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3章 悠悠苍天
严氏率领着一支娘子军匆匆赶到现场。
她的目光扫过那些哭泣的女子，脸上露出心疼的神色。
&34;寨主。&34;严氏走到张晋身边，低声说道。
张晋点了点头，指着那群女子说：&34;婶子，你们女人家心细，也更容易与她们亲近。麻烦婶子你带着娘子军去照料一下这些苦命人。&34;
严氏毫不犹豫地回答道：&34;放心吧寨主，交给我们就好。&34;
看着娘子军们悉心照料这些女子，张晋转身漫步在猛虎寨的废墟之中。
在这一刻，张晋的心情变得异常沉重，没有了夺取猛虎寨的兴奋，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苍凉，心中似有一座火山，正欲喷薄而出。
这一战，对于张晋感触良多。
先是卫家一个蹶张弩就差点让张晋翻车，上山虎一个煮熟的鸭子竟然能反咬一口，还有一个士兵丢了一条胳膊。
然而，最令张晋痛心的还是那些女子所遭受的苦难。
她们的遭遇不再是一个遥远的故事，也不是张晋翻阅原身记忆时在看纪录片，而是真真切切地呈现在眼前。
这些人，不仅仅是可以对话的剧情人物，她们更是有着真实血肉和情感的个体，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有爹娘，有兄弟，有恋人，有悲欢。
此前，张晋也曾有过类似的感受，但那时他说的话，做的事都是按脑海中的理论实践着，可是总有一种东施效颦的违和感。
这一刻，张晋明白了。
这世间从来没有感同身受，只有亲身经历。
罪恶，原来是这样的。
面对那些形容枯槁的女子，张晋只想逃离。他可以心如止水般干掉无数敌人，却不能目睹这些女子的伤痛。
那场景是这样不堪入目，是这样让人心底发寒。
打天下是真要死人的，坐天下是要有牺牲的。
往后两千年，一场又一场的轮回，一轮又一轮的屠杀，斑斑血泪，张晋悟了。
在这一刻，打天下不再是为了虚荣，享受唯我独尊的霸气，而是要为这片土地，为土地上繁衍的人做一些事。
人妻曹、鼠辈孙、哭啼刘在这一刻褪去了光环，也就那么回事。
“与我同路者，生，与我背道者，死。”
“善待百姓者，生，苛待百姓者，死。”
“这个天下，只有我张晋能还其太平，给百姓安康。”
“天道反噬，那就用这世间的罪恶来挡，百姓受辱，那就用这世间世家豪族之命偿之，不够，就用皇帝的命偿之！”
《太平要术》从张晋腰间挣脱而出，悬浮半空，并自行缓缓展开，竹简上面游龙般的字迹逐渐浮现出来。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
张晋深吸一口气，平复了内心的波澜，然后说道：&34;太平，我承认大贤良师愿望是美好的，但他的手段是错的。那些被他煽动起来的穷苦百姓，最终都变成了什么？不是炮灰就是暴民，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结果？”
《太平要术》似乎感受到了张晋的质疑和不满，绕着张晋滴溜溜转圈，&34;你可是大贤良师亲自挑选的人，而且已经拜入他的门下，怎能如此违背师道尊严？&34;
张晋毫不退缩地回应道：“我尊其心，尊其志，但鄙其行，他发动黄巾之乱，究竟给天下百姓带来了什么？天下百姓是过得更好了，还是更坏了。”
《太平要术》的旋转速度渐渐减缓下来，竹简上原本闪耀的光芒也变得黯淡无光。
“是吧，你也替他说不出辩解的话了吧。黎民苦中苦，乾坤颠倒颜，干戈从此起，休想太平年。往后，百姓的日子会更苦。”
“这天下的反，我张晋造定了。谁不给百姓太平，就是我张晋的敌人，无所不用其极的干他。”张晋语气决绝。
而张晋不知道的是，此时，在冀州巨鹿郡下曲阳城外，汉军大营之中，洋溢着一片喜庆的气氛。
汉家天子派遣来的使者抵达营地，带来了丰厚的赏赐，以犒劳三军将士。
篝火在熊熊燃烧，照亮了整个营地。
士兵们欢声笑语，还不时的有士兵欢唱家乡歌谣，亦或唱着高祖的大风歌，自豪地炫耀着自己的赫赫战功。
整个军营之中，已经不再有之前那种肃穆的杀伐之气，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欢腾景象。
数日前，汉左中郎将皇甫嵩指挥汉军大胜黄巾军，斩地公将军张宝，掘大贤良师张角之墓，至此，黄巾军领袖皆被斩杀。
这无疑是汉军的荣耀时刻，他们成功地捍卫了大汉王朝的尊严。
军营之外，有一座“形状奇特的“小山”，它与热闹喧嚣的军营形成鲜明对比，在无边的夜色中，传来阵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哭嚎声。
离“小山”不远的高处，血液浸透大地，这里就是汉军屠杀黄巾蛾贼的血腥之地。
距离下曲阳之战已经过去了几日，黄巾军已经被砍完了头颅，堆砌成了眼前这座触目惊心的“小山”。而现在，等待受刑的则是黄巾军的家眷——那些无辜的妇孺。
“孙将军，一切都已准备就绪。”一名士兵小心翼翼地走到孙坚身旁，压低声音向他汇报。
“将军，我们……真的要这样做吗？”士兵的声音中流露出一丝难以抑制的颤抖。“他们……他们可都是手无寸铁的妇孺啊，如此行径，恐怕有伤天和。”
孙坚面沉似水，眼中闪过一丝挣扎，但很快又恢复了坚定，沉声道：“军令如山，不得有违！执行吧！”
随着一声声凄厉的惨叫响起，整个场面变得惨不忍睹。
鲜血染红了地面，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
那些原本天真无邪的孩子们，此刻满脸惊恐；而那些柔弱的妇女，则在绝望中哭泣。
然而，这悲惨的一幕并没有改变什么，执行命令的士兵们环首刀紧握，心如铁石，毫不留情地挥向这些无辜的生命。
而这座大汉朝廷夸耀武功，警戒天下的‘奇观’将会被筑的更高一些。
悠悠苍天，何薄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