷为官,真的不像以前了,每日里不见三爷的身影,这三奶奶倒是越发不适应起来,只讲以前已经习惯了看三爷每天游手好闲的了。”二奶奶笑着说。

    “哎,就算三爷他在家,我也没见着他把心放在家里呢。”房子德自然是了解这个三弟的。

    “今日为官,毕竟是走了正道,倒比以前不做事每日里游手好闲的强。”

    “按照爹的心思,他能在游手好闲的那些事中找到自己的所好,也比走上官场要强。爹是希望我们房家的子孙,都能安心在制瓷的技艺上,靠手艺安身立命。如今三爷他随着自己的心愿,官位加身,也算是和我们走了不一样的路。只念他能在那官位上安分守己,走正道,不给房家的脸面抹黑就好。”

    “我看家里,为三爷这喜庆之事,表现的甚是轻描淡写呢。也就是三奶奶,那种喜悦之情是处处写在脸上呢,今天来到这里,和我谈及三爷为官之事,话里话外是非常满意着呢。”二奶奶说道。

    “这是自然的,三爷为官,她是最大的受益者。”

    安抚好二奶奶,房子德走出屋子时,心思又飞到了女儿红酒肆那边。

    他竟然没有心思去做事了,二爷没有回到制坯房,而是朝着大门走去。

    路上,房子德不由得在心中骂着自己,何须去谈论三爷呢?自己又何曾不是这种朝三暮四之人?

    自从见了云儿,二爷的心思便再难安定下来。

    云儿在二爷心中,犹如生了根发了芽,再也拔不去了。

    二爷思及此,抬起手用力拍了拍自己的头。

    他不想去想,但那份情偏偏将他折成了两半,身心两处,无所不在的在他身上游移。

    他自己也不能控制。

    臭男人。二爷暗骂一句,径直往大街上女儿红酒肆走去。

    二爷匆匆往前走,不知不觉便来到那紧闭着的酒肆大门前。

    红漆的大门紧闭着,大门旁边倒是有个窗户,但被厚厚的窗纸遮掩的严严实实,丝毫看不到屋里的动静。

    二爷知晓,这间酒肆的外面是云儿酿酒放置酒缸的场所,里面才是内房,是云儿日常起居的地方。

    这个时候不开张,想必云儿一定不在外房。二爷即便能透过窗户纸看到什么,想来也断然是看不见那个他想要看见的人。

    房子德将脸贴在大门上,屏息静听。

    里面鸦雀无声,丝毫没有任何动静。

    这该如何是好?

    思忖着,二爷扬手就拍起了大门,起先他还是轻轻拍打着,但拍了三五声,也没见有人过来开门。

    二爷着急了,就用力大声的拍着门,这时,有走过的人驻足观看。

    二爷一时也顾不得了。

    二爷后悔自己因为忙碌而全然忘记了来看云儿一眼。

    自己哪怕就是过来告知她一声,他最近忙会少来看她。她也不会有担心吧。

    二爷思虑着自己的疏忽,但又毫无办法,今天看不到她,只能死命的拍打这扇大门。

    因为除了这里,他再也不知云儿能往何处去,她不是一个主动的姑娘,她也不曾告诉过他,除了这里她还能往哪里去。

    二爷愈敲愈怕,愈怕愈加大加紧了敲门声。

    今日要是敲不开这门内人,他房子德是不会离开这里的。

    他一定要见到云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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