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再见心上人
毕竟四奶奶不是一个撒谎的人，就算因为善意，编一个善意的谎言出来，她自己都觉得左右都不是。
“连我也瞒着吗？这房院里，也就我们俩能说说知心体己话了，有什么事不能直接跟我说呢？”
二奶奶到底是看出了四奶奶的掩饰，她笑着跟她说道。
四奶奶这时也暗暗着想：“这掩饰的事终究是要说出口的，不如早说早痛快一些。今天恰好赶到了这个节骨眼上，此时不说，来日还要再寻机会，岂不更烦？”
于是四奶奶索性将上次从二房院回去路上，遇见春晓和哥哥二人谈话，还有今日送烤鸭粥，见到二人的浓情蜜意之事，一并都告诉了二奶奶。
四奶奶说完，叹口气说道：“我原本想着为哥哥牵线搭桥，不曾想这姻缘的事，外人的苦心，到时反倒是多余的。”
二奶奶听完，不觉后悔自己已经把这件事跟重山说了！
二奶奶跟重山说过这件事后，她看见重山并没有排斥的意思。于是二奶奶就猜度着这丫头肯定是心里同意嘴上不好意思说罢了。于是她才急匆匆的出门，想去给四奶奶一个肯定的答复。
未曾想半道上遇见了四奶奶，四奶奶又跟她说了这些话。
二奶奶自己也没想到，事情在这半路上又出了岔子。
好事弄成了尴尬，甜蜜中揉拌进了苦，这可如何和重山再说这件事呢？
见二奶奶面有难色，四奶奶也清楚，春晓的出现，已经打乱了之前她所想的计划。
她说道：“只怪我前些日子不知前因后果，跑去跟二奶奶您提及重山和哥哥的姻缘之事。但今天这形势二奶奶，我觉得还是不要跟重山提及这件事了吧。”
二奶奶张口无言。良久，她说道：“我昨日已经告诉她了，探探她的心意。我就是见这丫头没有排斥之心，今日才一大早忙着出来找你去说这件事呢。谁成想，这中间又起了这样的变化。”
二奶奶也感觉到了左右为难，她继续说道：“这下，我该怎么回复她好呢？装作是开玩笑一场戏言不再提起？想想重山那丫头，也是心思细腻之人，一定将我昨天说的话放到了心里， 说不定正巴巴的等着我的回复呢。”
二奶奶看着四奶奶说道：“这怎么讲这件事呢？将柳永和春晓的事直接告诉她？我昨儿才跟她提及这件事，今天就将这个残酷的结果和现实扔给她，倒显得我们做事这么欠考虑，是不是拿她逗着玩呢？”
四奶奶听了，也是左右为难，她长叹一声：“哎，我们本来都是一片好意，可惜现在这片好意倒伤了人了。”
四奶奶一时也没了主意，她手上还端着那碗烤鸭粥。
“我是把重山当成姐妹，从没有把她当做仆人来看的，所以我才会介意她的想法。”二奶奶说道：“既然话已经说出口覆水难收，而现在看柳永对春晓也是有情有义，这是现实谁也改不了。也就只能委屈重山了，谁让我们都是这般好意，着急着去促成这件事呢。”
二奶奶说道：“都怪我，其实我应该征求一下哥哥的意见，提早问一下他的想法。都怪我太着急了，我是见哥哥都这个年月了，又整日里在制坯房忙碌不急不忙的，我这才着急着为他去谋划一番。我自己在心中，将眼前的这几个姑娘一一的都思量过，哪个能比得过重山呢？我从心里是非常乐意这个姑娘的。现在想想，我哥哥那个人，笨嘴拙舌的，怎么能配得上春晓那玲珑七窍心呢？”
“各人有各人福吧，这姻缘的事，真不是我们能左右的。”二奶奶说道。
思忖片刻，她又说道：“如今事情都走到了这一步，就交给时间去吧。既然回复不好不回复也不好，那我就选择假装忘记不回复吧，让时间去慢慢淡去这件事。我想重山她，最终一定会理解。”
二奶奶和四奶奶，俩人都一声叹息。
二奶奶回到二房院。
四奶奶端着那碗已经凉透的粥往回走。
二爷房子德再一次来到女儿红酒肆。
那片鲜艳的女儿红酒旗在风中摇荡。
那盛满浓香的酒缸在阳光下闪着光，盛满酒的大海碗也闪着光。
那当垆卖酒的人，此刻也正在那春风中，笑意盈盈。
她对着前面每日里都拥挤着的人群，笑意盈盈。
她就是那碗酒不醉人，人自醉的女儿红。
二爷心中痴痴想了多少遍的人。
二爷苦苦的压抑着自己的心。
有人挑战八大碗女儿红，有人倒下，有人呕吐，有人放弃，有人笑着离开。
