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孤寂
余世平眼疾手快，在凉亭倒塌前将两人提起跃出亭外。
“怎么回事！”严厉的呵斥声响起，是刚灭完小洋楼火的消防队。两名队员迅速赶来，脸色都有些难看。
好啊我们半夜三更辛辛苦苦止住那边火势，你们三活阎王换了个地继续折腾是吧？
“不好意思，烟头。这天干物燥的。”余世平冷静答道。
消防队员看着潮湿水汽粘结成的雾蒙蒙的天，有点怀疑起老头的智商。
不是哥们，你没感受到你皮肤上的黏腻吗？还天干物燥，我俩看起来好骗？
“没造成人员伤亡就好，我们会如实汇报情况，请你们安分点！”
两人离去，张浩书也缓了过来，震惊道：“刚才是什么情况啊？！”
“他一下引燃了大量的硫。”
张浩书转头一看，却发现陈天早已昏睡过去。估计是透支了太多力量，他的脸色惨白无血色，额上还缀满细密的汗珠。
“这里空气质量这么差？卧槽坑爹开发商！”
“不是，这里原本空气含硫量极少。”余世平认真端详陈天的脸庞，“如果我没猜错，刚才的硫是他招来的。”
“啥？”
“听过量子纠缠吗？”
“听过。等下老大，你是想说，这家伙对硫的掌控，可以用于量子态隐形传输了？！”
“这确实是更高级的使用方法。如果真是这样，恐怕他是以己身作为接收端，根据不知名处的发送端传输过来的量子态信息，最后时刻在体外重构出完全相同的粒子。”
张浩书听得头疼：“果然是遇事不决，量子力学。老大，这也是你没啥根据的猜测吧。”
“……不足以证实的根据不算没啥根据。”余世平纠正道，“当然也有可能是他凭空召唤出来的。这样的话更爽文一点，我只是尝试用科学去解读。”
“看来这大哥实力深不可测啊。”张浩书好奇地戳了戳不省人事的陈天，感慨道。
……
叫硫的东西，找到了吗？
没有隐约的声音了，好安静。
大概找到了吧。找到之后呢？
我该做什么？
身体一直往下沉，海洋在头顶上，好绿。慢慢的，轻轻的，有什么托着我，不对，拉着我下坠。没有光，越来越暗了。
我在哪儿？
碧绿，幽绿，墨绿，颜色过渡。
我要去哪里？
好暖和，但是，够了，够了。
我不能下坠了，为什么？好害怕，我看不见了，全是黑的。对，绝对不能掉下去。
上去，我得上去！动一下，快动啊！快爬上去！
不要，不要，不要！好热，好冷，好热，好冷，好热，好冷……好热！
没有感觉了，还是习惯了？
我死了吗？
这是哪儿？
宇宙。
沉寂的黑幕沉入了绝对的静止，漂浮的星屑也被时间按下暂停，仿佛都被什么黏稠的东西粘住了，毫无生机，一动不动。
一颗暗红色的恒星孤零零地悬在身侧，它好孤独，没有行星环绕，也没有其它的光点相伴。它像个垂垂老矣的妇人在绝望地等待永不出现的死亡，因为连吞噬它的漆黑也死亡了。
陈天感到好难过，他好想安慰那颗星球。
他靠了上去，指尖即将触碰火焰时星球溃散，庞大的火球破碎成无数微粒，能量倾泻，但很快就被什么攫夺，一切归于虚无。
结局是永恒的孤寂。感觉不到热，也感觉不到冷。感觉不到光，也感觉不到暗。感觉不到生，也感觉不到死。
根植于灵魂的恐惧传来，陈天控制不了自己，嚎啕大哭。
……
“懒鬼，该起床去组织了，太阳晒屁股……啊！别哭别哭，是不是做噩梦啦？别怕别怕，姐姐帮你打怪物……”
余莺光脚踩进被窝尽责履行叫醒服务，忽然瞥见陈天眼角挂满泪痕，马上慌了手脚。
姐见过男人哭，但都是被姐打哭的，你这种悄悄黯然神伤的要怎么哄啊？
“嗯？”陈天缓缓睁开眼，看清眼前那张鄙夷中带点惊慌的脸，吓了一跳，“哇！”
“哇！哎哟你干嘛？！”
“这……这是哪儿？你怎么在这里？”
“这是我家啊！”
