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四肢入线,身不由己
清晨,村里又掀起了一场轩然大波,祭品逃了,此时村长正带着一众小伙挨家挨户搜索,势必掘地三尺也要把祭品找出来。
“他们为什么那么急切,那不是还有一个祭品吗?”在外面躲搜索的泉枳回来了,那些小伙在村内找不到人,到村外去了。
阿狸在炉旁烧水沏茶道:“那个备选祭品是村长家最小的女儿,在家里平时挺受宠的。”
茶杯因为经过沸水的洗礼而变得异常滚烫,而阿狸竟然能面不改色拿起那茶杯,泉枳的目光不由得转移到她的手上,指腹有萤子,但不厚,手指纤细而修长。
“你是……被、流放的罪犯?”泉枳的话音刚落,阿狸手中的茶杯被捏碎了,碎瓷片让阿狸白皙的手变得血淋淋的,关键当事人还笑眯眯地问:“你是怎么发现的?”
“脖子没有遮住,”泉枳淡定抿茶,斗篷下的手轻轻按住了正欲逃跑的加尔曼,她这个主人都还没跑呢,它怕什么?
[她、她是狐狸啊!主人……]
阿狸捂住自己的后颈,用来遮住印记的颜料好像是因为雨水的原因被洗刷掉了,真是……大意了!
“小姑娘还真是好眼力,这么小个印记也能发现,”阿狸扑哧一笑,笑意不达眼底,哎呀,被小姑娘发现了,要不要做成人偶呢?人偶才不会把秘密说出去。
“一个擅长揣测他人心理的狐狸,怎么连会隐藏自己的情绪都不会?”泉枳主动开口占据优势,在冥冥之中,透明的丝线蔓延开来。
“咳咳……是小女疏忽了,姑娘有什么需要小女帮忙吗?”
泉枳没有回话,反而凑到她的面前拨弄她的头发遮住她后颈的印记又后淡然离开。
萧瑟的风卷起风沙,黑夜里伸手不见五指,点点星光在夜里是那么的耀眼。
加尔曼此时的身型庞大,轻轻缠绕在泉枳身边,蛇尾一搭没一搭地拍着木桩,泉枳靠在蛇身上,时而闭眼时而睁眼,手握着002的本体,墨眸已经看不出任何情绪了。
加尔曼明显察觉到主人的情绪不太好,但是嘛它又想不到是什么事情让主人的情绪如此低落,难不成是想家了?不对呀,主人没有之前的记忆,怎么可能想家呢?
“尔曼……现在我们该做些什么?”
泉枳怀疑起了自己,莫名的情绪包裹她的大脑,过去种种在大脑里重现,她在过去里下意识地将手腕的刺青。
“主人,随遇而安嘛……”
在野外呆了几天,泉枳还是溜回阿狸的家,问就是饿了……
“你怎么在这个时候回来?”阿狸只差给泉枳一个脑瓜崩!这家伙这搞失踪这让她一顿好找,正当她放弃的时候,这家伙又回来了!
“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问题,今天你刚好能见到一个活生生的人如何被做成祭品的,”阿狸假笑,谁知某人面不改色,还流露出一种感兴趣的神态……
阿狸:好好的小姑娘长得挺漂亮的,可惜这精神状态不太美妙。
灼热的温度让泉枳不由得退后,台上是另外一个“她”,此时的少女衣物凌乱,衣物上有很多被鞭抽打烂的痕迹。
“大祭司,不要错过吉时,不然你可担不起责任!”村长拄着拐杖慢悠悠来到阿狸面前,在人群中的泉枳早已换上另一套装扮,浅灰色的裙子几乎与周围融为一体。
泉枳拉低帽檐,她早就猜到了阿狸的身份,阿狸是这村庄唯一的兽人,按照人性应该受到排挤才是,但是在这村庄的几天,这些村民对于阿狸很尊敬,再加上阿狸屋里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呃,说女巫也不知为过。
少女的眼眸早已失去光泽,四肢无力地摆着如木偶的四肢,咔嚓!双腿硬生生被碾碎,无数个被打穿的血洞正在娟娟流血,无数麻绳穿梭其中。
泉枳低头,这场面实在是太过血腥了,是她从未见过的恶意,她好像也能感受到少女的痛苦,尽管那只是个纸人罢了,耳边是喧哗声,他们都为这场景而感到高兴、激动。
村中央有早就建好的舞台,再过不久这里将会有一场非常精彩的木偶戏,尽管已经远离了村口,但是哀嚎声依然尖锐,听上去绝望、幽怨。
“主人,那只是个纸人,不要太有心理负担,”加尔曼很是担忧,这场面自家主人可是没有经历过的,人性的恶在这里体现得淋漓尽致。
“我知道……”
雨不知不觉下了起来,毛毛细雨挠人心,泉枳只得把注意力转入这场雨中,才发觉自己身上已经湿透了,被这场蒙蒙细雨彻底打湿。
仪式进行有两三个时辰了,那些村民貌似给那个纸人喂了什么东西让那纸人依旧活着,只不过是喘口气罢了。
“这么血腥的场面,看来他们都习以为常了?”泉枳侧头询问已经下台的阿狸。
阿狸没有回话,只是静静陪同某人在雨幕淋雨,人群早就散尽了,台上笼子仅是盖了个遮雨布,此外没有任何措施。
“这祭祀目的是什么?”
“洗刷罪孽。”
“靠献祭活人来洗刷罪孽不免有点可笑吗?”
“这是他们唯一精神支柱,索瓦星到处都是灰色,这些愚昧的村民认为这是神降下的惩罚,殊不知是索瓦星本就干旱。”
阿狸冷笑,是在嘲笑自己,又是在嘲笑这愚昧的村民。
泉枳没有什么想法,只呆呆望着那台上笼子,如果没有纸人的话,那台上该不会是自己吧?不过她这想法纯属多想,她的身边可是还有加尔曼的。
“你好像很迷茫,不知道该表露什么情绪,该做什么事情……你这样子倒和他有几分相似,”阿狸从怀里掏出一个怀表,手指细细摩挲着。
“或许,不是任何人都知道自己的理想的样子是什么……”
阿狸噗嗤一笑道:“看你这话,你倒是一个活得通透的人,既然活得通透,怎么连自己都看不清呢?”
“那你呢?你又看透你几分?”泉枳反问道,我看不透了我,那你又看透你几分呢?
“唉~呀,越来越像了,真的是逮住机会就往死里怼,”阿狸难得露出她那温和的笑容又道:“听过一句话吗?”
“说来听听?”
“四肢入线,身不由己,”阿狸轻拍她的肩后转身离去,唯留她一人。
抬眸直与那双渴望救赎的目光对视,手像是触碰到无形的屏障,又缩了回去。
“一个纸人罢了,我真的是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