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五毛九
当晚, 刚刚紧急维护完服务器的微博,数百万人次因几条爆了的热搜浏览秦漪露的微博主页。
在许多网友刷新了她的微博主页之后,一篇长文图片出现在了所有人的视线中。
“关于今天的微博热搜——许嘉年女友秦雾高中时因打架斗殴被处分一事。我, 秦漪露,秦雾同父异母的亲妹妹,有话要说。
苏曼, 看营销号发出的医院诊断书,我就知道是你给背后推波助澜的公司放出了消息。
现在你一定躲在网线后某一个没人看到的角落, 偷偷看着我姐陷入舆论的旋涡之中。
你或许在暗暗开心,你一定也很自信, 一旦你们占领了先机, 我姐便没有办法再辩驳。
你相信,作为当年真正的当事人、受害者的我不敢站出来。
因为我只要说出真相, 我正在上升的星途会就此断送。
我一直很羡慕我姐,因为在某些事上, 她比我要勇敢许多。
光羡慕是没有用的, 我应该像她一样。
所以, 我决定说出真相, 将当年的事实还原,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有客观证据佐证, 绝不可能像你们一样凭空捏造。
秦雾是我同父异母的姐姐,比我大两岁,我在长达十五年的成长时光中,没有法律承认的父亲。
是的,我是我的父亲出轨所生的私生女, 而我的母亲, 是许多人眼中的‘小三’, 不论情感因素是什么,但这是既定的事实。
因为我的身份,在高中时,我受到了以苏曼等人自诩正义的霸凌。
那天,她们喊了几个人将我带上学校楼梯间,要对我进行肢体上的暴力。
“是秦雾救了我。”
七年前秦雾的母亲因病过世。
两个月后,她冷冰冰的家中来了两个新的人。
朱朝华与秦漪露。
秦雾冷眼看着这一切。
那一年她高三,秦漪露顺理成章转学到s市一中,比她小两岁的秦漪露在高一的教室。
秦雾跟她不同班,更是八竿子打不着关系。
每天秦漪露坐着秦先派给她的司机开着的豪车回家。
秦雾不想坐,她不想跟秦漪露有交集。
她骑着自己的破自行车,故意骑得慢慢悠悠、吱嘎作响,在外面随便找家店把晚餐对付了,这才回家。
在家中,她与朱朝华、秦漪露根本没有交流。
朱朝华对她有些厌,也有些怕,只能拿出长辈的架子来压一压她。
秦雾觉得秦漪露有些骄纵得过分,每天在家中颐气指使,到了学校也是一般脾气。
因为秦漪露家里有钱,所以班上的人都叫她小公主、大小姐,捧着她。
这样的脾气是没办法获得好感的,只会增加某些人暗中的嫉妒与厌恶。
其中以秦漪露班上以苏曼为首的一批女生尤甚。
直到某一天,家长会过后,苏曼从自己家中长辈得知了一个秘密。
苏曼她妈开完家长会回来,将包往沙发上一丢,轻轻哼了一声。
“那个朱朝华,当小三当了那么多年,连孩子都有了,可算转正了,瞧她那嘚瑟样。”
“妈……”苏曼怯生生开口,“那个朱朝华的孩子,也是我们班上的同学?”
“就叫秦漪露,就比原配的孩子小了两岁,现在小三的女儿天天坐豪车回家,原配的女儿年年考年级第一还骑个破自行车回家,你说这事气不气?”
