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清淡调养
现实这一角的夜空仿佛被一道白色电光撕裂，又如同一尾鱼跃出池面闪烁日光倏忽不见。消失得太过迅速，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幸好夜深人静，没多少人注意到这里异常。
但世界上没有哪个角落不存在名为夜猫子的生物，比如刚美美饱食一顿的老饕，比如爆肝加班对着发白光的电脑屏发懵的社畜，比如转道安慰后辈现在才回家的某对父女。
城中村的小巷内，自建楼的飞板将天空划分成狭长的直线。白色光芒从架空电线和贴满小广告的电线杆上漏进来，转瞬即逝。
“啥情况？老爹你看到了吗？”余莺探出身子抬头望去，想要确认刚才的白光真实与否，却只看到浓墨如漆的夜色，“我好像见到上帝了？”
余世平沉默不语，转身看向来时方向，若有所思。
“走吧，大概要下雨了。”
“都没有云，哪来的雨……诶别走那么快，等等我啊！”
……
荔枝路上冷冷清清，食店都已关门。烟火气消退，只剩几只飞蛾陪着孤独的明黄色灯光，诉说着扑火的不易和幸运。
“姐姐，有人在放烟花吗？怎么只有光没有烟花？”荼荼摸摸吃撑的肚子，收回看向某处天空的期盼目光，好奇问道。
这一通道曾是飞机起落航道，楼房限高，视线畅通无阻。如果这里举行一场烟火秀，那必然十分壮观美丽吧。
云怜爱地捏了捏女孩的脸，笑着说道：“不是烟花哦。”
“那是什么？”
“可能是哪个倒霉蛋乱发誓吧。”
荼荼本就水灵的大眼睛因为惊恐睁得更大：“他违背誓言了吗？我才不会这样！我保证的事一定会做到！雷公爷爷不会找我吧？”
“不会的，荼荼这么乖。”云柔声道，“就算错了，谁想伤害荼荼，姐姐也会站在面前，神明也不例外。”
“团里大家都喜欢我，庙里的神像很可爱我也很喜欢，只有姐姐打过我……”荼荼嘟嘴小声抱怨道。
“好了小馋虫，消化得差不多了吧，该回宾馆了。”
昏暗的公交站台下，坐着的一大一小两身影轻轻一动，便消失不见。
……
王春分一手端着杯咖啡僵在窗前，片刻后才揉了揉发酸的眼睛自嘲道：“错觉，错觉。哎，乙方的命啊不值钱，干到这个点了身体不出点毛病才怪。”
桌上的手机震动，王春分心里一悸动，极不情愿地拿起。
“千万别是傻逼甲方，我都画了多少版图，别再提意见了！他那萎缩的大脑没发觉越改越像第一版了吗？”
他下定决心翻面，备注为“吸血队长”的人只发了一句简单的话：睡了没。
“好耶，不是甲方。”王春分脸色更为憔悴，“但是是更可怕的奴隶主。”
——我知道你还没睡，设计院的人不会这么早睡。
简短有力的说明，再假装看不见就不好了。王春分克制住想要摔手机的冲动，斟酌词句回复。
——在加班改图，赶明天节点，连着一周了。林队，有什么事你说。
屏幕上显示的“对方正在输入”闪烁了几次，看来是卖惨起作用了。王春分暗暗庆幸，正要放下手机再倒杯咖啡，信息传了过来。
——我说你，都是组织外派小队的一员了，还抓着世俗工作不撒手，想累死吗？能不能请个假？这段时间有急事。
王春分这才觉得自己想法有多天真，跟对方卖惨不亚于关公面前耍大刀，她可是卖惨方面的专家啊！有哪家队长会给小队起名为“一脚踢”的？明晃晃地说我们都是牛马。领导每次外派任务看着这个队名良心都会受到那么一丝抽痛。
——我今晚把图画完给过去，然后请个年假。队长，出什么事了？
——沙涛有几个人，组织要我们小队提供全天候的保护。我把他们档案资料发你。
——沙涛有什么大人物配得上这种规格待遇？我一个本地社畜要破防了。