陈天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上下铺双人床的下层。
房间逼仄，陈设简单，除了床就只有一个床头柜，上面空无一物。底下白墙素洁，倒是从上面延伸出来一张基底粉红印有花纹的贴纸边，看得出上面的主人是有颗少女心的。
门口摆放几个纸板盒和一台立式空调，原来是在维修店里屋啊。
“我怎么在你家？”
“昨晚你打电话叫老爹过去，后来他就背着昏迷的你回来。”
“他呢？”
“你睡了他的床，他只能去旁边酒店开间房。还没回。”
“为什么不让我住酒店？”
“你又没带身份证。”余莺翻了个白眼，“能动吗？能动就收拾收拾领钱去。”
“好……好的！”
……
两人出门上了一辆公交。过了早高峰车上人不是很多，在后排座位坐下后，陈天按捺不住心事，小声询问道：“莺姐，昨晚我身上发生什么事，余爷爷有告诉你吗？”
“有啊。说你和张浩书玩游戏，然后用力过猛，你体力不支晕了过去。”余莺没有公众场合避免喧哗的自觉，大声回道。
几名乘客转头看来，而后假装无事发生别过头看向车外风景，实则耳朵伸得老长。陈天脸涨得通红，恨不得立刻抄起破窗锤砸爆车窗跳车。
“你不要说让人误会的话啊。”
“嗯？”余莺眨巴着大眼睛，一副你在说什么我不懂的表情。
“余爷爷真这么说？没其它补充的？”
“是啊，骗你干嘛？”
这老头看着与世无争，居然这么恶趣味！
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自己进入状态还没发动超能力就失去意识，然后又做了一个混乱割裂的梦，这些前后有没有联系呢？看来搞清这些还得回头问问余世平和……张浩书？！
“张浩书哪去了，他家不是烧没了吗，昨晚住哪？”
“他啊，蹲局子呢。让我们今天去捞他。”余莺声音不减，“你们玩的什么游戏，怎么一个晕了，一个给警察抓走了？”
姐姐！不会说话你就不要……好吧是我问的，不会说话你就小声点说啊！你这样说搞得我很尴尬啊！
陈天埋头不再说话，他已经能够想象车上听客们撞见乐子的嘴脸了。
公交行驶过一条紫荆车道，连绵成一片的粉白花瓣在暮春阳光的照耀下凝固，遮掩住内里的心形绿叶，像是个活泼又羞涩的少女掩藏自己情愫。余莺看得怔怔出神，陈天也被这青春洋溢的景象深深吸引。
这是通往市政府的大道，平时不会过来这边，偶尔路过也不在这个季节，没想到紫荆花开还挺浪漫的。
等会，市政府？不会在这儿下车吧？
“下车了。”果然，有的事越觉得离谱越可能是真的。
陈天跟在余莺后面，忍受乘客异样的目光下了车。
“莺姐，组织分部在这儿？”
“是啊。”
陈天看着面前对称设计威严庄重的方盒子大楼，怎么也想不到组织会把法师的秘密塞在一座城市的大脑里：“他们在这里工作？”
“是啊。”
陈天有点理解余老头口中普通人的含义了。
法师中最具公信力的组织，并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群体，他们更像是古人书中的大隐者，隐于朝市。在拥有超能力后依旧选择积极融入社会，甘心奉献自己作为普通人的才华同时还维系着这个世界的安稳。
多么高尚的一群人啊！
如果我事先不知道你们脑子不正常的话。
“这里作为办公点不会容易暴露吗？”
“你管那么多干嘛？那是杨大头操心的事。”
“杨大头？”
“杨晓风，分部负责人。不知道今天在不在，在的话带你见个面。”
“我去，还要见领导？”
“屁领导，这种小城市的负责人组织随便来个法师都能当。走吧，带你进去领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