“秦漪露……她?”苏曼厌恶地拧起了眉。
“是她啊,你是不是在学校里被这大小姐欺负了?小三的孩子也没什么好的,就是贱种。”
苏曼点了点头。
一个隐秘的、恶的心思在心中缓缓升起。
没想到秦漪露每天打扮得漂漂亮亮来学校,身上穿的用的全都是进口的,看起来那么光鲜亮丽,颐气指使仿佛公主一般,私底下……竟然是这样的人。
第二天,苏曼将这件事跟自己的小圈子里分享了。
郑夏颜先捂住了嘴,猛地回头看坐在座位末排的秦漪露——她个子高,自然被安排到教室后面的座位。
这女孩的目光闪烁,充满探究与恶意。
秦漪露抬头看了这个方向一眼,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这件事在班上以苏曼为首的女生圈子里传开来。
课间窃窃私语的声音越来越大,直到秦漪露能够听清楚而已。
她“啪”地合上作业本,瞪了一眼那些人。
——这举动让私语的声音更加放肆起来。
“小三的女儿也这么嚣张呀,嘻嘻。”
“这种人干脆就不要出生好了,还来我们班上把气氛搞臭。”
秦漪露站起身来,跑到女厕所旁的洗手池边,洗了把脸。
她看向镜中的自己,长得与朱朝华有七分相似。
“秦雾,谢谢你啊帮我把实验器材搬下来。”化学老师温和的声音响起。
秦漪露猛地回过头去,看到秦雾将手中的实验器材替老师放到办公桌上,然后朝老师点了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她的“姐姐”。
秦雾的表情很淡,周身的温度冷冰冰的,拒人于千里之外。
她回头,注意到洗手台边秦漪露的注视。
秦雾的薄唇微微抿起,目光从秦漪露身边掠过。
她转身走了。
在这个学校里,即便她们有着一样的姓氏,但谁也想不到这两个人居然有关系。
因为秦雾每天骑着破自行车放学,经常在学校旁吃路边摊,以至于很多人以为这个年年拿年级第一的学霸是贫困生。
秦漪露想,秦雾一定恨死她了。
在搬到秦先家中很长一段时间里,秦漪露都没睡好觉,她怕这个看起来不好惹姐姐半夜过来打她。
秦漪露原先与苏曼她们玩得还挺好,当然苏曼等人暗中早就受不了她的脾气了。
在知道了秦漪露的秘密之后,这三位女孩在刻意的疏远与挖苦中,发现了秦漪露懦弱又胆小的一面。
秦漪露很怕孤独,这个年纪的女孩子都是要手拉手去上厕所的。
她开始主动找苏曼她们,卑微地示好。
但是没有人会理她。
毕竟——谁又愿意跟小三的女儿做朋友呢?
秦漪露被孤立了,她跟朱朝华说过这事。
朱朝华说我家宝贝女儿就是最好的,她们不跟你玩,咱们就自己玩。
褪下伪装自己那层大小姐的外壳,秦漪露自卑又敏感。
那天调座位,郑夏颜坐到了她后面。
郑夏颜往书桌里塞书包的时候,故意把桌子往前顶了顶,撞了下秦漪露的后背。
秦漪露回头看她,没吭声。
她怕郑夏颜把她的秘密跟更多的人说。
上课的时候,秦漪露的位置被挤得窄窄的,郑夏颜又踹了下她的椅子腿。
“老师,秦漪露太高了,影响我看板书了!”郑夏颜举手说道。
班主任说道:“秦漪露哪里有那么高,好吧,你让让郑夏颜,把头低下来一点。”
秦漪露只能放低了身子,略微趴下来。
保持这个姿势有点酸,她舒展了下身体。
郑夏颜坐在她背后用笔尖戳她穿着夏装的背。
“秦漪露,你不要动,等下我又看不到板书就跟老师讲。”郑夏颜说。
欺负是没有底线的,更何况是打着“让小三的女儿吃个教训让她不要这么狂”这样的旗号。
最开始是言语,然后便是小动作,到最后因某些隐秘不可言的嫉妒与自诩为正义者的居高临下,终究会演化为暴力。
那天体育课,秦漪露的长腿在阳光下白得耀眼。
凭什么她能这么好看呢?
小三的女儿就应该一辈子躲在阴暗的角落。
苏曼拉上郑夏颜和纪雪,悄悄跟她们说可以趁体育课给秦漪露一个“教训”。
“你不怕她跟老师说吗,闹大了我们都会挨处分。”纪雪捂着嘴低声说道。
“她不敢的,她最怕别人知道这个。”苏曼说。
自由活动时间,郑夏颜跑过去跟秦漪露说她水杯忘记拿了,让她陪自己回班上拿。
很久没人跟秦漪露玩了。
她点了点头,跟着郑夏颜走。
结果走到一楼楼梯口下,阳光照不到的楼梯间里,秦漪露被另外两个人堵住了。
她先挨了苏曼一巴掌,愣住了,却不敢叫。
如果……如果她们把自己的秘密说给全校听怎么办?