——一个新领悟能力的原子法师的亲友。喏，发过去了，里面有地址。我明天带人赶过去，你一个人也无法分身，今晚先去他家给他爸妈定位。
——今晚？姐姐你在开玩笑吗？
——老弟，姐姐像是在开玩笑吗？
——可我的能力，现在也打不了锚点啊。
等了许久对方没有再回，似乎在无言地表达这关我鸟事。王春分心中哀叹，这该咋整？草草把图画完丢给甲方？还是直接拿第一版发过去敷衍了事？
他细啜咖啡，认真比选这两个方案，思考哪种合同黄了的风险更高。忽然手机又传来震动，他大喜，就知道这娘们不会不管队员死活！应该是认为晚上执行太辛苦了，时间改到明天了吧。
他满怀期待地扫了眼，对话框中只是一句冰冷的留言。
——那你不会带着电脑去他们小区门口蹲守啊，这不一举两得？我真是太机智了！
王春分此刻内心是绝望的。摊上这么个队长，你说我不找个班来上，整天待在你身边，能活到现在吗？
他卑微地回复：收到。
……
陈天离开无，眼神怔怔。
夜沉寂无声，就连田野里的蛤蟆也不再唱难听的歌，像是为东方破晓蓄势。
他能明显感觉到身体轻盈，好似自己也是那自由的风，随着气压变化流浪。但其中又有清晰的迟滞感，如同飞流直下的瀑布撞上了凸出的岩块，不得不放缓奔腾的脚步。
但令他失神的不是这能力的庞杂，而是能力本身。
空气？自己真捡了那杀人犯的法则了？虽然很逆天，很像主角该有的天赋，但是，那是杀人犯的东西啊。
他开始感到烦躁。
为什么要纠结这么多？明明是炸天的能力，为什么心里要过不去？之前是坏人用来做恶事，但工具又没有错，自己把它用在正途上不就行了？
余世平刚还说了没人喜欢优柔寡断的主角，你就不能心安理得地接受这礼物？
陈天抱着矛盾的心态试着发动能力，脑海中却不断闪过年轻女人痛苦挣扎的画面。
远方无数的空气粒子笨重地被拉到身周，气压一点点升高，他的呼吸变得困难。
原来，逃避不能真正让人果断坚决啊，稍微点回忆更显脆弱。
原来，她是这么死的啊，这个过程真的好痛苦。
原来，我遇到点不顺就喜欢自残，这下还不承认自己是个抖m？
停。
陈天推走越堆越密集的粒子，身上重压跟着散去。他一把抹走脸上如雨般滴落的汗水，大口喘气。
凭什么陈吉光那畜生也是刚领悟的法则之力就可以自如驾驭，我却这么辛苦？还有，为什么会有很僵硬的感觉，和控制条贪吃蛇还带延迟一样，这些气体分子完全不听使唤啊？
分子？我找的不是原子吗？
陈天发现问题盲点，意识到自己漏了什么关键内容，推演起刚使用能力的路径。
咦？氧气没那么顺畅，二氧化碳也很别扭，和原先就能掌握的程度一致。对了，我说的是“去掉氧原子的空气”，正常。氮气很丝滑，水汽也灵动，啊？这对应的究竟是什么原子？
牵引氮气的是氮原子，牵引水汽的是……氢原子？一下领悟了对两种原子的掌控？
不可思议。
陈天疑信参半。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他重新动用新能力，这一次更加细致去体会中间奥妙。
如果是氮原子和氢原子法师，那就和陈吉光的能力做了区分了。
他理不清心里不适感的原理，也明白迟早要做个直面坎坷的勇士，但精神洁癖哪是能轻易克服的？能躲过影响心情的情绪垃圾干嘛不躲？以后换种形式再把坎坷迈过去吧！
更重要的是，那也许是对应双原子的法师啊，加上原有的硫，自己就是三原子法师！
陈天压制住想要欢呼的冲动，闭眼仔细感受。
不到两分钟，他睁开眼，眼中流溢着兴奋。
他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