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章 往事
“周秣，早上好！”
“周秣，你昨晚休息的好吗？”
……………
许阮竹起了个大早，在卧室里面对着镜子一遍又一遍地排练着等会儿该怎么“偶遇”周秣，现在能肯定的是，他喜欢周秣，但是该如何对他表白呢？或者，自己究竟该不该表白，但是周秣昨天那么生气，不会是讨厌自己吧，嗯，这不可能。
夏天的太阳毒辣到路边的狗都不愿意在外面多待一会儿，许阮竹愣是五点钟就等在周秣家附近，时刻盯着周秣家门口的动静，好在早晨的空气很清甜，微风还有一丝丝凉爽，不至于让许阮竹的后背被汗水浸透。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周秣家门口依旧没有任何动静，许阮竹看着路上越来越多的学生，心中不免泛起疑惑。
周秣平常都会早早地出门，然后当班上第一个到教室的人，他会默默地擦黑板、摆凳子，然后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开始看书预习。许阮竹看了看手表，都已经七点半了，还有半个小时都快上课了，周秣就算睡过头这会儿也应该起床了啊。
许阮竹越想越不对劲，他又想起了那天在警局里那个凶神恶煞地拖拽周秣的老人，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犹豫再三之后，他决定敲响周秣家的门。
来开门的是周秣的爷爷，他穿着一件白色的汗衫，在看见许阮竹之后脸上挂起了眉头。
“你找谁？”
“你好，我是周秣的同学，他跟我约好了今天一起上学的，但是我没等到他。”许阮竹眼里对他没有任何好意，他知道，周秣身上的伤都是被眼前这个老人虐待所致的，他一边假装礼貌地打招呼，一边用余光瞄着老人身后的家里，极力地搜寻着周秣的身影。
许是察觉到了许阮竹的目光，老人招了招手作势要赶对方走：“哪儿来的毛头小子，周秣不在家，鬼知道他去哪儿了，别来烦我。”
说着，老人关上了门。
许阮竹并没有在家里看到周秣，他在心里复盘周秣有可能会去的地方，但是才发现自己根本就不知道周秣常去的地方有哪些，无奈他只好先回学校，祈祷着周秣只是早早地到学校了。
周秣的家到学校的距离并不是很远，许阮竹顺着这条路边走边看，企图发现一点周秣的踪迹。因为已经过了上学的时间，所以周围的路上都没有什么行人，自己以前都是坐司机的车上学，所以许阮竹从未在意过窗外的风景，他不知道的是，周秣每天上学路上都能够看见自己的车从这条路经过。
一直到第三节课上完，许阮竹才出现在教室门口，他抬眼看了自己的座位，周秣不在那里。
看见许阮竹终于出现，李莉连忙跑到他身边：“你去哪儿了？这个点才来你不怕老班找你麻烦啊。”
许阮竹没有回答李莉，反而是转身跑到张漠雨的座位上，支支吾吾地才问出一句话：“你知道周秣去哪儿了吗？”
张漠雨刚上完数学课，双眼朦胧地看着许阮竹：“周秣？周秣不是和你在一起吗？”
李莉随手拿起一本书拍了拍张漠雨的头，示意他继续睡下去，周围的同学听到这句话都不约而同地向许阮竹看过来。
“今天是周秣妈妈的忌日，每年的今天他都会请假，你不知道吗？”李莉扯了扯许阮竹的衣角，小声提醒道。
许阮竹愣了愣，又将李莉拉到一旁轻声问：“你怎么知道？”
“全班人除了你估计都知道。”李莉无语地瞄了眼许阮竹：“你抽什么疯？”
许阮竹顿时感觉心里有一股气，但是又无处发泄。
“你昨天把周秣拉走以后都干了些什么？”李莉追问着。
想起昨天自己的举动，许阮竹的脸不受控制地红起来，他咳了一声：“没，没什么。”
“对了，为什么你们都知道周秣的事情？”许阮竹问。
李莉看了看周围，不知道怎么开口。
