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往前走
许阮竹盯着那张照片看了许久，然后将照片重新放回信封，用手捏平了信封的四个小角，郑重其事地将其放回了书包。
一整天下来，除了上厕所，许阮竹基本没离开过自己的座位。现在他满脑子都只有一个问题：我该买一个什么样的相框来裱这张照片。他的脑海里瞬时闪过许多有名的艺术家作品，思索了半天也没想到到底哪一个适合。
下午最后一节课的钟声响起，原本死气沉沉的课堂重新散发着蓬勃的朝气来。
李莉收拾好书包准备去找许阮竹，那张照片可是她花了好多心思好不容易拿到的，她像个孩子渴望得到夸奖一样急匆匆去找他。
视线之内，她看见周秣拉住许阮竹的手臂，两人在小声讲着什么，随后许阮竹愣住了几秒钟，周秣先他一步走出教室，他迈出大步追了出去，脸上挂着藏不住的笑容。
李莉恍惚了好一会儿，然后什么话都没说，只是握着书包肩带的手突然用力了一些。
“李莉。”一个声音从头顶传来：“你这会儿有空吗？”
她顺着声音的来处看去，说话的人是张漠雨，他一脸的不高兴，手臂里还抱着一颗硕大的篮球。
我最近没惹到他吧。李莉在心中默想，然后对他说：“我有空，找我有事？”
听到女孩说有空，张漠雨一把抓住对方的手，将她拉到学校的天台上，身后的李莉一头雾水搞不清方向，而他在走路的过程中也没有说话。
确定天台没人之后，张漠雨将进天台的门上了锁。
“你要杀人灭口啊？”李莉看见他锁门，心中不由得害怕起来，她拿起书包挡在自己的胸前。
张漠雨被她这个举动逗笑了：“别这么紧张。”
“你为什么要把我的联系方式告诉柳牧。”张漠雨终于说出了令自己不愉快的事情。
李莉突然想起来，那天在话剧表演的时候，她用张漠雨的qq为诱饵，成功地让柳牧改了灯光。
“她喜欢你，我就顺水推舟了。”李莉带着一点心虚地告诉他。
张漠雨找了个能坐的地方坐下来，漫不经心地听着李莉编的瞎话。
“柳牧都告诉我了，你就别绞尽脑汁骗我了。”
“………”
感情他这是在试探自己。
李莉虽然有些生气，但是也明白这件事是她小小地利用了一下张漠雨。
“你都知道了，干嘛问我？”李莉说。
张漠雨抬头，他冷冷地看着对方：“李莉，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什么样子我不知道吗？”
李莉没有回答，她从来没有在学校里面告诉过别人，其实她和张漠雨是邻居，两人从生下来就在同一个病房里面，双方父母也是很好的朋友。
脑海里闪过一些关于小时候的回忆，李莉顿时觉得有些头疼。
“所以呢？”
“我什么样子？”
李莉在沉默了一顿之后，像是被踩到尾巴一样，有些生气地反问回去。
“你想告诉我，自从我父母离婚之后，我就像个孤儿一样每天看别人的眼色生活？还是说想告诉我小时候我是个只会跟在你屁股后面跑的跟屁虫？”
张漠雨在听到这些话之后沉默了一下，然后开口问：“你是不是喜欢许阮竹。”
这句话其实并不是问句，更像是他寻思了良久之后得到的一个肯定答案。
这下换李莉不说话了，她承认不是，不承认也不是，一下子显得有些窘迫。
还好张漠雨并不指望李莉来回答这个问题，他只是说出自己心中的想法。
“柳牧跟我说，是你让她私自改的舞台灯光，为的是让许阮竹和周秣能够刚好站在舞台中间。”张漠雨张嘴说：“我实在是想不通，如果你是真的喜欢许阮竹，为什么要做这件事情？”
“稍微有点观察力的人都能够看出来。”张漠雨瞥了一眼李莉，又四处观望了一下周围。
“许阮竹怕不是喜欢周秣。”他终于说出了这句话。
终于，李莉在听完一串话之后有了一丝反应，她震惊地抬头望着张漠雨，眼神里带着不可置信。
“看来，你早就知道了。”张漠雨在看见李莉的反应之后，更加笃定了这件事情。
