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一起回京城?
吴尊一抬手,争执的两人不得不闭上嘴。
接着吴尊看了眼岳子禹:
“无论任何原因,西鹿书院中严禁动手打架,这是院里的规矩,要么你向汪衡当面道歉,要么你给我收拾铺盖走人。”
汪衡闻言顿时扬起了下巴,正打算嘲笑岳子禹,吴尊又回过头来看向他:
“还有你,书院守则第四章第一条是什么?”
汪衡面色顿时一变,憋得面红耳赤,终于低声说道:
“流丸止于瓯臾,流言止于智者。”
吴尊面无表情地扬声道:
“你们给我记住,我西鹿书院是百年学府,不是市井菜场茶楼酒馆!”
众学子面面相觑,皆不敢抬头,拱手称是。
吴尊点点头,再度盯上岳子禹:
“道歉,还是离开?”
岳子禹紧紧咬着牙,瞪着汪衡的眼睛仿佛能喷出火来。
“对不起。”
汪衡掏了掏耳朵,大声道:
“啊?听不见。”
岳子禹面色忽然平静下来,伸手抹去脸上的血渍,高声道:
“是我不对,不该不守书院规矩,哪怕对面是个无脑畜牲,也不该打人。”
“我错了,对不起!!”
汪衡脸上肌肉一阵抽搐,他转头看吴尊:
“夫子,你看他还在骂人!”
吴尊斜眼看了岳子禹一会,转过来看汪衡:
“你,在书院大肆传播流言,按书院规矩,你也当向苦主当面道歉。”
“岳子禹是岳染的弟弟,你就直接向岳子禹道歉吧。”
汪衡气得发抖:
“夫子,我又没说错”
吴尊眯着眼打断他的话:
“你若不愿,也可以离开书院。”
汪衡一时语塞,双手紧握片刻,这才不情不愿地开口道:
“是我不该在书院传播流言,对不起。”
岳子禹从鼻子里哼出一声,翻了个白眼。
吴尊满意地点点头,随后严厉地看向四周:
“都围在这里做什么本次月考你们成绩都很好吗?还不快去读书!”
人群一下子就散去了,个个跑得比兔子还快。
吴尊看了眼直愣愣站在原地的岳子禹,张嘴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一声没吭转身走了。
岳子禹低着头,抬起袖子擦着眼角的血丝,一转身却看见一只手举着个白瓷瓶子怼到他脸前。
“卢钦伦?”
有着一双小鹿眼的少年颇为不自在地看着别处:
“拿回去擦擦吧,这药水好用。”
岳子禹抬眼看向少年身后,沉默不语站在树下的卢钦霖。
从来只是点头示意的卢家长子深深看了他几眼,忽然开口道:
“我们兄弟要向书院告假前去大楚京城,反正月考也结束了,你要不要一起?”
岳子禹愕然地看着卢钦霖,手里捧着白瓷瓶,呆愣了一会儿,忽然发现自己确实很想回家。
他点点头,忙开口:
“我可以跟你们一起”
卢钦霖微笑点头:
“卢家车队够大,不会缺你一个位置。”
没等岳子禹说下一句话,卢氏兄弟便离开了。
鼻青脸肿的少年独自一人站在院中,手指紧紧捏着白瓷瓶。
两年了,这是卢氏子弟第一次主动跟他开口说话。
两年多以前,岳思凝被神尊门接走后,母妃便天天哭哭啼啼,忧心他的前程。
他不是大哥,继承不了王府,也不是岳染,没本事上战场打仗,这辈子最好的前程就是做个王府次子。
母妃不甘心,总想让他也能有个好前程。
父王被她哭得烦了,终于硬着头皮给卢氏族长写信,询问可否引荐他进西鹿书院。
没想到,卢氏族长竟然答应了。
离开京城之时,母妃千叮咛万嘱咐,要他在书院与卢氏子弟好好相处:
“没有血缘关系又怎么了,只要岳染还活着,你跟卢氏就算得上姻亲,大家都是兄弟!”
刚到书院,他也曾学着与卢家几个儿子相处。
经历了一个多月卢钦霖礼貌而冷淡的对应之后,岳子禹终于发现,没有那层血缘,卢家人永远不会当他是兄弟。
卢钦霖是卢氏这一代的长子,他不愿意搭理岳子禹,卢氏其他子弟自然也不理他。
在这人人挤破头都想进来的西鹿书院,他没有朋友,没有兄弟,也没有书童。
母妃让他带的那些书童丫鬟,西鹿书院全都不让进,至今还在西陵城里租的宅子里住着。
他的怨言被书院严厉驳回,西鹿书院几百年的规矩,在此读书的哪怕是王子,也不准带书童和仆人进来,衣物洗换要么自己来,要么留着满一个月后出去送给仆人们洗。
长到十五岁,岳子禹第一次学着自己洗衣服,手指都洗破了。
三更半夜,他捧着红肿破皮的手指,眼泪止不住掉下来。
除了被岳染拿鞭子抽那回,这是他第二次哭。
早知书院生活如此清苦,打死他都不来,百年学府又怎么了?他不读书难道就会饿死
写回家诉苦的信很快便得到了回信。
父王母妃在信中头一回达成了一致,两人都怒斥他若是不能在书院好好读书,就别回大楚京城了。
他读书基础又差,课堂上被夫子训斥几乎是家常便饭,同学的嘲笑,卢家子弟的冷眼,几乎成了他的梦魇。
进书院半年,他瘦了快五斤,脸上的婴儿肥消失无踪。
难熬的书院生活中,逐渐成为他精神支柱的,竟然是岳染在大楚北境一次又一次的捷报。
让同学对他高看一眼的,也是岳染的军功。
他没忘记岳染出征前抽他的二十鞭子。
他曾经发誓一定要还回去。
直到书院一次雪山历练,他跟一群同学差点冻死在山坳里,人人叫苦连天,夫子恨铁不成钢地说了一句:
“你们可知大楚北境冬季是多么寒冷?大楚定北军指挥使岳染是个女儿家,一次次带领大军雪夜突击,若都像你们这样,她早就败了!”
来自北凉的学子们撇着嘴不说话。
来自安西与南魏的学子听了也并无感触。
但大楚的学子们却深有触动。
冻得像狗一样的岳子禹第一次试图想象岳染在北境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他想象不出来,只是爬个雪坡他就要死了,更不要说穿着冰冷沉重的铠甲挥剑杀敌。
等岳染以后回京,大不了他再不跟她吵架了。
今早听到汪衡到处说岳染婚前失贞,在南魏早就被浸猪笼淹死,他想都没想上去就是一拳。
他也不是真的喜欢岳染,但他就是生气!
做不到岳染能做到的事的人,没资格这样说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