许阮竹看着李莉那别扭的样子，砸了咂嘴：“算了，我自己问他去。”
整个下午许阮竹都没有认真上课，他时不时趴在桌子上扭过头看着周秣的课桌，然后又默默的转过头来，脑海里不断回想起昨天的那个吻，心中又充斥着不可明说的情感，他喜欢周秣，不是好朋友之间的那种惺惺相惜，而是想要拥抱他、保护他的珍爱，但是他现在必须克制，他明白周秣最讨厌的就是被同情，他害怕自己的感情会被曲解成同情，害怕自己不经意的举动会伤害到周秣，他忽然觉得自己早上没头脑地跑去周秣家门口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好不容易熬到了最后一节课的铃声响起，许阮竹抓起书包就往校门外冲，他跑的越来越快，心脏也不停地躁动着。
在他气喘吁吁地到达周秣家门口的巷子前时，周秣正站在那颗大树下发呆，他仰着头看着那颗已经被岁月腐蚀的树，眼角还泛着模糊的星光，他的眼神是那么落寞与孤寂，天已经渐渐地黑了下来，道路两旁的路灯正在扑朔着，许阮竹停下了自己向周秣靠近的脚步。
“你哭了？”许阮竹尝试着呼唤周秣，因为刚刚的剧烈运动，少年的声音有些嘶哑。
周秣缓缓转过头来看着许阮竹：“谁哭了？”
在看清周秣的脸后，许阮竹假装不在意地笑了笑：“我还以为你哭鼻子了呢。”
“我没那么爱哭。”周秣说：“你怎么在这儿？迷路了吗？”
“我去上学来着，听同学说你今天没去，今天英语课留了作业，老师让我给你送来。”
周秣点了点头：“你说谎的水平真的很差。”
“大家都知道今天我不会去学校，老师更不可能给我留作业了。”周秣向许阮竹走近了一步，眼神坚定地看向他：“你找我干嘛。”
许阮竹觉得自己有点绷不住了，他自信开口：“我就想知道为什么你今天不去学校，怎么别人都知道，就我不知道，我还是不是你最好的哥们儿了。”
周秣叹了一口气，他觉得许阮竹这股打破沙锅问到底的劲头有时真是说来就来。
“你真想知道？”周秣抬眼看着许阮竹。
许阮竹眨了眨眼睛，随即点了点头。
“我很小的时候爸妈就扔下我走了，小时候爷爷总告诉我，我父母是多么无情的人，可是在我懵懂的记忆里，父母会轻声唤我的名字，会抱着我哄我睡觉，所以我尝试过去寻找他们。”
周秣又低头看了看脚下：“十五岁那年，我帮爷爷去市集里面卖东西，在那里我偶遇了妈妈，她跟我印象中的样子并没有什么变化，就像我偷偷藏起来的照片里那样娴静漂亮，但是在她身边牵着手的人不是我爸爸，她好像有了新的家庭，我本想冲过去抱住她让她带我离开，但是她的肚子微微隆起，脸上幸福的样子让我感到胆怯了。”
许阮竹问：“那你就这么看着她离开了吗？”
周秣笑了笑：“那天我偷偷跟在他们后面，那瞬间我觉得自己像个窥视别人幸福的小偷一样，但是看着妈妈笑的那么开心，我想她离开我一定是因为拥有了更好的生活吧，她好幸福。想到这里，我忽然觉得曾经自己受过的痛苦都能够一笔勾销了。”
“但是你上次不是说，你妈妈…”
“她确实去世了。”
“后来那个男人拿着妈妈的病危通知书闹到我家里来，他说，妈妈因为难产大出血，最后孩子没保住，妈妈也还在抢救中，那个男人要求爷爷拿钱出来补偿他，爷爷不肯，两个人在家里打起来，最后都进了警察局，妈妈也在那天晚上离世了。”
“妈妈下葬的那天学校刚好轮到我当升旗手，那天早上我没去学校，而是悄悄的跟在送殡的队伍后面，我想送送她，当时没有想那么多。结果老师都以为我在上学路上失踪了，一直到下午最后一节课结束之前我才到学校，所以自然而然老师们都知道了我家里的事情。”
这时一阵风吹来，周秣的头发被风吹起，他向空中伸手，就像是想要抓住这缕风似的。
“许阮竹，你说，妈妈最后得到她想要的幸福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