自始至终，云卿姑娘都在笑，微微笑着，看着面前这些爱酒的男人们。
二爷知道，她自己也是那爱酒之人。
第一次在伍家，他就见识了她的酒量，他就知道，她和他一样，将酒当朋友，将酒当知己。
天下爱酒之人，面对酒时，才会有一种共同的虔诚和可爱吧。
在酒面前，毫无遮掩，展现了最真实的自己。
爱酒之人都不虚伪，爱酒的女人别有风味。
二爷见过不同的女人，但面前这位当垆卖酒笑意盈盈的女人，他自觉自己也看不懂她。
她身上有太多魅力，让他欲罢不能。
这已经是房子德第四次来到这里。
前面挑战八碗酒的汉子，已经喝完了第八碗酒。
他本以为，自己可以笑着离开这里，现在却已经醉倒在人群前。
云卿姑娘的脸上，仍然挂着那种浅浅的有些冷漠的笑意。
二爷猜不透她的心思。
房子德走上前去，伸手想端起已经又盛满了女儿红的第一碗酒，但，一只手按住了他。
那只手，芊芊秀指洁白如玉。
二爷抬起头看着她。
“你已没有资格。”云卿姑娘也看着他。
“为什么？”
“因为你已经挑战过三次，女儿红只为那些陌生的酒客留机会，而你，已经出局。”云儿姑娘看着他。
“还有这样的规矩？”二爷问道，然后他转过身来，大声问他身后聚集着的男人们：“你们说这样的规矩可妥？”
“不妥，不妥！打开大门做生意，他还可以挑战！”人群中有人大声回答。
房子德在人群的叫好声中，将那八大碗酒都喝了个底朝天。
喝完，站定。
房子德看着那个依然笑意盈盈的人。
房子德神清气爽，酒丝毫没有迷惑他的神智，他依然看到那双迷人的眼睛里，骄傲之外，有种闪烁不定的犹豫和担心。
二爷看到了这点，他知道她已经动心。
他决定再试一把。
等到人群自行散去，云卿姑娘又要关闭酒肆的大门时，二爷用身子顶住了那扇门。
这一次，他没有感受到明显的阻力，也没有遭到云儿的拒绝。
云姑娘随他去，她往里走，二爷一闪就进了屋，随后带上了门。
这是一间收拾的非常干净整洁的屋子。屋子前半部分是卖酒、做酒之用。后半部分用红色布幔间隔开来，收拾成了一个温馨的闺房。
云姑娘走进去，二爷也跟着进去。
一种浓浓的暖意，一股淡淡的清香。
二爷看见，云儿在一张桌子边上坐下来，桌子上，有一把异常精致的酒壶，酒壶边上有只青花瓷酒杯，清新淡雅。
二爷一眼看出，这是泗春伍家的青花瓷酒杯。
云姑娘拿起酒壶，将酒杯倒满，她端起来一饮而尽。
接着又倒了一杯。
见二爷盯着酒杯看，云儿笑了笑说道：“不错，这是泗春伍家的酒杯，我从那里出来，什么也没有带，只带上了这个酒壶和酒杯。”
她笑，缓缓说道：“可惜，我只带了一只，二爷您就没有口福了。”
云儿一仰脖，将第二杯酒一饮而尽，接着，又想要倒上第三杯酒。
“少喝一些。”二爷劝道。
“爱酒之人还劝人少喝酒吗？二爷，您还是喝酒时最畅快。”云姑娘说完，又是一饮而尽。
“你是女人。”房子德说道。
听到这句话，云儿内心一阵泛酸。几时，她还记得自己是女人？几时，她似乎很久不对镜梳妆了。
从父母双亡，哥哥懦弱，嫂嫂容不下自己，她因为受不了那种被人侮辱践踏的委屈，从乡下跑到了泗春城去，因为舞蹈跳的好毛遂自家到伍家落了脚。
她就不再刻意去记得，自己是女人。
人生犹如浮萍，她不知道自己要飘向哪里。
直到遇见二爷。
直到她把那杯酒递到二爷面前，她从那张脸上，看出他的内心，她从他的眼睛中，同样也看到那份真情。
她当时并不知道他是谁，只听伍爷喊他一声二爷，知道他要离开泗春回到京城去。
从二爷走后，云儿就决计要到这京城来。
她要遇见他，用自己的方式吸引到他。
她没有其它方法，她只知道，他爱酒。而她也爱酒。
小时候跟父亲一起酿酒的经历在这时帮助了她。她要感谢那种经历，让她在这举目无亲的京城，得以有个手艺落住脚。
靠卖酒，养活自己。
而她，现在又何其幸运。
上苍听见了她的心声，酒，将二爷吸引了过来，诚如她当初所想。
酒，是她的恩人，酒，是她的知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