秦漪露被她们带到墙角,其他班都在上课,这里离教室远,根本不会有人过来。
苏曼从兜里掏出一只圆珠笔来,在秦漪露手背上很用力地写字。
“小三的女儿。”她一笔一划地写,手背上有血渗出来。
“不要写了,会被别人看到。”秦漪露根本不敢反抗,摇着头小声说。
“你妈偷人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这个啊?”郑夏颜将圆珠笔夺过来,“我也要写。”
此时楼梯间上脚步响起。
苏曼缓缓抬头看。
她看到那位年年都得最佳学生的秦雾怀里抱着一叠考卷,低头漠然地看着他们。
苏曼是知道秦雾的,她似乎做所有事都能做到最好,但她有的时候又冷漠得可怕,看起来就不像很好相处的人。
秦雾没有朋友,但她不需要上厕所的时候有人跟她手挽着手,小女生之间用来排挤人的小把戏对她没有用。
后来苏曼才从她母亲口中得知,原来秦雾就是秦漪露那个倒霉姐姐。
苏曼看到秦雾,她很放松。
她觉得秦雾不会管这事。
她们这不是在“维持正义”么,像秦漪露这种破坏他人家庭的产物就是不能好过。
没准秦雾还想加入她们呢。
没想到下一刻,空白的一叠考试卷子劈头盖脸砸了下来。
秦雾直接从高了好几阶的楼梯上,越过栏杆,直接跳下来。
郑夏颜的手还呆呆地揪着秦漪露的手臂。
秦雾粗暴地将她的手扯开,将郑夏颜推到一边去。
“秦雾?!”苏曼不敢置信,“你在干嘛,我们不是在帮你教训她?”
“有病。”秦雾皱着眉,冷冷吐出两个字。
她将郑夏颜手上的圆珠笔抢过来,直接拗断了。
苏曼看到秦雾不识好歹的模样,一股更大的怒气涌上心头。
她明明是被秦漪露母亲插足的受害者,现在怎么反倒帮起小三的女儿来了?
秦雾怎么能这样?她怎么不跟她们一起,或者是装作没看到?
苏曼的心中涌起了一种背叛的感觉。
秦雾她应该像她们一样丑陋,嫉妒这个妹妹嫉妒得发狂。
可是她为什么会站出来救秦漪露?
秦雾把她们衬托得更加丑恶。
好人有的时候是更遭人嫉恨的,因为在自诩理智的恶人之中,善良本就是一种盲目的圣母错误。
在这一刻,苏曼恨秦雾,更甚秦漪露。
一片混乱中,这五位女生扭打了起来。
“当我给老师拿卷子下楼时,我听见苏曼她们三人把秦漪露堵在楼梯间。她们在骂她。”秦雾扭过头,对许嘉年说。
“我承认,她们的某些语言,让我感到有些许的快意。”秦雾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但我还是跳下去了。”秦雾说,“我想,不能这样,然后我们就这么打起来了。”
许嘉年听着秦雾慢慢把这个故事说完。
沉默许久之后,许嘉年抬手揉了下她的头。
“所以赢了吗?”他问。
三打二,秦漪露好像不是很能打,看起来不太能赢。
“当然赢了。”秦雾提高了声音,“苏曼头撞到栏杆上受伤了,我感觉应该是我推的。”
此时,网友阅读秦漪露发的长文到一半的时候,看到秦漪露写了这么一段话。
“在混乱中,我只能躲,秦雾挡在前面。
有人抓了一把我的头发,很用力,我头皮都要被扯下来了,出于本能反应,我用尽力气将她推开去。
她头撞到栏杆上,血流了下来,是苏曼,她受了很严重的伤。
后来,校方叫来我们父母调查事情原委的时候,我本想说的。
但是我的母亲捂住了我的嘴巴。
‘秦雾年年都是最佳学生,老师都很喜欢她,就算一不小心伤到人也是情有可原,顶多给个处分。你还得上两年多学,把你开除了怎么办?’
“她这么对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