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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博羊恨酒-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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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先行长叹哀气,轻拭眼角。

    冷先行继续言道:“我冷家四世医者,救治了数不尽的酒患,不足一万,也有九千。见那些酒患之人因酒伤残,我等医者虽可治,但酒患懊悔,我等医者却无从入药。这仅仅是我等医者所救治的酒患,还有无数因醉酒而亡之人,其家属更是苦不堪言。”

    太守梁权策问道:“冷太公,我当定罪于酒?”

    冷先行回道:“酒,无罪。”

    太守梁权策再问道:“那罪者是公堂上四起审酒案的参与者?”

    冷先行再回道:“他们有罪,罪在扰乱公共秩序。但审酒案的祸首,却不是他们。”

    太守梁权策又问道:“那审酒案的祸首又是何人?”

    冷先行握着拐杖,敲了敲大堂石板,言道:“审酒案祸首,就是这新州饮酒风气。”

    太守梁权策想了想,问道:“饮酒风气非是一朝一夕所成,如今祸首乃饮酒风气,若改风气,难不成要禁止酒行?”

    冷先行回道:“如今,酒已是新民生活普物,新州如此,龙庭三千州亦如此。人情礼往,少不了酒。除了饮酒,我等医者也是要借酒用医,更有其他营生离不开酒。禁止酒行,非是正法。如今饮酒风气正剧,只可限酒。若这一律法颁布,定会引得纷乱。若此法可通,龙庭三千州势必会有所效仿。”

    太守梁权策又琢磨了一番,问道:“冷太公,我当如何限酒?又如何结了这审酒案?”

    冷先行捋了捋垂长的白胡须,言道:“这断案的事情自是你这当值的新州太守定夺,老朽年迈,还要回家养老。”

    冷先行不再言语,拄拐离去,见堂前围众理论纷纷。

    冷先行言道:“你们这群贪酒的人啊,以后喝不到酒,要怪就怪我冷先行吧。老朽年迈,没有几年活头儿,活不到你们因酒出事,再给你们医治。”

    冷先行言罢,家仆搀扶着冷太公离开了明公堂。

    新州太守梁权策断了今朝审酒案,以扰乱公共秩序细判,又起草了限酒律法细情,连同此案承表龙庭,定于肖博羊问斩之日实行。

    听闻审酒案的南俏略感宽慰,遂前去请医,再次前往死牢探望肖博羊。但,多日以来,新州民因新法欲实施,皆归恨于肖博羊,听闻南俏请医,皆无人愿往……

    新州之近况,由新州媳南俏告之于历州医徒穆百夫。

    穆百夫听闻了始末,松开了怀中的白酒坛。

    穆百夫言道:“这剩下的一坛白酒,你要砸就砸吧。”

    南俏心中的怨恨讲了出来,有人倾诉,消了一半。南俏看着这坛白酒,摇了摇头。

    穆百夫起身,搀扶起了南俏,走到了竹编摇椅前歇坐,独留那坛保住的白酒,立于碎陶之间。

    穆百夫见那瓦罐给邻里备好的汤药,想起了送药一事,又可怜肖博羊和南俏,决定入死狱探诊。

    穆百夫言道:“我去,我去给肖博羊医治,你放心吧。我在给你诊断一下,给你拿些药再走。趁着师傅未归,你赶紧离开。”

    穆百夫为南俏把脉诊断,此时心态平和,竟诊断出了南俏已有孕三月。穆百夫恍然明白了南俏为何不曾离开新州。

    念其子,又续了前缘。南俏早知有孕,也在犹豫不决,肖家三代孙,又是否会重蹈覆辙?

    穆百夫包好了一些调养药材给了南俏,送南俏离去后,又独自拎着汤药瓦罐,背着医箱,前往了新州死狱。

    穆百夫问诊肖博羊,告之了今日南俏请医一事。

    肖博羊诧问道:“南俏已死。你如何所见?”

    穆百夫听后一愣,疑问道:“南俏已死?”

    肖博羊言道:“数日前,南俏表哥叶诚咏前来探视,带来了噩耗。南俏再为我请医途中遇害,伤人者正是疯傻的姚弛江。”

    突然,在对面囚笼惊起一声疯笑,却是同被打入死狱的姚弛江。穆百夫为肖博羊包扎伤口,越觉得此行蹊跷。

    穆百夫问道:“南俏已死,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肖博羊回道:“算起来,已有十三天。”

    十三天,即是新州冰雹初降之日。穆百夫顶着冰雹前来就诊,突然间害怕顶着冰雹回去。

    肖博羊见穆百夫发愣,又见医箱旁的汤药罐,问道:“那里装的是汤药吧,给我喝了吧。”

    穆百夫回过神来,回道:“那是驱寒的药,不治你的伤。”

    肖博羊笑道:“看你行医,想起了我自己。我的外伤被你医好了,可心里的伤你医不好。自从肖家出事,我就一直在寻找病因,希望能够找到根治之法。”

    穆百夫问道:“找到了吗?”

    肖博羊摇了摇头,回道:“肖家事起于酒,因其父好酒。若世上无酒,是否又会有其他嗜好?肖家事归罪了酒,那他家事又要归罪谁?”

    肖博羊咬牙忍痛,吃力的抓住了地上的汤药罐,喝了一口。

    穆百夫尚在肖博羊的疑问之中,未曾阻拦。

    肖博羊言道:“肖家大变,恍然自知。酒色财气,皆是二等磨炼。世间孝道,当属一等修行。”

    肖博羊心里的伤只能用驱寒的药代治,好在都是入肚的药,说不定真能驱一驱心里的寒。穆百夫抢过了汤药罐,带着医箱离去。

    肖博羊掸了掸伤口附近的泥土,又摸了摸被咬掉耳朵的耳根,陪着对侧的姚弛江笑了起来。

    穆百夫出了死牢,顶着粟冰返回医馆,见粟冰砸身湿衣,不觉想起了南俏。身穿打湿红衫的南俏,依躺在摇椅上,望着碳炉,摇晃了起来。

    摇着摇着,摇椅上的红衫南俏不见了。

    有那么一刹那,竟将粟冰想作了南俏心泪。穆百夫见天寒未散,不觉打了个寒颤,眼下汤药瓦罐里的驱寒药已经没了,遂加快脚步前往医馆备药。

    次日,新州冰灾第十四日,即龙庭五十四年七月二十二日,大暑。肖博羊按律午时问斩,人头落地,冰灾骤止;

    叶诚咏合葬了肖博羊与南俏,之后将厄耗带回了龙庭南家;新州太守梁权策推行新州限酒法,又上书龙庭请旨,请调一千龙卫协助;医馆学徒穆百夫,承担了南俏砸酒的罪过,辞师归乡。

    穆百夫离开了新州城门,搭乘了新河渡船,又途径了医城新山。突见远处新山半山腰,有一红衫女子。

    红衫女子一手感谢挥别,一手轻扶孕肚,却是昨日鬼母南俏。穆百夫小心的挥了挥手回应,随后逆流而上,踏上了前往历州之路。

    (本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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