还没等李莉开口问他是怎么发现的，张漠雨又开始了他自己的“推理”。
“我知道你想问我我是怎么知道的，其实很简单。”张漠雨似是看穿了李莉没问出口的问题：“林中央跟我打篮球的时候说起你让他帮忙给许阮竹一个信封，他摸了一下，里面是张照片，我想了一下，如果是你跟许阮竹的合照，没道理你会让林中央帮忙给，除非是他和别人的照片。而最近班里的照片都是关于话剧的，你那么在意许阮竹，那最有可能是许阮竹和周秣的照片。”
听完张漠雨的话，李莉惊呆了，她支支吾吾地半天没说出来一句话。
“你不笨嘛。”最终李莉还是只憋出了这么一句。
“所以呢？你是想满大街宣扬这件事情，还是有什么别的想法？”李莉问他。
“我没兴趣关心他俩。”张漠雨说：“我都说了，我找你是想问你，你为什么要帮他。”
李莉想了一下。
“我看许阮竹对感情很迟钝，我想帮他。”
“可你不是喜欢他吗？”张漠雨问。
“呵，你别告诉我你真是偶像剧看多了，想做那个痴情女二号，看着自己喜欢的人和他喜欢的人在一起就好了。”
李莉不敢回答，但是她越不说话，越发证明张漠雨说的没错，她确实是这样想的。
“你真的够蠢。”张漠雨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谁不知道他许阮竹整天只知道跟在周秣身边，你这么帮他，他会感激你吗？他不会。”
李莉反驳道：“我不喜欢他了，你别这么激动行不行。”
“刚刚许阮竹跑出去追周秣的时候，你脸上的表情并不开心。”张漠雨说：“你说你不喜欢他了，但是你刚才并不是这么表现的。”
“叔叔阿姨离婚之后，你就变成这样了。”张漠雨说出了他心里想的前半段，后半段他没说出来。
大概是上小学的时候，李莉的妈妈留下了一张离婚协议书之后就不辞而别，没人知道她到底去了哪里，印象里，李莉父母的关系一直很融洽，对李莉也是百般宠爱，她母亲走了之后，街坊邻居都在七嘴八舌地讨论她妈妈是因为有了外遇所以才抛家弃子、远走高飞。
这些话在年幼的李莉听来就像是一把刀子，而她爸爸那段时间因为经受不了妻子的突然离开，开始变得抽烟喝酒，整天都处在不清醒的状态。好在李莉是个懂事的孩子，她每天都会安慰爸爸，尽管当时她才那么小，渐渐地，爸爸也重新振作了起来，但李莉却因此变成了一个不断看人眼色行事的孩子。
张漠雨记得，小时候李莉不小心踩碎了他的玩具汽车，她给他道歉的时候，虽然脸上挂着笑容，但是眼睛里藏着不可明说的恐慌和害怕，她两只眼睛扑腾闪瞬着，在对他道歉的时候，眼珠却还是忍不住地在发抖。
那时候他就认识到，从前那个骄纵的小女孩变了。
“我没变。”就在这时，李莉开口说话：“其实我给他表过白了，然后被拒绝了。”
“我不认可你说的我要当悲情女二，我确实喜欢过他，但现在也逐渐地不喜欢他，我只希望他能够和周秣有一个好的结果。”
“况且，虽然我刚刚确实有一点小失落，但我心里清楚地知道一件事情，他不会喜欢我。所以我不会自讨没趣，现在我是真心的拿他当朋友。”李莉突然释怀地笑了，她想到每每她望向许阮竹时，对方的眼神都落在周秣的身上，张漠雨的话也许点醒了她，让她时隔很久想起了抛弃她的母亲。
“我不会再为了一个眼里没我的人难过。”李莉说：“这是我很小很小的时候就笃定的事情。”
张漠雨没有说话。
微风吹起，夏日的天空亮了很久还没有暗下去，在深蓝色的基调中，他又看见了许多年前他第一次认识李莉时的那样，她露出的那个不加掩饰、纯洁无瑕的笑容。
“谢谢你，张漠雨，我刚刚本来还有一点点难过的，但是现在已经不会了，以后也不会了！”
“那你请我吃校门口的麻辣烫吧。”
“……………”
“你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